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嘴和胳膊肘
蘇宏圖訓斥完明月,一本正經的拿了樹枝,像模像樣的在地上書寫著,明月仔細看完,一筆一劃的在紙上臨摩,突然被樹枝“啪”的一聲抽了手背,疼得她“嘶”的低叫了一聲。
蘇宏圖一臉嫌棄的指著“頭”字道:“‘頭’上長著‘口’,沒有長‘厶’(MOU,三音,胳膊肘的意思)字,聽著,是‘嘴巴’,不是‘胳膊肘’,中間隔著脖子和肩膀呢!!!”
明月登時被打懵了,不過一個“頭”字,和“嘴巴”、“脖子”、“肩膀”和“胳膊肘”有什麽關係,是教小孩兒認人體構造嗎?
見明月有些懵懂,蘇宏圖幹脆扯過毛筆,看著紙又有些眼暈,索性就著明月的手,將“頭”字中的“厶”字,直接改成了“口”字,看著改好的字,欣喜的低頭問道:“這下子會了嗎?”
靜,落地可聞的靜!蘇宏圖隻見香頸低垂的明月的小紅耳垂,以及香氣撲鼻的發香,心跳的速度竟比先前在過之而無不及,原來,自己的手在著急之時,竟然直接握著明月的手,明月的手再握著毛筆,就這樣曖昧的、一筆一劃的寫完了“口”字。
一向稟承禮義廉恥的少年臉再度紅了,如避蛇蠍的躲了三步開外,右手發燙似的背在後背揉搓著,隻是那綿軟的質感怎樣也揮之不去,蘇宏圖尷尬的咳了兩聲,大聲斥責道:“這‘頭’字可記住了?!記不住先生是要打戒尺的!!!”
明月倒沒有多想,點了點頭,都上升到頭、口、胳膊肘了,她再不記住就是豬腦子了。
其他人似是集體失明般的沒有注意明月與蘇宏圖的變化,老宅之人隻關心這三十兩銀子能不能順利到手,韓林隻關心能不能娶到劉氏,劉氏則緊張的看著一臉緊張的韓林,宋嬌嬌則憂心忡忡的看著纂在翟氏手裏的金釵。
唯一平靜一些的殷才也看到了,隻可惜,殷才對明月的特立獨行已經有了免疫力,這動作,不過是小烏見大烏而矣。
所有相關人都按了手印,韓林小心翼翼的將三十兩銀子遞給了柴啟,柴啟直接將銀子扔進了錢褡子裏,向明月揚了揚手裏的錢褡子,發出銀子相撞的聲音,嘴角上揚笑道:“大水衝了龍王廟,請殷姑娘原諒則個。”
明月翻了翻白眼,你和禽獸是一家,我高攀不起,剛給你點好臉色,賴蛤蟆就以為自己變成金蟾蜍了,早早晚晚,自己會為了許氏報仇。
見明月臉色冷冷的,柴啟絲毫未往心裏去,對手下小混混道:“還差七兩多銀子,去,將肥豬、小雞兒都趕了頂數!!!”
幾個小混混顯然不滿意於問題這樣輕描淡寫的化解,一臉痞相的直奔豬圈和雞架而去,宋嬌嬌這個心疼,邁腿就要去攔,被明月抓了個正著,低聲道:“小嬸子,你現在是雙身子,還未滿兩個月,小心動了胎氣,活少幹,氣少生,事少管,安然把孩子生下來再說,這幾日勤往我那裏去,等我奶氣消了再說。”
宋嬌嬌會意,聽著雞飛豬嚎的聲音,幹脆捂著眼睛耳朵不聽不看了。
眼見自己一天天喂大的肥豬母雞,立馬就要成了別人的盤中餐,翟氏心裏哪會安心,將身子橫在了豬圈前,忙不迭道:“差八兩銀子,有銀子,別抓豬和雞。”
柴啟自然不願意大老遠的趕回去一隻老母豬和一群帶毛的雞,揮手叫停,聽翟氏的下文。
翟氏已經將眼睛盯向了殷明月,一字一頓道:“殷明月,你們三房全部脫離了殷家,但別忘了,你家的土坯房房場,你家的三畝地,都是老宅分給我三兒的,你既然脫離了殷家,就要將財產都還回來,淨身出戶,若是不想淨身出戶,就出八兩銀子買下吧。”
這三畝薄地不值二兩銀子,破土坯房也不值三兩銀子,翟氏這是被逼無奈、獅子大開口了。
本以為殷明月不會這麽痛快的答應,至少會討價還價,明月卻是痛快的點頭,隻要求重新訂立一份協議,標名上述財產從此以後,全部歸殷明月個人所有,與殷家老宅沒有任何幹係,所有在場眾人,全部畫押確認。
明月轉身跟韓林說了幾句話,在轉身的功夫從身上掏出了八兩銀子, 在眾人看來,均以為明月又向韓 家借的銀子。
殷金和殷銀看向一臉喜色的韓林,臉上閃現諷刺之意,三十八兩銀子,娶過門一個破落的寡婦,身後帶著一群張嘴要飯吃的累贅,這韓林定是個傻瓜無疑。
送走了柴啟,老宅眾人各回各屋,恢複了以往的平靜,就好像什麽事也沒發生一樣,就連懲治殷明朝的心情也沒有了。
蘇宏圖臉色紅潤,欣喜的抱著筆墨和剩下的半摞金絲楠紙回家了。
韓林歡喜得看著劉氏,劉氏含羞帶嗔的香頸低垂,完全一幅準備進入洞房的新婚燕邇小夫妻模樣。
邊往家走,劉氏邊疑惑的問明月道:“明月,你不會是故意給你明朝哥下套兒吧?要不然咋就那麽巧?明朝賭輸了銀子,讓娘改嫁還債?說好了,咱可不能算計人,尤其是跟老宅,雖然你爹沒了,但還是老殷家人,別跟你大伯、二伯和小叔家耍心眼。”
這個傻娘親,還真是一隻呆頭鵝,人家殷金上門偷她銀子,宋氏動手打她兒子,殷明朝罵她罵得汙言穢語,她竟然還護著這群比仇人還狠心的所謂親人!!
明月嬌嗔的拉著劉氏的手,撒嬌道:“娘,那柴啟是啥人?我能使喚動?那賭場是啥地兒?我能進去?我有三頭六臂還是神通廣大,能親自動手算計他們?!不過,用三十兩讓你改嫁確實是我的主意,娘,你若是真不想嫁給韓伯伯,我這就找我奶說去!來得及!!!”
劉氏急得一把扯住佯裝要回老宅的明月,看著明月似笑非笑的眼,知道女兒這是存心逗弄自己,麵子上掛不住,佯裝氣惱道:“懶丫頭,還不快回家做飯去!今天鬆兒可是要回來的!!!”
幾人回到家中,李老伯已經架了一輛牛車到了三房,鬆兒眼睛雖然腫成了桃,但精神還是很不錯,一下子撲到劉氏懷裏,嬌聲嬌氣道:“娘,你幹嘛去了,我餓了。”
明月一把扯過鬆兒,刮著小不點兒的小鼻子,又指了指鬆兒的小牙齒道:“是真的餓了?牙上的肉末子是咋回事?是不是想娘了不好意思說,反倒說自己餓了,讓姐姐先摸摸小肚兒鼓不鼓!”
明月做勢要摸肚子,鬆兒一閃身躲開,用舌頭舔淨牙上的肉沫沫,嘟著嘴嗔道:“大姐,別戳穿鬆兒好不好?鬆兒是想娘親了,男子漢不能撒嬌的。姑爺丈給我剛剛買了兩個大肉包子吃,吃得可飽了,他自己隻吃雜麵饃饃。”
明月感動的走到李老伯麵前,李老伯則不好意思的撓著本來就不多的頭發,掀開牛車上的苫布,指著紅豔豔的辣椒串子道:“我二侄子在鎮遠鏢局當鏢師,路子廣,認識人多,我托他幫找的門路,在陳安縣找到了一個雜貨鋪,前年囤了不少幹辣椒,趕上前年莊嫁欠收,辣椒沒人買,一囤就成了陳貨,更乏人問津,我一尋思,這辣椒陳一年,除了顏色差點,味道一點兒也沒變,就用了五文錢一大串全都包圓了,一大車不到一兩銀子,你看,中不中?”
明月欣喜的看著紅辣椒,本以為難找的東西,竟然運來這麽多,陳辣椒雖然不夠新鮮,但做成鹹菜絲毫不影響口感 ,明月從身上拿出十二兩銀子,交到李老伯手裏道:“李老伯,這是明天的運費和收辣椒錢,如果有賣白菜、蘿卜的,也幫我多收些,價錢如同辣椒一樣,一斤多出五文來,算是您老的報酬。”
李老漢臉脹得通紅,想接又不敢接,被明月硬生生塞到了手裏,大家一齊動手,將鹹菜壇子紛紛搬上了車,李老漢是個恨活計的,連午飯都沒留下來吃,直接趕著牛車回了縣裏。
……
再說柴啟,憑白得了一百兩銀子,心情分外的舒暢,回到縣裏,正是晌午時分,帶著兄弟,找了陳家賭坊的陳伶一起到珍味坊揮霍。
此事,明月是始做俑者,柴啟是執行者,陳伶是配合者,再加上許二這個豬隊友,這幾股力量冥冥中擰成了一股繩,有勁兒一起使,殷明朝想不栽都難。
說來此事柴啟也是抓邪乎氣,拿魏知行無可耐何,便想著找許二的氣,殷明朝被殃及了池魚。
幾人吆五喝六的劃著酒令,喝得不亦樂乎,柴啟突然臉子就落了下來,哀聲歎氣了。
陳伶不明其意,狐疑問道:“柴狼,殷家的銀子得了, 許二也被你砍了左手,以後老老實實的專心給你做豆腐,你還有啥愁事不成?”
柴啟將酒一飲而盡,眼睛盯著桌上的菜肴,卻是食不知味,惱恨道:“陳老疙瘩,老子謝你幫俺懲治了許二那個鱉三,隻是老子心裏窩囊得很,不知何故得罪了京裏來的官爺,活脫脫一個魏閻王,讓老子打碎了牙往肚裏咽,看中個小娘皮又是他護著的,讓老子怎麽不窩火。”
陳伶嘻嘻笑著夾了一口菜,笑道:“豺狼,你咋忘了你是咋發的家?殺人越貨、坑蒙拐騙少幹了?啥時候這般規矩起來了?咱依靠衙門、通個門路是不假,但咱也不是衙門的龜兒子是不?表麵裝孫子,背地裏咱能當爺爺!滾他個魏閻王,咱給他收拾得服服貼貼!花他的銀子,睡他的娘們,打他的老娘,他能怎的?!”
柴啟嗬嗬笑著,說的也是,表麵上咱不敢惹,背地裏蒙個頭打一頓,搶個銀子,睡他女人,他能有證據說是他幹的?想起白天那個小農女,就像小貓一樣,撓得他疼是疼了點兒,但也是癢癢的挺特麽舒服。
二人喝得酣暢淋漓、不醉不歸,出了門還喊著“老子夜夜當新郎,斬殺烏龜活閻王!”般的鬼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