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黑毛怪是天使
明月登時被逗笑了,吸溜喝了一口粥道:“陽陽,這就是你一直想吃的白米啊,和麥子一樣,不過麥子是磨成麵做成饅頭、麵條吃,而大米是整粒來做成米飯吃。”
明陽這才恍然大悟,小臉皺成了核桃道:“大姐,聽說這玩藝兒老貴了,連姑夫家都是過年才吃一次。”
明月長呼了一口氣,買的時候她也是嚇了一跳,五十文錢一斤,一斤頂二十五個雞蛋、兩隻半母雞、六斤糟米雜麵,據小二說是隻有江南才有,就這麽十斤的樣子,花了明月半兩銀子。
劉秀秀本來不以為然,一聽價格臉都不是好色兒了,明月訕然一笑道:“沒事,這是表哥給買的,沒花咱家銀子。”
明星不以為然的撇撇嘴,小聲嘟囔道:“表哥能有那好心?每年就來老宅一次,見著表妹就薅頭發,朝表哥和汗表哥說他有銀子,讓他買塊糖都不肯買,可小摳了。”
劉氏沒想到這一成,反而想到了另外一件事,的問道:“明月,我剛剛從溪邊洗衣裳回來,村中婆子們說老宅發達了,我一打聽,這幫婆子別過頭兒不跟我說,到底咋回事啊?”
明月臉色不娛,絲毫不隱瞞,將周家與老宅算計她、她反算計明雲的事兒如實相告,劉氏的臉都氣白了,怒道:“你奶也太不,”覺得兒媳婦罵婆婆不好,改口道:“唉,這奶啊,就看上錢了,也沒想想你姑在周家有多難,那身子都是生孩子時被周老太太給搓磨壞的,虧空得厲害,咋養也養不好了,幸虧老太太死的早,小姑子嫁得又遠,這才剛剛熬出了頭兒,身子骨又不行了。你姑別看人隨和,心狠著呢。這明雲以後生孩子了可咋養……”
明月心中感歎,這個罪,隻怕殷明雲一輩子也糟不到了,雖然不懂藥理,人心她卻懂,明月猜那個燕窩,十有八九是絕子湯,當然,她是不敢說給劉氏聽的。
吃過了飯,明陽神神秘秘的拉著明月爬上了炕,打開蓋著筐的棉被子,露出裏麵長長的黃豆芽來,長勢好的,上麵已經鑽出來對片的小葉錐兒了。
明月懊惱的刮了一下明陽的鼻子,歎口氣道:“你的‘小豆崽’長得不錯,可惜太大了,不過也沒問題,能吃,昨天你們吃應該正好。”
防止它明天再瘋長,明月決定到分給韓林家、鴛鴦家一些,晚飯時再多炒出一些給黑毛怪送去,讓他也嚐嚐這熱乎飯菜。
想到天氣越來越冷,明月背著簍子上了山,手裏還拿著一把翻地用的鐵鍬,因為此事隱秘,明月隻帶著撩妹兒,一人一狗去山腳,怕再次出現毒蛇事件,明月腰裏插著那把殺豬刀,懷裏還揣著一大把石子兒,以備不時之需。
忐忐忑忑的到了山腳,風聲呼嘯,打開籬笆。鬆開了撩妹兒,撩妹兒得了自由,在籬笆地裏瘋狂的奔跑著,明月放了心,獨自來到茅草屋,掀開床榻,用鐵鍬一下一下的向下挖土。
巨石很大,明月換了好幾個地方,竟然探不到它的左右邊際,巨石也很深,明月挖得氣喘噓噓,挖著挖著竟又是石板底,根本探不下去。
累得熱汗直流,竟然也不過是一米深坑,中間犬齒獠牙,比挖遂道還艱難。
正挖得精疲力竭,隻聽撩妹兒“汪汪”狂吠,身子疾速向籬笆門飛去,明月忙蓋下床榻,將土堆得遠遠的,讓人瞧不出端倪才跑到籬笆門前,隻見人聲杳杳,哪裏有人的影子,撩妹兒搭著腦袋跑了回來,頭上明顯一道刀傷,汩汩冒著血跡。
籬笆門旁,倒著一條垂死的毒蛇,看它的傷口,應該是被撩妹咬成重傷,眼看著活不成了。
明月心裏一驚,終於肯定,那個一向跟蹤她、對她充滿敵意的家夥,根本就不是她想象中的山魈等動物,而是一個真真正正的人,滿心滿眼的要殺掉自己的人。
可是,這個人又是誰呢?對自己一個小姑娘下手?
明月緊了緊衣裳,帶著撩妹兒,急匆匆的回到家中,眼中驚魂未定,由此下定了決心,定要好好學習武功,保護自己,保護家人。
晚飯明月親自上灶,做了炒黃豆芽,拿著三個雜麵窩頭就到了北山,尋找成越。
因為撩妹兒受傷,隻得換做撩漢陪著,有它相伴,明月的膽氣壯了不少,一路相安無事到了成越的木屋,將手裏的包袱一把扔在正在睡覺的成越身上,又將豆芽菜和窩頭放在桌上。
成越咕嚕一下子爬了起來,未曾言語,先奔吃喝,咂巴了兩下嘴,將吃進去的豆芽又吐了出來,頗為遺憾道:“唉,沒吃到鹽味兒也就罷了,一旦吃到了再沒有,反而沒法活下去了。”
說完,楚楚可憐的看著明月,那眼神,說不出的難過,讓人為人心軟。
明月端過竹筒的水,遞給成越喝了一口,歎了口氣道:“唉,能有什麽辦法,就那麽一小塊鹽石磨粉,都耗費了二兩銀子呢,而且定量供應,想多買都多買不到,不過,我研究出了一個新辦法……”
明月習慣的向四周看了看,壓低聲音道:“南麓盡頭的太湖水能熬出鹽,我們北麓這端應該與南麓地下水係相通,地下一定有鹽礦。我找到了一個突破口,可是,那石頭太大了,下麵又是碎石重重,眼看著就要上凍,想弄出遂道來難上加難。”明月哀聲歎氣,眉眼偷偷的偷覷著成越的反映。
成越興奮的雙眼冒光,最後一絲困意都消失了,無比諂媚的跑到明月身前,撩了撩眉毛兩縷大長黑毛,聲音柔和道:“小月兒,讓我去幫忙唄,我可是力大無窮,是這一帶的王。”
明月隱著眉眼處的喜悅,有些為難的看著成越一身的黑毛,搖了搖頭,顯然無比嫌棄。
成越下了下狠心道:“月兒,我保證不進村擾民,保證不讓人看到我,保證在上凍前打開地道,保證找到的鹽全歸你所有,保證不向任何人說出這個秘密,保證……”
“你能保證將這一身黑毛拔了,恢複人的模樣嗎?”明月嗬嗬一笑道。
雖然看不見臉色,明月仍能明顯感覺到成越的窒息與沉默,最後還是搖了搖頭,身上的黑毛若波浪般翻滾,看不出他本來的麵色。
明月打開那個包袱,露出青色的夾襖,遞給成越道:“這是給你的,馬上冬天了,一天比一天冷了。”
成越新奇的翻看著衣裳,興致不高的將衣裳放在桌上道:“什麽時候冷我什麽時候穿。”明顯的推托之詞,興致缺缺。
明月本來也不準備強求成越穿上,隻要他收下就成,隻見撲通一聲跪在了成越麵前,毫不疼惜自己的,“咣咣咣”連磕了三個響頭,挺直身子道:“師傅在上,請受徒兒一拜。”
“等等。”成越狐疑的看著虔誠的明月,慌忙要扶起明月,明月跪著向後移了移,仍就一動不動,眼睛仍是盯著成越看,唯恐成越說一個“不”字。
成越了然的看著包袱和豆芽菜,點指著明月,哪裏還不明白什麽意思,成越本來就想教些明月的本事,最起碼能幫自己購置一些鹽味調料什麽的,免得進進出出反而入了虎口。
成越扶起明月,點了點頭道:“你這拜師禮實在差點,茶水都沒有,孝敬銀子也沒有,這徒弟如此之差,也別怪我這個師傅做得差強人意,以後都得聽我的安排,不準說一個‘不’字。”
明月唯恐成越反悔的點頭如搗蒜。
二人算是敲定的師徒關係,成越親自將明月送到了林邊,約好第二日一早就在南麓山腳籬笆內見麵。
看著明月漸行漸無的身影,成越點了點頭,這丫頭身子骨雖弱,卻有一個優點,就是膽子較尋常的女娃子要大得多,這北麓若不是下午他實在無聊,追狼跑了一陣,哪會讓她如此安全的到達他的地盤?
明月哼著小曲,別提有多開心了,得了個師傅,又得了個免費勞力,好日子隻日可待。
第二日一早,明月就帶著撩漢上山,到了籬笆地茅草屋前,隻見成越如一隻懶虎似的躺在木榻上睡覺,腳上拴著無數條小細麻繩,還一動一動的。
成越耳朵、鼻子甚是靈敏,立馬端正坐了起來,盯著明月的簍子瞧,直到明月省事的將大米粥端了出來,他才欣喜了點了點頭,頭一次覺得這個徒弟也不是一無是處。
吸溜的喝得肚脹,才對明月道:“咱做事三不耽誤,一邊挖洞,一邊訓練,還一邊挖菜,一天下來,活計完成了不少。”
將剛剛喝過粥的手摳了摳腳指頭,將掛在腳趾上的二十多條細繩子一點一點的扯了出來,繩子很長,最後的繩頭兒上,無數隻老鼠飛也般的湧流出來,嚇得明月忘記了動彈,老鼠甚至從她的腳麵上踏過去,一隻甚至要鑽進她的褲管裏。
“啊——”明月終於晚三拍的慘叫出聲, 身子靈活的跳到了木榻上成越身後,與老鼠相比,一身黑毛的成越簡直是天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