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脅迫的報恩
見明月的態度來了個大轉彎,李放心裏無比熨貼,表麵卻仍舊橫眉冷對,聳了聳肩,再度斜倚在樹幹上,閑適得如同躺在自家的床榻上。
明月卻哪裏受得了,自己是出來打獵的,為了身形靈活,穿得並不太厚,現在如蠟人般杵在樹上,一動也不能動,天色又漸晚,冷風襲襲,夾著大朵的雪花,怎一個冷字了得?!
常言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明月還在為自己凍得發抖發愁的時候,樹下的老虎已經疼得難捱,開始“咣咣”的用頭和頸子撞著樹幹,樹幹不過尺餘粗細,被老虎撞得“哢哢”做響,樹枝“嘩嘩”晃動,害得樹上的明月如同紙鳶般在樹枝間蕩來蕩去,險些栽下樹來。
明月如樹熊般緊緊抱住其中一枝主樹幹,顫抖著聲音道:“花少,你、你、你快動手啊!!!”
李放不僅不動手,反而站直了身子,戲謔的看著老虎瘋狂的撞樹,嘴裏嘖嘖稱讚,喃喃自語:這個尾掃得不錯,虎形拳中的“力掃千鈞”就是這麽演化來的!這個掌拍得不錯,降龍掌中“氣吞山河”就是這麽創建出來的!!這個步法不錯,輕功草上飛的“淩波微步”就是這麽推演出來的!!!
那嘖嘖感歎的樣子,氣得明月當即想爆粗口問候他祖上十八代!!
無奈,此時的李放就是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跟他過不去就相當於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誰又能跟自己的小命過不去呢?
明月緊緊抱著樹幹,一絲也不敢鬆懈,耳朵裏衝斥著“哢哢”、“嚓嚓”、“嘩嘩”無法言說的聲音,滿眼的希翼,顫抖著聲音哀求著李放道:“花少,以前是我不懂事,多有得罪,你就高抬貴手,就當是上元節放生,放了我這一隻臭魚、爛蝦、小老鼠好不好?我一定會銘記於心,發自肺腑的感謝您的大恩大德的!”
李放的眼睛登時如天上的星矢般流光溢彩,嘴角飛揚道:“這可是你自願的,不是我逼的你報答的,我要.……”
明月看著李放得逞似的笑容,突然打斷道:“花少,你看看你,身上穿金掛銀、綾羅綢緞,肯定不缺銀子;您神采飛揚、自帶風流,肯定不缺女人;您麵色紅潤、神采飛揚,肯定不缺吃食;您……”
李放臉色又黑了,說好的報答呢?銀子、女人,連吃食都封了口了,自己還能要什麽報答?更何況,過去的自己可能樣樣不缺,現在卻是樣樣都缺了,堂堂少將軍,沒有奇珍異寶,整個身家不足百兩銀子;沒有稱心女人,整個後宅整日雞犬不寧;沒有可口吃食,天天嘴巴能淡出鳥來。
看著小農女狡黠的目光,生生堵住了自己的嘴,若說自己缺銀子、缺女生、缺吃食,似乎自貶了身價一般。
李放眼珠左轉右轉,突然一亮,嫣然一笑道:“別說,本將軍還真缺一樣東西。”
明月被老虎撞樹撞得神昏顛倒,腦袋打結似的回問道:“缺什麽?”
李放嗬嗬笑道:“在北疆大營自然不缺。在這裏,可就缺了,派你所賜,本將軍多了十個如花似玉的婆娘,卻是缺個端茶送水的小丫鬟。”
呃,明月的腦袋雖然被老虎撞得卡了殼,但多想幾秒也聽明白了,感情李放還是個“情聖”,那日被自己塞入那口滾落的大水缸後,那十個對李放“動手動腳”的花枝招展的女子,統統被他收入了後院,成為了他後院裏的解語花。
李放果然沒安什麽好心,自己一個小丫頭,侍候十個主子,不,加上李放,就是十一個主子,自己沒被虐待死也會被吵鬧死,何況十個女人爭一個男人,那宅鬥的戲碼定會層出不窮,好戲不斷。
明月搖了搖頭道:“你也看到了, 我家雖然不大富大貴,但也勉強糊口,絕不會賣自家女兒當奴才的。”
李放聳聳肩道:“別把自己看得過高,本將軍也沒想買你,隻是在我離開之前當一個臨時丫頭而矣,我一離開朝陽縣,你我橋歸橋、路歸路, 所有恩怨一筆勾銷,我不再追究你之前打、踢我、捆我一切責任。”
明月心裏早就認了命了,對方是個將軍,自己是個農女,這個地位本身就沒有可比性,對方若是追究自己原來對他的大不敬,恐怕自己渾身是嘴也說不清;
以前自己囂張是因為李放不認識自己,也找不到自己的家人;現在李放不僅知道自己叫“明月”,還知道韓林是自己的“父親”,雖然有所差錯,但發現也是遲早的問題,到那時,自己渾身是腿也跑不脫。
即然說不清,也跑不脫,莫不如自己先行妥協,爭取個“寬大處理”。
心裏妥協了,不代表不爭取條件。
明月心裏打定主意,臉色卻頗為難,半天沉吟不語,搖著腦袋道:“不行,我爹絕不會讓我離開家的,絕對不行!我還是等我爹救完哥哥再來救我好了。”
李放臉色登時不樂意了,晃著手裏的刀,比劃著樹下的幾隻老虎,指指這個,比比那個,看似要激怒其他的老虎撞樹,嚇嚇明月。
見明月仍是堅定的不為所動,男子隻好妥協道:“行行行,山不來就我,我就來就山,我在縣驛署住著也是被那些聞風而來的女子們糾纏,搬到你們村裏住也不無不可,左右不過幾天的功夫,上元節之前定要走的。”
明月隻不過是順嘴談談條件,沒想到李放竟會妥協,隻怕裏麵會有什麽陷阱或貓膩等著自己,隻是在此生命關頭,其他一切都隻能忽略不計了,隻能見招拆招,走一步算一步了。
以為李放會招呼李小五等侍衛來射殺了老虎,沒想到李放站直了身子,一甩大紅色的大披風,在這枯蕭冷漠的寒冬裏竟如火一般的熱烈,將手中的龍雀刃飛般的拋向明月。
明月一驚,以為對方要飛刀射殺自己,卻見男子足尖輕輕在樹梢上一點,身子鷹擊長空,飛騰而起,如一隻紅色大鵬鳥在空中展翅,追上匕首,足間在匕首上一借力,縱向了明月所處的樹幹,在樹上一旋身,剛好接住身後緊隨而至的匕首。
明月正瞠目結舌間,纖細的腰已經被對方攬在懷中,如同接近了一隻暖暖的碳爐,溫暖而舒適,明月不由自主的將身子向裏縮了縮。
少女身上透骨的涼氣讓男子眉頭緊鎖,微不可查的將大火風的披風攏住了少女嬌小的身子,二次抱起,如獵豹在樹枝間連連縱躍,樹下的老虎飛奔著追來,如追蹤著天上的灼灼陽光。
明月清晰的感受到耳邊的風聲嘯嘯,低頭又清晰的看到四頭額睛大虎怒目而追,而自己二人,又如同滑翔般飛旋,原來,這就是所謂的輕功。
明月嘖嘖而歎,心裏雖恐懼,眼睛卻不由自主的睜著,如打開了另一個奇幻世界,即欣喜又緊張,雙手緊緊的抓著李放的腰間,強忍著喉嚨裏興奮的尖叫。
男子不由唇角飛揚,一掠身後披風,冷風侵襲而入,明月瑟縮的靠緊男子的腰身,手指僵硬得如同公雞的枯爪,不敢動的緊緊抓著,若是掀開男子的黑色綢衣,定能看到被掐得發紫的肌膚。
見甩脫了老虎,李放尖利的打了一個呼哨,站在一隻枝頭上,不一會兒,李小五騎著黑馬飛快而至,跟在他身後的,還有一匹上等白馬,見到李放,白色馬兒欣喜的噅叫著。
李放如嫡仙降臨,抱著明月一挫身坐在了馬鞍上,紅色的披風盡裹身前,將明月裹得密不透風,連眉眼也瞧不見了。
李小五撇嘴,對於主子的這種欲蓋彌彰的行為分外不屑,自己見到這種事的時候還少嗎?一年沒有幾十回也得七八回,而且都是由他來做善後的事兒。
果如李小五所料,李放抬眼道:“誰讓你擅自作主懲治得那樣凶狠了,快去救韓氏父子,出了事情唯你是問。”
李小五臉上登時碎了無數個裂縫,真想狠狠打自己一巴掌,暗恨自己揣摩少將軍的心思錯得離譜,話說,這少將軍的心思還真不是一般人所能揣摩得透的,這滿意與不滿意之間轉換得也太快了些。
李小五急急打馬離去,李放卻不急著走了,如閑庭信步,逛著自家後花園一般,這昏暗的林中枯敗景像,此時竟也覺得分外迷人了。
坐在馬背上的明月,這一天下來,又累、又餓、又渴、又困、又驚、又嚇,百感交集,晃晃悠悠如躺在娘親懷裏一般,不一會兒就半夢半醒了。
回到向陽村之時,已是月上柳梢頭,劉氏和小翠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站在榕樹下不斷張望著山腳的方向。
李放輕輕踏馬而過,劉氏和小翠隻狐疑的看了一眼,便繼續看著身後的墨茫茫的山林。
見村婦村女二人翹首以盼、焦急如焚的模樣,李放扯住了馬韁繩,凜然的看向婦人髻的劉氏道:“你在等你丈夫嗎?姓韓?有一兒一女去了林中打獵,與他們一道的,還有八九個獵戶?”
劉氏愕然一怔,直直盯著李放,自頭發絲盯到腳後跟,隻見男子大紅的披風,白色的高頭駿馬,頭上配玉,身上掛金,氣宇軒昂,非富即貴,除了身前像孕婦似的鼓著,其他一切都詔示著這人地位的不同尋常,如同鳳凰落入了雞窩裏,此人也極不應該大晚上的出現在小小的村落裏。
劉氏心裏登時七上八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