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藥
梆子響了三聲，烏雲蔽月，正是子時。
我還沒有見到莊乘風。
不知是不是他在哪裏耽擱了，我有些心焦。
孟溪這個人很邪門，現在的莊乘風就連他的至交好友都認不出來，偏偏他像是聞到了肉香的狗似的，即便是將信將疑，也咬住了莊乘風不放。這次他也進了暗場，我又與莊乘風分開，不知道在孟溪的地界兒上，莊乘風會不會吃虧。
我將碰頭的地方定在了花樓，基本不可能有人會在辦那種事的時候，依舊保持極高的警惕心。
玉相逢帶著麵紗，身上還裹著我的披風，笑眯眯地為我斟酒，冉煙青還沒緩過來，青白著一張臉，不用化妝都像是縱欲過度的。
估計是我下午“一戰成名”，周圍還有幾個將我認出來的。
“哎呀……”
“說真的，這個是我見過最厲害的幾個呢，你別看他個子小。”
“他鼻梁好挺啊，戴著麵具看也是個俊俏郎君。”
“還鼻梁挺，你是想說那兒挺吧？”
“你討厭……你還說你不喜歡個子小的，還看這麽仔細。”
“其實仔細看看他個子也不矮嘛，就是他身邊倆人襯得——嘖，一次性兩個，還這麽精神。”
“年紀小就是好，你說他邊上這倆小倌個子這麽高挑，他怎麽還能看上啊。”
“興許人家就是喜歡這樣的——你怎麽知道人家年紀小？莫不是看見他的口口了？”
“真是的，人家不和你說了～”
我黑著臉看著玉相逢微微抖動的肩膀。
【想笑就笑。】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玉相逢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吸引得周圍的人紛紛別過頭去看他，他笑得灼灼明豔，讓人想起盛放的牡丹、連成片的桃花林、挨挨擠擠曼珠沙華，以及一切明豔又充滿生機的事物，但凡看見玉相逢的人，眼中無不閃過驚豔。
【天賦異稟、資本雄厚、春風一度……小神醫，厲害呀。】
我瞪他一眼，見他還“不知悔改”，慢吞吞摸出一根銀針來。
【你可知道人體的穴位精妙無比，加以配合，有的可令人重振雄風，有的卻令人威風不在？】
【咳、那個，神醫喝茶、喝茶。】
他將茶水推到我麵前，我用銀針隨手一探，並未下毒。
玉相逢不動聲色地捧起麵前的茶水。
此時子時已過，花樓的喧囂聲仍未有被驚擾，縱使有玉相逢不動聲色插科打諢，我也忍不住生出些許焦慮。
莊乘風到底被什麽事情絆住了？
這邊玉相逢喝了口茶，沒骨頭似的趴在桌上看我，看著不像是趴在桌子上，倒像是趴在床上。
他將自己變成了一個活靶子，大張旗鼓地告訴暗場，他就是潛入的內應。
但奇怪的是，桌上的酒水沒有毒，這桌上所有的飯菜都沒有毒。
就好像暗場默認了，玉相逢真的是花樓裏的人。
方才花樓剛剛經過了一場拍賣，有些性急的就幹脆在大廳裏荒唐了起來，整個大廳一片混亂，端正坐著的我與玉相逢反而顯得突兀起來。
倒是一旁的冉煙青，一副縱欲過度的樣子，混在人群中毫不起眼。
玉相逢歪著頭看我，伸手來勾我的手指，指尖觸碰，他劃過我手指落在掌心，指腹蹭過一陣柔軟，指甲劃過微微的癢。
我倒吸一口涼氣，猛地縮回手，又被捉住，玉相逢低聲道，“神醫，忍一忍。”
我竭力放鬆身體，玉相逢分明沒做什麽，肢體間的接觸分明隻有那小小的方寸之地，我卻覺得頭腦嗡鳴，心如擂鼓。
像是隔了一個罩子，喧囂聲遠去，我隻聽得見心髒激烈鼓噪的聲音。
指尖，指根，掌心。
手背，手腕，手臂。
……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突然爆出一聲巨響。
這一聲巨響地動山搖，竟然震地桌上茶碗齊聲叮咚，不論是沉睡的還是辦事的，都一個哆嗦，向外麵張望。
我一個激靈順勢坐直，從那種半真半假的曖昧中掙脫出來。
巨響還在繼續，我望過去，隻見半邊天都是火光與閃光。
不知是誰一聲尖叫出口，緊接著尖叫聲響成一片，花樓裏人仰馬翻，桌椅板凳翻倒在地，鑲嵌著紅寶石的酒杯被人丟在角落裏。
冉煙青還沒回過神來，哆嗦著問，“那是什麽？”
“□□。”
玉相逢笑著應答，他笑吟吟的樣子，不像是看到了連天的火光，倒像是看著爛漫的繁花。
【你做的？】
我篤定的同時，又有些不可置信。
玉相逢點點頭，指了指自己。
【畢竟有錢能使鬼推磨。】
【不過神醫你也不必擔心，皇室是知道這件事的。】
知道什麽？攻打暗場還是他製作□□？
我總有些不安心，畢竟□□也好，火炮也好，都是由朝廷統一管理的，效果奇佳，卻難以大量生產。
內力雄厚的俠士可以無視□□的傷害，但是那些內力不佳或是不練皮肉的，麵對□□也像是普通人一樣毫無還手之力。
大批量的□□算是朝廷麵對武林的一劑強心劑，但若是武林也掌握了□□的批量製造的方法，恐怕即便玉相逢表示自己歸順朝廷，朝廷都不會放過他。
見我還在沉思，玉相逢按了按我的腦袋，“別想啦神醫，出去看看，看暗場麵對這種強攻，到底該怎麽應對呢？”
我看他笑，笑得壞兮兮的，像是調皮搗蛋的熊孩子，縱使還惦記著莊乘風，卻也忍不住笑了。
孟溪啊孟溪，你可曾想過，這“強攻”的手段，竟然強到如此地步了嗎？
我不知道孟溪以及暗場背後的人打的是什麽主意，不過這一招釜底抽薪，就算暗場中再想開出來，也要先建個新場子了，而暗場花費巨大，想必能狠狠讓幕後之人肉疼一把。
“你用了多少□□？”
玉相逢想了想，道：“我給了三車，不過若是想炸幾個窟窿，用一車就足夠了。”
我轉頭看連綿不斷的火光，像是要把天燒個窟窿。
驚雷似的響聲一聲接連著一聲，怎麽看都不像是隻用了一車的樣子。
“在外麵接應的，誰是先鋒？”
玉相逢笑眯眯地道，“北莊少莊主，龍吟劍北辰。”
“……你是故意的吧？”
“＾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