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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 我中了蛇毒

  明月心中不由的暗歎一聲,走到柱子前,與小翠一起扶起腰部受傷的劉氏,緩慢走向祠堂門口,路過駱平之時,明月腳步不由得慢了下來。


  她不知道自己該不該停下來安慰駱平,若是視而不見,二人卻是合作夥伴,以後還需要他多加照拂。


  若是上前噓寒問暖,二人在人前卻是不相識的,太過熱情反而再度留下話柄。


  就在剛剛明月被周氏咄咄質問銀錢出處之時,明月還希翼著駱平到向陽村是為了劉氏案子而來,幫助證明一二,隻削他說一句銀子是明月賣菜方給珍味坊賺來的,上百兩銀子的出處瞬間迎刃而解,偏偏駱平對自家案子一幅漠不關心的樣子,反而對紅芍一幅深情款款、千裏追妻的架勢,搞得明月摸不清頭腦,更不敢將冒失的將銀子來源推到珍味坊上來。


  明月猶猶豫豫、亦步亦趨的走近駱平,腦中正在天人交戰,索性決定裝做不認識的走過去,哪知她不理會駱平,駱平卻不輕易放過她。


  駱平抬起眼瞼,眼睛如沐春雨的看向明月,楚楚可憐的模樣像極了鄰家遺棄的小狗,讓明月看著心裏都有些心酸,哪知下一秒畫風突變,駱平的眼睛突的如初升的朝陽,嘴角上揚,微笑著將金釵子遞到明月麵前道:“給你可好?!”


  明月嚇得連忙擺手,斜眼瞟見魏知行堂上仍舊陰沉慘白的臉、李放探糾狐疑的眼神,臉色窘迫的不理會駱平,與小翠將劉氏一直扶到祠堂門口,哪知駱平是個沒眼色的,一直跟著二人到祠堂大門口,手仍舊執扭的伸到明月的麵前,明月終於知道紅芍為何舍得將金釵打落在地了,這駱平,分明是個甩不脫的粘人精。


  無奈的明月讓小翠扶著劉氏先回家,自己則偷窺著遠遠的正堂,見離得幾丈遠,說話聲音不能被他人聽見,這才低聲叱問駱平道:“姓駱的,該你說話的時候你不說,不該你說話的時候瞎說什麽?!”


  駱平用手背抹了一把梨花帶雨的眼,眼眸清澈得如同雨後的池塘,傲嬌道:“剛剛紅芍在呢,我不能讓她知道我認得別的女子。”


  明月感覺胸口的氣壓越發的沉重,喉頭的濃痰濃得化不開,趕情好,為了心儀的女子,連幫生意夥伴說句話的膽量都沒有了,簡直是二十四孝好男友,同時也是坑你沒商量的豬隊友。


  明月撇了撇嘴,不屑道:“這是‘朝陽縣唯一的一隻京城樣式的釵子’,你還是留給你女神吧,我可不敢收受,免得被你的女神如這釵子一般踩在泥土裏。”


  駱平嗬嗬一笑,雲淡風清的樣子與剛剛被情所傷的男子判若兩人,展顏一笑道:“駱某是生意人,什麽時候也不會忘了賺銀子的重要性。這釵子可不是普通的釵子,這是‘白虎通’的分紅銀子,你要,還是不要?”


  “啊?這麽多?”明月臉上喜色閃現,二話不說將金釵子搶在手裏,煞有其事的墊了墊,釵子竟是實心的,足有二三兩重,做工甚為精細,尤其是上麵的流蘇,在陽光照耀下流光溢彩,閃得人眼花繚亂,若是放在首飾鋪子裏,賣上百兩綽綽有餘,明月財迷般的放在衣袖裏。


  駱平滿意而篤定的點點頭道:“銅刻師傅已經做出銅板,首批裝訂好一千冊,現在樂陽郡大大小小的青樓妓寨都有售賣,暢銷得緊,以後你的分成銀子會更多的。”


  明月愛不釋手的拿著金釵子,眼睛閃閃發亮,仿佛看到了一座金山銀山和自家的遠大前程。


  這燦燦的眼睛,照亮了駱平的眼睛,晃花了李放的眼睛,也刺痛了魏知行的眼睛。


  明月欣喜的送駱平出祠堂,踏上馬車,臨行前,駱平突的掀起簾子道:“再研製出菜方子還要送到珍味坊來,銀子比先前還要優厚,隻是要耐存放些。”


  明月還沒明白怎麽回事,馬車已經得得離去,隻留下埃埃的塵土。


  看熱鬧還未離去的宋嬸子耳朵尖,聽了個大概,亦步亦趨的走到明月近前,試探著問道:“三丫頭,聽那貴人的意思,你賣菜方子賺了不少的銀子?可說給宋嬸子聽聽?”


  明月臉色一肅,裝模做樣的將手指頭放在唇邊道:“宋嬸子,都說是能賣錢了,哪能說出去?這銀子,都在這兒呢!”明月又用手指點了點腦袋,故做神秘的回家去了。


  至此,通過宋嬸子的嘴,全村幾乎都知道了殷家三房的百餘兩子的來源,不是見不得光,而是怕會菜方子賣銀子的三丫頭名頭太盛了。


  明月自此以後,也由向陽村的難嫁的一代悍女,一躍成為一隻會下金蛋的母雞,忽然成了炙手可熱的待嫁女子。


  明月回到家中,看了看劉氏的患處,這成大人心腸果然夠好,從未為難過劉氏不說,且處處照拂,冷不著、渴不著,更餓不著,劉氏除了救周氏撞柱子時的腰傷,勞心費神致使身子瘦削了些,身體並無大礙,隻是待嫁之事遭此巨變,神情頹靡不振。


  此時,安慰她什麽似乎都是多餘的,隻有劉氏自己想通了,才是真正的想通,明月安頓好劉氏,想起還未感謝及時伸出援手的魏知行,便親自下廚做了幾個菜做午飯,親自端到魏知行房前,輕輕叩了叩房門。


  房外沒有魏來和魏炎把守,房內靜悄悄的如無人之境,叩了半天,房門才緩緩打開,魏知行慘青的臉毫無征兆的出現在麵前,駭了明月一跳。


  “你怎麽了?”明月忙扶著搖搖欲墜的魏知行進了屋內,剛剛魏知行觀案之時,臉色雖然慘淡,卻遠沒有現在這樣的烏黑發青,一幅病入膏肓的模樣 。


  明月緊張的探了探魏知行的額頭,沒有發燒,沒有出汗,隻是額頭像籠罩了一層黑雲,不知所以。


  明月慌張的出去喊魏炎,被魏知行一把扯住了的衣袖,有氣無力道:“別叫了,魏來不知去了何處,魏炎去了縣城,估計得幾日才能回來。”


  明月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咬了咬下唇,狠了狠心放下魏知行的手,將魏知行安頓好在榻上,硬著頭皮出了屋子,去求助她不想見卻不得不見的李放去了,李放見多識廣,應該知道魏知行的身體到底怎麽了。


  少女出得房門,魏知行身子猛的坐起,臉不紅,氣不喘,哪裏還有剛剛的病態?男子眼色如墨,裏麵似卷著層層巨浪,讓人看不分明。


  男子輕輕歎了一口氣,從懷中拿出一隻瓷瓶來,倒出裏麵最後一顆黑色的藥丸兒,張嘴隻咀嚼了兩下便咽入喉中,噎的他敲了兩下胸口才順入腹中。


  隻一會兒,男子臉上的黑雲更盛,較之前更加的病態龍鍾,儼然不久於世的模樣。
……

  李放有一搭沒一搭的用筷子輕輕敲著桌沿,篤篤的聲響,擾得明月心裏慌亂不堪,卻又不得不硬著頭皮等著李放的回答。


  李放抬眼看了一眼李小五,李小五將手臂抬起,彎成了蛇形,微不可查的點了點頭。李放這才沉聲對明月道:“我讓李小五跟著你去看看,記得,是你欠下我一個人情,遲早是要還的。”


  明月點了點頭,急不可耐的拖著李小五往家中走。


  身後,李放的眼色如墨,癡癡望著手中的筷子,遲遲沒有落下來,有太多的問題,他實在想不明白,魏知行的身邊有大齊國妙手之稱的魏炎,怎麽可能中了小小的蛇毒,甚至危及性命?魏知行是大齊國的一股清流,從不屑拉幫結派,更是鮮少向人低頭,這次怎麽可能讓明月以他之名求人?

  李放眼睛一立,突地用筷子重重的打了桌子一下,發出清脆的響聲,聲音大的下了李放自己一跳,十二分篤定,奸詐如魏,定是想施苦肉計,讓自己放棄訛詐鹽石之事。或是以中毒為名,向皇帝告狀彈劾自己,嗯,一定是。
……

  李小五隨同明月急急步入魏知行房中,一向麵如冠玉的好兒郎,臉色已經黑如碳墨、氣若遊絲了。


  李小五緊張的看著昨夜還氣勢囂張、嗔怪於他的魏大人,卻也是束手無策,他隻會治尋常的外傷,魏炎的那些望、聞、問、切的門道卻是一頭霧水, 所以,當明月將魏知行的手腕遞給他,等著他切脈的時候,他的臉色和被明月握了手的魏知行異曲同工,五彩紛呈,好不狼狽,白中透著奮,粉中滲著紅……


  李小五分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緊張的問向魏知行道:“魏大人,李十一略通醫術,但他昨夜和那幫子家夥一起出去了,到現在也沒有回來,小的去請鎮上的郎中來,行不行?”


  魏知行模糊的搖了搖頭道:“李、李小五,本官是中了昨、昨夜的蛇毒,吃了僅有的半包蛇藥,支撐到今日正午,毒未清淨,蛇毒二次發做,沒了蛇藥,魏炎又、又不在,這才毒氣上湧,吃、吃些去蛇粉、就、就行了。”


  李小五狐疑的皺了皺眉頭,魏知行卻重重的咳了起來,一口血線噴在了白色的胸前衣衫上,若雪地裏綻放的紅梅,看得人心都碎了。


  明月緊張的將手握成空拳,輕輕的捶著男子的後背,小臉皺成了包子,一臉的愁苦。


  李小五不再存疑,忙不迭的將裝蛇粉的瓷瓶拿出來,慌張的倒在魏知行的嘴裏,白色的粉末倒了一嘴角,沒有一絲一毫被吃到嘴裏。


  明月急的一推李小五,氣道:“你這樣粗手粗腳的怎麽喂藥?!我來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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