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牛鬼蛇神紙老虎
明月像模像樣的在每個房間一角點燃了一隻蠟燭,觀察了半天,沒有變綠或滅了的現象,這才放下心來,韓興問為什麽,明月謊稱為了讓室內光線亮一些。
最後讓韓興在每個牆壁一角又灑了鼠藥和蛇藥,這才開始徹底收拾幾個房間。
明月聞著院中時不時傳進來的焦糊的氣息,索性讓韓興去收拾院子中的動物殘骸,再去找小翠和明星來打下手,最關鍵的是要打幾桶水來擦屋子裏的陳設。
院中一角本來有一口水井,但明月哪裏敢用,這個院子的人可是得瘟疫死的,誰知道是不是這水井的原故?而且,剛剛院子裏四散奔逃的動物中,誰知道跑沒跑進去一隻老鼠或蟑螂、蜈蚣?
韓林出去打水,明月開始收拾屋子,從最簡單的西側小臥房開始收拾。
看著空中被風吹得忽飄忽定的床榻圍幔,想著當初這個房間不僅出現過狼嚎鬼怪,還出現過瘟役,明月猶不放心,將床榻上的圍幔一把扯了下來,順著窗子扔到了院中,決定將所有殘留過去氣息的東西盡可能的消滅掉,所有的圍幔床簾會部付之一炬。
書房中的窗簾掛得很高,明月直接摘頂部根本就摘不到,想搬石桌又不現實,隻好去搬會客廳的太師椅,站在寬大的扶手上,伸手去夠窗簾,手指尖仍是差那麽一點點,明月不由有些心急,想這圍幔已經長年風蝕,一扯可能就會斷裂。
心裏想是一回事兒,做起來又是另一回事兒,明月用了五成力道竟未扯斷,漸漸加足了力氣,幾乎整個身體都傾在了窗簾之上,隻聽“撕拉”一聲,窗簾從中而斷,明月向後疾速仰倒,雙手抱住頭部,仍摔了個頭昏腦脹、七昏八愫。
喊了兩聲韓興,這才想起韓興去打水不在院中。
明月隻好掙紮著想要自己坐起來,許是摔得狠了,一下子沒撐起來,再次栽倒,睜眼看見棋桌背麵與石柱之間有一塊小小的突起,突起並不起眼,但在光滑如鏡的石麵兒上,竟是如此的突兀。
明月不由好奇心起,伸出手指頭就按了突起一下,隻覺“吱嘎嘎”石板聲響,還沒反映過來怎麽回事,身子就如石礅子一樣,“咣當”一聲下沉,一屁股摔在了下方突然出現的青石樓梯上,五髒六腑似都移了位,隨著石板的移動風吹,牆角的蠟燭瞬時熄滅,明月隻來得及看到蠟燭上的青煙嫋嫋,便被閉合的石板阻在了黑暗之中,心登時提到了嗓子眼兒,手不自由主的伸向了懷中的豬蹄子。
伸手不見五指,眼前一抹黑,頭腦摔得暈沉,“蠟燭滅了”的想法占據了明月整個心靈,這裏是哪裏,會不會鬼魂怨責自己“鳩占鵲巢”,所以“吹”了燈?
此時的明月反而怨責起自己的前生,沒事看那麽多鬼怪盜墓等雜書幹什麽,自己嚇自己,沒等鬼魂出來,反而自己將自己嚇死了。
明月深呼吸了三次,嘴裏念叨著:“所有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所有牛鬼蛇神都是紙老虎,所有.……”
明月顫抖著手從懷裏掏出火折子來,照亮著自己所處的環境,定睛觀瞧,自己所摔的位置是一道樓梯的正中央,向下,還有十幾階,隻能兩人同時通過,樓梯盡頭,是一條一人多高、兩輛馬車同寬的長形拱洞,深遂而幽遠,看不見盡頭,若有一雙怪物的眼睛窺著明處的明月。
明月跌跌撞撞的爬上樓梯,映照著石板四周有沒有什麽機關讓自己出去,別說,這機關很簡單,就在腳下,一踩,青石板便向旁邊移開,開口處,正是棋桌的下方,明月爬將上來,想要按下突起閉合機關,在最後關頭卻住了手。
明月低頭望著黑黝黝的不知盡頭的地道內,裏麵似乎有著陣陣的寒風吹著她渾身的毛孔,卻又似乎有無數隻手在牽引著她,讓她走向裏麵一探究竟。
不探個明白,自己又怎麽安枕於此?怎麽放心娘和妹妹跟著自己來此居住?不探個明白,和睡在定時炸彈上有何區別?
不知哪裏來的勇氣,明月鬼使使差的用火折子點亮熄滅的蠟燭,拿著韓興給她準備的裝著“最幹淨的東西”的陶罐子,懷裏揣好辣椒粉和豬蹄子,亦步亦趨的再次向青石台階下走去,這次視線開闊一些,明月看到兩側石壁上,每隔四五米就有一個石槽,石槽裏仍殘留著燈油。
用蠟燭依次點燃裏麵的燈撚兒,油燈晃了一個亮花,地下的空間隨著壁燈的不斷增加,越發的明亮,直到明月踏在最下麵的青石地麵上,遙遙而望,遠遠的竟似一條數幾十米遠、五六人寬的馬路。
兩側有著一大一小、一深一淺兩條凹槽,裏側的細小石槽裏,放著明黃色的粉末,聞著氣息,應該是硫磺之類驅蟲之類的藥物,裏側的深槽裏留著淙淙的流水,流水冰涼,卻未結冰,整個地下空間總是保持著深秋一般的清爽與冰涼。
這地下通道竟是如此的寂靜,如同到了地下冥界,沒有一絲生氣。
前方一個轉彎,地道突然開闊,兩側出現了無數個石槽,上麵蓋著油紙,明月輕輕打開一個石槽油紙,下麵白嘩嘩的東西閃現,竟是無數大塊的鹽石,在油燈下閃著幽幽的綠光,裏麵還留著砸鹽石所用的大錘和鐵鏟。
明月心裏一突,在這裏,為何會出現這麽多的鹽石?這與五年前的孫家滅門瘟疫有什麽聯係?這與山上的鹽礦有沒有什麽關係?
明月心裏有了警覺,仔細觀察著石槽,左右分別排著十幾個石槽,每個石槽裏足有三四噸的鹽石。
鹽石在無數盞油燈的映稱下,幽幽的閃著幽然的螢光,不知是明月心理作用還是怎樣,明月甚至清晰感覺到了迎麵陣陣涼風襲來,帶著腥氣,讓人心裏不由一陣發毛。
正是應了那句想什麽來什麽、怕什麽來什麽,在轉到最後兩道石槽之時,明月踢到了腳下的一把鐵鏟,“咣當'一聲落了地,石槽之間的縫隙處突然“卡卡”兩聲碎裂聲響,那樣的細微,卻又是那樣的清晰,如同人的骨頭斷裂。
明月大著膽子張望,隻見一隻白花花的骷髏手臂搖搖抬起,顫顫微微的指著前方,隨著又是兩聲“卡卡”響,白色的枯手臂竟然斷了。
骷髏被附魂了!!!明月腦中電閃雷鳴,幾乎下意識的將陶罐子打開,直接潑向了骷髏,一陣難聞的騷氣四溢,骷髏頭猛然被液體潑灑,乍一受力,頓時如球般咕嚕嚕的滾向明月,口兒大張,似要將明月吞食了一般。
明月哪來得及多想,探入懷中,二話不說就將辣椒粉末子撒了出去,見沒能阻止骷髏頭滾向自己的速度,心下一狠,將豬蹄子也掏出來,直接塞進了骷髏嘴裏,骷髏登時停止了滾動,老實得如同孩童手裏的彈丸。
明月抹了一把額上汗水,盯了骷髏半天,見半天沒了動靜,這才放著膽子鬆了豬蹄子,去看最先發出動靜的兩個卡槽夾縫。
夾縫中,前後兩具骷髏糾纏在一處,前麵掉了頭的骷髏呈清白色,身子前傾,一隻手拚命的掰著前方的石槽沿兒,整個身子似竭盡全力站起來一般。
耐何他注定是站不起來的,因為兩條腿骨間,赫然的伸出另一雙枯骨手臂,將兩根長長的鐵錐,深深的插在前麵枯骨的腿骨裏,直至沒入青石內,將前麵那具骷髏硬生生插在地麵不得動彈。
後麵骷髏的兩條腿骨亦糾纏在前麵那枯骨腰間,身體奮力的後傾,似竭力防止前麵那具骷髏站起來。
兩具骷髏所穿的衣裳已經被風幹吹散,隻餘枯骨,兩人的枯骨雖然糾纏於一處,卻是徑渭分別,一目了然,被釘死地麵的骷髏,呈慘淡的白色;後麵糾纏的那具骷髏,呈現烏黑色。一白一黑,如此的簡單色彩,如此的涇渭分明,卻讓人毛骨悚然。
明月靜默了半天,才想通了其中的關鍵,長籲了一口氣。原來,一切都是自己嚇自己而矣。
枯手臂本來就停在半空,受不得外力幹擾,明月點燃了過道的蠟燭,影響了地道的溫暖和風速,又踢倒的鐵鏟產生震動,風幹的枯手臂這才不勝外力的直接斷裂;明月嚇得潑了陶罐子裏的水,澆了骷髏頭,骷髏頭自然也受力般的滾落下來,明月當時站的是下坡位,自己滾向明月,這些事情,隻是巧合而矣,與鬼魂沒有半文錢的關係。
了解了事情的真相,再看被澆了尿、咬著豬蹄的骷髏,明月有種啼笑皆非的感覺。
明月仔細看了看骨骼,最後確定,十有八九,這黑色的骷髏,就是當年失蹤沒有了屍體的孫石頭,他在盡力的保護著家中的鹽礦不被人發現;前麵的就是害了孫家全家之人,孫家也不是夜半狼嚎中邪,而是最後毒死的孫石頭的慘叫聲。
隻是那個害了孫家之人也沒想到,到最後他與孫家人同歸於盡於此,隻餘枯骨一堆,連姓名都沒有留下來。
兩條骷髏的身驅詭異的扭在一處,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同時執扭的盯著正前方,順著它們的視線方向,正麵的石壁上,無數條胡須似的根條自空中垂直到地麵,密密匝匝,堆滿了牆壁一角,冷不丁的出現,讓人以為牆壁橫空長出細密的人頭發來,生生嚇出一身的冷汗。
仔細一看,原來是無數根榕樹的根須自上而下,遠遠望去,如同依壁而生的長發,說不出的瘮人,這個位置,就應該是村口那棵百年的榕樹的位置,這些根須,也是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