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言情女生>村姑召夫令> 第一百五十二章 無厘頭狀師

第一百五十二章 無厘頭狀師

  李放淡然的瞟了一眼明月手裏的紅紗衣,示意李小五接過紗衣,淡然的對明月道:“紅姨娘身子不適,昨夜已經回娘家了,衣裳交給李小五就好,你回去吧,今日是審理你娘案子之日,定會平安無事。我年前就會離開,你從此不必膽戰心驚,可以睡個安穩覺了。”


  不必親手還給紅姨娘,接受她寒風凜冽的態度,明月自然樂得自在,又聽說劉氏可以平安無事,明月不可置信的看著李放吊兒郎當的模樣,不敢相信的轉頭看向李小五,見李小五篤定的點點頭,這才相信了李放的話,果然是守得雲開見月明,自己昨夜所遭的罪終於有了回報,受到的驚嚇都是值得的。


  明月乍喜之下的後遺症竟然是不知道怎麽開心了,同手同腳的回到家中,準備接劉氏回家,將紅姨娘之事早就拋在了九宵雲外。


  正如李放所言,成鴻略於今日在祠堂審理劉氏的案子,為了保證案件的公正公平,采取的是公開審理,全村的村民都可以站在祠堂門口圍觀。


  看著裏三層外三層,幾乎涵蓋了整個村的村民們,明月眉頭不由一皺,這樣的的大陣仗,劉氏贏了,就是打了一個漂亮的翻身仗,以前的所有汙言穢語全屬子虛烏有;若是輸了,就會在原來淫婦的罪名上再加一個惡婦的罪名,想要再翻身勢比登天。


  “讓一讓,讓一讓!!!”一陣急切的聲音自屋外傳了進來,分開擁擠的人們,蘇宏圖一瘸一拐的禮讓著一人進來,那人灰須青衫,五十幾歲年紀,頭綸書生巾,背背書生箱,一幅風塵仆仆的模樣,臉色陰沉如水,目光炯炯有神,一看就是一個木訥迂腐的老學究。


  蘇宏圖身後,魚貫跟著幾人,前麵一行的是一個中年先生,旁邊陪著猥瑣諂笑的蘇父;後麵跟著蘇母,身側是一個瘦削婦人和黎小姐,瘦削婦人一臉的傲慢,黎小姐以帕遮麵,眼睛卻嘀溜溜的看向一臉慘白的明月。


  不用猜也知道,自家的事不僅驚動了向陽村村民,連黎家也全部到場了,定是蘇宏圖病急亂投醫,求黎家請了“德高望重”的狀師,幫助劉氏伸冤。


  長衫狀師向成鴻略微微頷首,抑揚頓挫道:“成大人,鄙人同德十年進士,樂陽謙德居士,同德十五年代民訴狀……”


  見到此人,李成悅不由得搖了搖頭,在成大人耳邊耳語了一番。


  成鴻略眉頭緊皺,不滿的看著一臉喜色的蘇宏圖,心中不解這蘇宏圖是來幫忙的還是來添亂的,不滿道:“蘇童生,請狀師之事昨日你尚未報備,還是請速速離開吧。”


  蘇宏圖急得向前緊走兩步,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正跪在一顆石子上,硌得原本的傷口疼上加疼,頓時呲牙咧嘴了,急道:“大人,為父母官,自應為民做主;有冤,則必伸;有屈,則必訴。為狀師者,自應為冤屈者伸冤訴屈,還望大人成全,還事情一個真相,還劉氏一個清白。”


  成鴻略臉色登時不好看了,這蘇童生說得頭頭是道,就是腦子是個渾不吝,伸冤你得找個牢靠的中不?


  成鴻略初來朝陽縣,對“謙德居士”不了解,這李成悅卻是知之甚詳,剛剛附耳告之,這‘謙德居士’姓林名正陽,學識較高,年紀輕輕就中了進士,就是為人太過迂腐,家裏外頭都得罪光了,至今也沒弄個一官半職。


  他的結發妻子耿氏為他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耿氏亦是出自書香門第,平時軟聲細語,方寸不敢逾越。一日做活兒午後乏了,不小心白日躺在榻上就睡著了。這林正陽歸得家中,敲了敲門,沒聽到應答,自己推門而入,映入眼簾的是妻子四仰八岔的睡姿,心情猶為不爽,給妻子硬生生扣了個“不重儀容”的大帽子,不顧十餘載夫妻情份,二話不說給休了,休妻後近二十年,連個妾室都沒納進門。


  他的四歲的閨女,因為娘親走了,天天忍饑挨餓,一日鄰居看著可憐,偷偷給了一個果脯子,讓他知道後,將鄰居訓斥得無地自容、不敢出門;將四歲的閨女訓斥得不敢吃東西,最後絕食而死,他不僅不傷心,還誇讚他閨女有骨氣,不食嗟來之食,死得其所。


  不錯,林正陽就是這樣一個頑固不化的人,讓他給一個“淫名在外”的劉氏當狀師,和給她挖坑埋墳有何區別?

  成鴻略不想答應,這蘇宏圖來了執扭勁兒了,將頭磕在地上山響,額頭都磕青了,看得村民無不動容,蘇母眼淚撲漱漱的落了下來,看向明月的眼睛越發的惡毒。


  明月亦不忍心看著蘇宏圖受苦,畢竟,他也是為了自己,帶著重傷來此,還要放下書生的節氣,哀求著成鴻略,有個狀師,總比沒個狀師強,辯不好,也辯不壞不是?事實上,明月馬上就為自己的決定後悔不矣。


  明月輕歎了一口氣,向成鴻略跪倒施禮道:“大人,女子之名聲,如鳥兒之翅膀,名聲不在,折翼難飛,望大人體恤民女拳拳之心,讓林先生辯護一二。”


  成鴻略為難的瞟了一眼魏知行,魏知行不置可否,而是事不關己般的看著李放,李放則淡然的啜了一口茶,一幅置身事外的樣子。


  成鴻略隻好點頭應允,不管這林正陽有何化神奇為腐朽的本事,最終的審判權在自己手裏不是?他還能扯出什麽幺蛾子來?

  成鴻略剛要拍下驚堂木,人群外車碾陣陣,行來兩輛馬車,當前一輛馬車下來二人,一男一女,男的二十幾歲模樣,一身白衣勝雪,羽扇綸巾,翩然若仙;女子十七八歲模樣,一身紅衣勝火,眉眼含笑,燦若夏花。


  第二輛馬車上下來一人,非是旁人,而是多日未見的駱平。隻見駱平一雙眼睛幾乎粘在了前方女子的背影之上,一瞬不瞬。


  三人一身富貴,村民自然而然的讓出一條過道來。


  白衣男子走到成鴻略麵前,微微頷了頷首,抱拳施禮道:“縣太爺,在下樂陽人士江暮,江是‘春風又綠江南岸’的江,暮是‘暮靄沉沉楚天闊’的暮,此行是受人所托,代周氏辯護。”


  明月眼睛不由睜得大大的,看著江暮久久不能回神,這兩句詩,太過熟悉,熟悉的讓她以為穿越回到了現代的小學課堂。


  江暮其人,雖穿著一身書生裝束,卻是帶著濃濃的放浪不羈,讓紅芍一雙美目顧盼流漓,隻恨不能時時跟在男子身邊一般。


  紅芍雖是與江暮同來,但畢竟是妓子身份,與本案毫無幹係,所以隻站在了人群之前,與駱平僅一尺之隔,對駱平卻是連看都不屑看一眼。


  明月小小的眉頭不由皺得緊緊的,小小的一個案子,為何牽扯出這樣多本來毫不相幹的人來?珍味坊的東家駱平?樂陽大才子江暮?迂腐狀師林正陽?妓寨的妓女紅芍?還有前麵兩側比縣太爺還閑適的鎮國少將軍李放?看似官職不小的魏知行?這其中有何幹係?

  駱平,是為自己而來?還是追紅芍而來?是巧合?是必然?


  明月越想越糊塗,越想越是一團麻,索性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然同意讓林正陽當劉氏的狀師,自然沒道理不讓江暮當周氏的狀師。


  這二人,嘴巴撇得天高,一個比一個狂妄。


  隻見林正陽先聲奪人冷哼一聲道:“吾朝規定,進士乃天子門生,遇縣令父母官可不跪,江公子雖聲名在外,但尚無功名在身吧?”


  江暮不屑的撇著嘴回道:“淡泊以明誌,寧靜以致遠,九萬裏悟道,總歸詩酒田園。林進士功名數十載,上不能通達仕途,造福百姓;下不能修身齊家,共享天倫,不若吾輩閑雲野鶴來得悠閑自在!”


  幾句話說得成宏略都為之頻頻點頭,好一句九萬裏悟道,總歸詩酒田園,這得有多麽大的胸懷格局!不是天生貧瘠之人所能參悟,定是身居高位看慣風雲之人才能體會個中滋味。


  幾句話說得林正陽老臉通紅,他一生注重個人修身,卻換來仕途夭折,家道慘淡,最後窮得隻剩下一根傲骨了。


  老學究登時怒了,手指哆嗦著指著紅芍怒道:“君子不行苟且,狹妓出行,丟盡讀書人的臉!!!”


  江暮向紅芍溫婉一笑,俏皮的眨了眨右眼,不屑回林正陽道:“鶼鰈情深,鴛鴦於飛,男歡女愛,天理倫常,豈可背棄?汝等老朽,行單影隻,行將就木,豈能體會?”


  被江暮如此一說,林正陽灰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分外的滑稽,圍觀的百姓雖然聽不懂什麽意思,卻也是哄堂大笑。


  “黃口小兒,視祖宗禮法於不顧,大放厥詞,蠱惑人心,當醍醐灌頂。自古以來,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一女不事二夫,一臣不事二主,無媒苟合,與禽獸何異?”
……

  這二人,你一言我一語,展開了激烈的辯論,看得眾人眼花繚亂,總之,一個是封建禮法的衛道士,一個是戀愛自由的鼓吹者,有理有據,分外精彩。


  明月摸了摸鼻子,看著幾日不見削瘦許多的劉氏, 忍不住打了岔道:“嗯,兩位.……狀師,辯論精彩,有理有據,隻是,與本案有關係嗎?”


  “自然有關係!!!”江暮與林正陽難得的統一戰線,異口同聲回道,兩雙眼睛齊齊掃向明月,讓明月不由得打了一個寒噤。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