第一百九十六章 我吃他看著
劉氏哪裏知道成鴻略的震驚與情愫變化,輕輕的拍著高兒的後背道:“啥時候也不嫌棄我的高兒,你是娘的寶,永遠也不嫌棄。”
高兒抬起梨花帶雨的小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劉氏道:“鬆兒他打我。”
劉氏臉色一窘,這是惡人先告狀嗎?所有人的眼睛,隻看見高兒在發怒,扔濕巾子打得鬆兒的臉頰都紅了,鬆兒從頭到尾連動都沒動一下。
不過,鬆兒將高兒額頭上的帕子和腰上的巾子扯開,露了刺青,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確實算是惹了大禍,若不是劉氏有救命之恩做倚仗,怕是早就被成鴻略的怒火給淹沒了吧。
劉氏點了點頭道:“好高兒,娘來懲治鬆兒好不好?怎麽懲治呢?娘本來做了鬆兒最愛吃的紅燒肉,咱不讓他吃,隻給高兒吃,好不好?”
高兒眨了眨烏溜溜的大眼睛,深思了半天,突然拍手展顏笑道:“好,不過,他要站著、看著我吃,隻能站著,也隻能看著,不能吃。”
好家夥,夠壞的。
劉氏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隻是在找鬆兒的時候,衙役稟告說明月和鬆兒一起出客棧去了,還帶走了好幾個衙役,不知去做什麽。
高兒聽說鬆兒不在,不能實施“他香噴噴的吃著、鬆兒幹巴巴看著”的絕美計劃,不由得撅起了嘴,自己亦是興致缺缺,讓人將菜用盤子扣了起來,看架勢,不等鬆兒回來勢不罷休。
隻是,等著等著,竟有些困了,小腦袋一個勁兒的磕著桌角,劉氏隻好將他抱了起來,輕輕放在榻上,高兒卻激靈的醒了過來,緊緊的抓著劉氏不撒手。
劉氏隻好如法炮製,再次哼起兒歌來,伴著高兒沉沉的進入了夢鄉。
直到睡得沉了,劉氏才小心的將高兒放下,掖好被角,不好意思的對成鴻略道:“大人,實在抱歉,鬆兒惹出了這麽大的麻煩。”
成鴻略歎了一口氣搖搖頭道:“不能怪鬆兒,最魁禍首是我才對,牤牛子當年做奸犯科、無惡不作,受害女子卻迫於名聲、無人指證,我怒極之下給他施了黥刑,高兒能從他手裏撿回一條命,已經是上天對我父子垂憐。既然高兒臉上刺了青,早晚都得勇敢麵對,認清這個現實。”
劉氏憂心的轉臉看了一眼睡得恬靜的高兒,不由得歎了一口氣。
現在的高兒,年紀尚小,還不明白“奸-淫”二字的含義,隻是懵懂的認為不是什麽好字;隨著年齡的增長,不要產生什麽自卑的心理才好。
劉氏看著被高兒小心扣著的飯菜,想起高兒的調皮,不由得會心的一笑。
轉臉看向成鴻略,想起明月說自己是主人的吩咐,嫣然一笑問道:“大人,您公務繁忙,還沒用過午膳吧?後廚還有不少吃食,在隔壁放了桌子,您將就著用些?”
成鴻略看著劉氏嘴巴一張一兮的,竟有些發怔,自己成親後多年無子,占卜的道士說自己的婚姻犯太歲,要過九年才能順遂,果然九年後妻子懷了孕,隻是娃子保住了,妻子卻難產而死。
如今天人永隔己是六年,這六年多來,他從未和婦人單獨共處一室、如此麵對麵的、和顏悅色的說過話了,這種感覺竟有種欣奇的陌生感與熟悉感,相互交織,有些緊張,有些雀躍。
看眼前小婦人,長相不是最美的,略豐腴的身姿,雖談不上輕風擺柳,卻是透著說不出的溫暖,一頻一笑、一舉手一投足間,俱都透著一種說不出的溫柔,仿佛天生就是柔弱不堪、讓人來保護的,如此嬌柔軟懦的小婦人,在關鍵時刻卻又能挺身而出,舍命救了高兒,還真是自相矛盾的一個奇女子。
因鬆兒失蹤之事,小婦人的嘴唇因上火而刨了一層簿皮,不僅不難看,還讓成鴻略想起了春天初至,大地回暖,剛剛吐芽發綠、煥發生機的樹稍兒,讓人莫名的想折下來,做上一隻柳樹哨,放在嘴裏吹上一吹,嗅著春天的氣息,唱響春天的歌謠。
“大人?大人?”劉氏看著莫名怔神的成鴻略,有些不名所以,這高兒是個跳脫的性子,這高兒的爹爹,卻是靜得如同石頭,真是怪哉。
成大人醒過神來,麵色一紅,正了正微熏的臉色點了點頭。
二人出得屋來,讓至隔壁,擺上了飯菜。
菜色簡單,一道紅燒肉,一個白菜丸子湯,一道涼拌木耳,一道雞蛋羹。
成大人小心的放在口中,麵上風清雲淡,內裏卻是波濤雲湧,不是因為這菜色多麽好吃,而是旁邊坐著個小婦人,殷切切的看著自己,一幅緊張的模樣,生怕自己張口說不好吃。這感覺,是一種久違的家的感覺,難怪,他的高兒要管她叫娘,難怪,他的高兒會喜歡上她,原來如此。
一向持重的成大人心裏想著,卻忘了自己似乎對這小婦人也不排斥了,隻是礙於人家是寡婦,謹守著禮束。
吃罷了飯,成大人以公務為由急匆匆的回了衙門,千叮嚀萬囑咐衙役,待高兒醒了定要去支會他一聲,他還是擔心高兒無法麵對被刺青的事實。
又驚又嚇,高兒這一覺竟睡得日頭下沉、天色昏暗。
高兒朦朦朧朧睜開惺忪的睡眼,似本能的去摸身邊的劉氏,手摸了一個空,屋子裏亦是空蕩蕩的,連油燈都沒有點。
高兒想起了被扣在鍋灶裏的經曆,心裏本能的發慌,張嘴怒喊道:“快來人,來人,掌燈,掌燈.……”因激動,聲音都變得撕裂般。
仍舊沒有人回答,相反,室外卻亮起了無數燈,照得外麵亮如白晝。
緊接著窗子被推開,高兒嚇得剛要大叫,卻見窗子處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小的怪人,那人猴臉人身,穿著虎皮衣裳虎皮靴,外披紅色鬥篷,頭上戴著金圈,上麵豎著長長的兩道似鞭子似的綾子,手裏拿著一隻金光閃閃的棍子。
高兒看得眼睛都癡了。
隻見那怪物高聲斷喝道:“齊天大聖來也,俺一個跟頭十萬八千裏,俺有七十二般變化、俺有定海神針,誰敢與吾一戰?!”
齊天大聖叫囂了兩遍,突然又跳出來一個小人兒,此人儀容清俊、儀表堂堂,兩耳垂肩、目光炯炯,手裏執著一隻三尖兩刃槍,看著英氣逼人,更與眾不同的是,那人額頭上竟有第三隻眼。
來人一頓手中長槍,嗆浪一聲響,高聲回喝道:“吾乃二郎真君楊戩是也!吾願與你一戰。”
二人立即纏鬥一處,叮叮當當、好不熱鬧!
齊天大聖見戰不過,飛快一閃逃跑,二郎真君緊隨其後。
齊天大聖變成了一座廟,二郎神額上的第三隻眼閃出一道金光來,立馬看出了齊天大聖的真身,幻化出一把火來將廟燒了,結果燒到了猴子的尾巴;
齊天大聖變成一隻鳥,二郎神用額上第三隻眼立馬分辨出來,立即變成一隻鷹追擊……
二人變來變去,如上演了一場奇幻秀,好不熱鬧。
齊天大聖變無可變,站定身形怒道:“二郎神,你比俺老孫多了一般變化,七十三變,俺老孫不與你比變化,比對殺,我砍你一刀,你砍我一刀,看誰能變回原身。”
二郎神自然應允,先砍了孫猴子一刀,孫猴子的腦袋被它用猴毛變出的猴子給撿了回來;
孫猴子打了二郎神的腰身,二郎神的身體立即離了體,孫猴子嘿嘿一笑,抓出猴毛變出一隻猴,抱著二郎神的上半截身體就跑,孫猴子哈哈笑道:“沒有了第三隻眼,我看你還能用法術不?哈哈哈……”
二郎神沒有上身的下半身艱難的挪動了兩下,高兒跟著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也眨,隱隱含著淚光。
二郎神的衣裳猛的一裂,堅強的站了起來,隻見小腹上突然綻起一道金光,那小腹上竟出現了第三隻眼!!!金光一閃,與齊天大勝再戰一處。
同時,一條神犬飛奔向猴子,隻三兩個回合便搶回了二郎神的上半身,二郎神哈哈一笑,頓時合二為一,與齊天大聖邊戰邊道:“現在說勝敗為時過早,我二郎真君沒有額上第三隻眼,照樣劃出第四隻眼,照常能使法術,還有笑天犬孝忠,你快快等著受死吧,你我再戰一天一夜.……”
二人一個逃一個趕,便杳無聲息了。
高兒抻著脖子等了半天,仍舊不見下文,正焦急間,從窗戶外爬進來一隻小狗,身子圓圓的,樣子萌萌的,正玩著窗台上的一隻小藤條編的小球。
鬆兒扁著嗓子在窗台下說道:“二郎神,我將你的笑天犬打回了原形!!!”
高兒驚奇的走到窗戶前,用手指懟了懟小奶狗,小狗張嘴咬了高兒一口,卻是一點力氣也沒有,仿佛是在給高兒掻癢癢,高兒歡喜的指著小奶狗道:“原來你是笑天犬啊,以後跟著我吧。”
說完,沒好氣的對著窗戶外道:“別藏了,把我的楊戩給我。”
鬆兒訕笑著從窗跟兒下站了起來,訕訕的將二郎神的皮人遞給了高兒。
高兒沒好氣的瞪了一眼鬆兒,傲驕道:“別以為這樣我就原諒了你,現在我餓了,要吃飯,我吃,你看著!!!”
鬆兒的小臉半是欣喜,半是萎靡,這懲罰,還真是-——奇葩。
飯菜重新熱了上來,鬆兒果然站得筆直,看著高兒吃得滿嘴流油卻是動也不能動,見高兒將肥肉剔下扔了,隻吃瘦的,忍不住插嘴道:“姐姐說不能浪費糧食,浪費糧食是有罪的。”
高兒輕哧了一聲,指著被扔在桌角的肥得流油的肥肉道:“這些又肥又膩的,是人能吃的嗎?不信你吃!!!”
鬆兒嘴角一撬,不管高兒有心無心說的,自顧自的拿起一隻湯匙,將紅燒肉一分為二,肥肉剔給自己,瘦肉給了高兒,二人各取所需。
在鬆兒看不見的角落裏,高兒也嘴角上揚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