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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從來不是良善

  看著一炕上排排站的姐姐們,明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摸摸這個的臉,拉拉那個的手,笑得眼睛成了月芽兒,嘴巴合不攏,最後隻擠出一句話來:“太好了,我的姐姐們全回來了。”


  小翠寵溺的刮了刮鬆兒的小鼻尖,隨即緊緊的將弟弟攬在了懷中。


  明月見二人強忍著熱淚,一陣劫後餘生的悸動與後怕,生怕自己受不了跟著哭出來,調侃氣氛道:“鬆兒,大姐答應你的事是不是做到了,你答應姐姐的事能不能做到?”


  鬆兒驕傲的一挺胸脯,拍得山響,話語鏗鏘有力:“我保證,要做家裏唯一的保護姐姐和妹妹的男人,再也不讓任何人欺負姐姐和妹妹。”


  陽陽一聽鬆兒的許諾不樂意了,蹭的在炕上站了起來,一把拉起鬆兒,用手掌比劃著明顯高於明鬆的個兒頭道:“誰是你妹妹!!!我是姐姐、姐姐,讓我說多少次?”


  鬆兒可沒有剛到殷家時的謙卑,胸脯比剛才拍得還要響,如鬥雞似的瞪著陽陽的眼睛,寸語不讓道:“我就是比你大,大姐偷偷問過小叔了,我是生出來就直接被抱走的,我是大的!!我是大哥!!!再不聽話,小心我用拳頭揍你,姐姐說了,錯的就是錯的,不以個人的意誌為轉移,再狡猾與狡辯也是錯的。”


  陽陽一臉委屈的看著明月,眼神兒滿滿的控訴,嗔責明月給鬆兒獨做的堅強教育,將好好的剛來時那個弱弱的、說話都不敢大聲的弟弟弄到哪裏去了。


  明月訕訕的左手拉過明鬆的手,右手拉過明陽的手,將兩隻手扣在一起,和顏相勸道:“明鬆,我們五兄妹就是這五個手指頭,離開了誰都活不了,誰當食指、誰當小指又有什麽關係?隻要永遠不分離不就好了?”


  翠兒本來強忍的淚終於絕了堤,在她被父親賣,母親哭求無果的時候,她的心就死了,如同行屍走肉一般的活著,每受一次屈辱,她都要用香點記憶在自己的手腕上,提醒自己不浄的身體和不堪的經曆,沒想到,在最後,她竟因鬆兒的關係,收獲了一群本是陌生人、卻愛若親人的人。


  翠兒偷偷擦拭著紅腫得如同桃子的眼睛,將眼淚抽了回去,暗暗發誓,她就是明月的親姐姐,可以以命相付的親姐姐,她殷明月的親人,就是她宋翠兒的親人,她就是這五個手指頭的一員,榮辱以共,生死相依。


  明陽和明鬆攤開各自的手掌,看了半天,二人又一起坐在了炕上,探討誰是食指誰是小拇指的問題,明月可以預見,用不了一會兒,二人又會因誰是哪個指頭而吵起來,但是,吵吵鬧鬧更合諧不是嗎?隻要五個手指頭不分離,一切都是美好的,不是嗎?


  一家人其樂融融,明月卻看著桌上瓷碗裏的白色粉末而愁腸百結,那個姓魏的家夥,還有六天就要來取這冒牌的“硨磲粉”了,不知道能不能蒙混過關。但願迎來的是一場風調雨順皆大歡喜,而不是狂風暴雨澆落湯雞。


  明月還沒來得及怎麽應對魏知行,殷才已經跌跌撞撞的推門而入,眼睛腫得如同包子一般,見了明月,如同有了主心骨一般,拉著明月就往外跑。


  劉氏哪裏顧得避嫌,一把扯住殷才的袖子,慌神道:“出、出了啥事了,明月又惹啥禍事了?”


  明月小臉一窘,自己在娘親心裏竟是這個定位,十足一個惹禍精?


  殷才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急得劉氏如熱鍋上的螞蟻,油鍋裏的泥鰍。


  殷才平複了一下心情才道:“那日娘得了嫂子不嫁韓林的承諾,又平白得了明月義父的二十兩銀子,雖然摔了跤,但心情很好,還盤算著怎麽花這銀子。哪知到了今天早晨,天不亮娘就開始‘嗷嗷’直叫,用手指甲將臉和胸口都撓爛了還是不解癢,已經癢了一天了,找了劉郎中也是束手無策,俺想著明月見多人廣,一起去看看咋回事。”


  明月來不及想是怎麽回事,已經被殷才扯著往老宅跑,那速度,比她平時攆兔子、被狗追還要快。


  離得老宅遠遠的,就聽到老宅裏“嗷嗷”的叫著,若是半夜聽到,定以為是真正到了一座名符其實的“陰宅”,而不是“殷宅”,似千刀剔骨、萬蟲噬心,任再狠心的人聽了都忍不住掬一把同情淚。


  進得主屋,屋內的簾子緊閉,隻點著一盞油燈,油燈的暗影裏,翟氏被繩子捆了手和腳,如一隻沒手沒腳的大蟲一般在炕上蛹動著,臉上血肉翻動,眸光如火一般赤紅,見了明月進來,本來如狗舔般油光可鑒的頭發如乍了毛的貓豎起,牙齒呲了起來,森森的白,叫聲亦更加尖銳起來。


  裏正與村裏年紀最大、名望最高的呂爺爺嚇得從屋內一下子竄到了門口,呂爺爺驚悚的對殷殿伍急道:“大侄子,別折騰找郎中了,這哪裏是實病,分明是衝了外科撞邪了,前幾日侄兒媳婦不是找山狸貓的晦氣,那貓妖前些時日沒恢複元氣所以放了殷家一碼,現在恢複了元氣,怕是來尋仇了,快去縣裏請道士驅魔降妖!遲了怕是要禍及全村!!!”


  殷殿伍一臉沮喪的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腦袋,一幅不知所措的模樣,殷銀上前幾步,回了呂爺爺話道:“爺爺,這招怕是不成了,不瞞你說,村裏的老李婆子已經給跳了大神,喝了香灰神水,卻是越弄越瘋,還咬了老李婆子一口,喝了口血,俺們哥幾個一起上手才將我娘捆住嘍。”


  呂爺爺氣的是上手就打了殷銀一巴掌,打得殷銀愣頭愣腦,不知錯在哪裏,呂爺爺開口罵道:怒道“你個二楞子、笨瓜子!老李婆子是個走鄉串巷的遊仙兒,讓她尋個物、合個八字兒還勉強,驅魔降妖她哪裏是對手,尤其這成精的貓妖,一刀都沒砍死,法力定是無邊,她被咬都是輕的!你是不是舍不得花銀子?還不快去縣裏的仁德觀去找王真人給驅妖!!!”


  仁德觀?明月站在屋門口,本來想邁步進屋的腳頓在半空卻怎麽也落不下來,屋裏與屋外似隔著天涯,隻是驚悚的看著如魔如妖、如瘋如狂的翟氏,一個可怕的念頭湧上心頭,越來越篤定,越來越後怕。


  明月到底沒有勇氣麵對這樣的翟氏,一言不發,跌跌撞撞的離開了老宅,明月的腦海中不住的回放著幾天前的魏知行的話: “我的銀子可不是白得的,我的人也不是白打的”; “聽說朝陽縣的仁德觀道士法力高超,信徒眾多,特別是一手驅魔伏嬌的本領,深得朝陽縣百姓的信服,有時間,可以去看一看,你有有意料之外的緣法。”


  原來,這些話的契機在這裏,一切的結果也在這裏,男子從來就不是什麽良善,雖然似乎是在替她出氣,揮手之間懲罰了翟氏,且是以這種冷血算計、兵不血刃的方法。


  翟氏顧然可惡,但有此懲罰卻是太過,明月感覺自己渾身上下,每個毛孔裏都在往外冒著熱汗,剛冒在空氣裏,迅疾凝成了冰柱,透心的涼。


  明月為自己過去對魏知行耍小聰明而懊悔不矣,就如同一個三歲的孩子在大人麵前玩弄的各種把戲,大人高興了哄你玩一玩,不高興了一掃帚打在屁股上,一切皆無所遁形,要多狼狽有多狼狽,要多不堪有多不堪,隻能是人為刀殂、我為魚肉的下場。


  明月甚至不敢去縣裏為翟氏向魏知行求情,她怕自己硨磲之事提前爆了光,提前成為下一個翟氏,抓得臉血肉模糊,生無可戀。


  隻盼著魏知行說出了道觀的名字,就是有心饒過翟氏一命。


  跌跌撞撞的回了家,明月直接躲在了滾熱的炕頭,將家裏所有能搜羅出來的被子,全部摞在了自己身上,如同一座大山,沉沉的壓在身上,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明月感覺她又似乎是孫猴子,任自己八麵玲瓏,也逃不出魏知行的五指山。


  身下是熱熱的炕,身上是厚重的被,心裏波濤洶湧,腦中百感交集,隻一會,明月就被捂得汗流頰被,隻是四肢百骸仍是寒徹如冰、抖如篩糠。


  到了晚上,明月就發起了高燒,嘴裏喃喃而語。仿佛獨自走在黑暗的夜裏,四周茫茫,伸手不見五指,迷迷糊糊找不見來路與出路,有一道長長的亮光,明月順著亮光前行,直到走到亮光之前,才發現,那不是什麽燈光,更不是什麽月亮,而是一把三尺長、半尺寬的銀環大刀。


  刀的主人,正是一臉猙獰的魏知行,嘴裏噙著戲謔的笑,如那日砍向歡喜一樣,讓人猝不及防的提起大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著明月的頭正中砍了下來,連顆頭帶身子,左右分得如此齊整,一錢不多,一錢不少。


  明月甚至能清晰的感覺那種疼,左眼能看到右半邊身子血肉模糊的樣子,右眼能感受到左側心髒跳動的頻率,明月嚇得一身慘叫,兩半身子各向不同的方向奔跑開來,而魏知行尤不放過,嗬嗬冷笑著追著她跑,直到一篷雨水燒了她滿頭滿臉。


  明月睜開眼睛,幾雙眼睛同時出現自己的頭上方,滿是殷切的望著她,明月心裏不由一暖,慶幸自己不是夢中一般,孤伶伶的一個人,不,是殘破的疲於奔命的兩個半身人。


  劉氏怕明月沒有徹底清醒,嘴在涼水瓢裏“咕咚咚”又喝了滿滿一嘴的涼水,鼓著腮幫,衝著明月的臉狂噴了下來,明月懵懵懂懂沒有躲得過,整張臉頓時再次被“口水雨”洗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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