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金蠶往事第四季> 韶華散盡春已去,河風吹老少年郎

韶華散盡春已去,河風吹老少年郎

  ·番外季·


  養雞專業戶


  韶華散盡春已去


  河風吹老少年郎

  每天早上五點半,伴隨著公雞的第一聲打鳴,我便醒了過來,巡視我的領地。


  “勤勞創業企業家”,作為一個受到縣裏麵表彰過的標兵人物,我在鄉親們眼中是個了不得的人物,不過這點兒成就對於回鄉創業的我來說,其實也僅僅隻是玩玩而已。很多人會覺得一個萬羽級養雞場的場主,是很威風、很厲害的角色,但是他們卻不了解這裏麵的辛苦――每天我都要早早起來,催促我手下的那兩個二愣子幫工準備飼料,而我則得巡視每一個雞場、蛆蟲發育堆,查看溫濕度,然後抽檢,如果有問題還要及時聯係農牧站,不時還需要應付上麵的檢查和視察,然後還需要聯絡商家和雞禽販子……


  錢難賺屎難吃,人前風光人後淒涼,從來都是這個道理,我們不是含著金鑰匙出生的,隻有勤勞工作,才能在這個世界好好地生存下去。


  我對我的工作十分認真。無論是雞舍的容積還是飼料的配比,又或者藥品疫苗、產蛋成本、小雞孵化、工人工資、政府來往……所有的一切都了然於心。謹慎細致,這是我能夠在數次禽流感風潮中有驚無險地生存下來的主要原因,也是十裏八鄉,乃至整個晉平縣都傳頌我名聲的根源。


  不過養雞養得好,隻是我糊口的工作而已,並不是我個人的興趣愛好,我真正打心底熱愛的,是文學。


  2013年初,我遇到了我的族侄,使我真正走上了文學創作的道路。


  這事說起來有些傳奇。2013年2月,我一個遠房堂兄找到我,他是大墩子鎮人,現如今搬到了栗平縣城,聽說是兒子在外麵發了財,現在正享清福呢。我自小就去了國外,跟這堂兄交往不多,不過七連八串,卻總是有些親戚關係,怠慢不得。聊了一下,曉得他兒子回來了,有一顆蛋,想要借我養雞場的孵蛋設備用一下。要多少錢,該怎麽算,敞亮著說便是。


  我說這怎麽行,都是親戚,幫幫忙還要收錢,這不是打我臉嗎?於是便同意了,而後我見到了他的兒子,一個叫陸左的男子,並且一見如故,成了朋友。


  我這輩子都想不到,我竟然會和陸左以及他的哥們蕭克明成為朋友,並且坐下來暢聊他們的故事。


  跟陸左蕭克明所有的聊天,我整理成冊,經過他們的同意,先是在天涯,後來移師磨鐵中文網,洋洋灑灑,竟然有數百萬字。有無數人追讀,並且還出了書,真真正正實現了我的文學夢。


  發文以來,很多人都問我:嘿,雞哥,你寫的東西,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

  我笑而不語,因為我也不清楚這個平時笑眯眯的青年跟我講的這些事兒,到底是在吹牛皮,還是真有其事,而且為了我心中所謂的文學性,我自個兒又根據我曉得的一些事情,編撰了一些陸左根本沒有提及過的情節。所以我也不敢拍著胸脯,厚著臉皮說:“嘿嘿,真的,如假包換、童叟無欺。”


  所以隻能說:“這個啊,信則有,不信則無,大家獲得什麽,便是什麽。如果能夠感受到裏麵的善意,那麽一切都齊活了,對吧?”


  我就是一個肚子裏麵有故事的人,想要跟大家分享,就像我當初在天山……


  呃,算了,好漢不提當年勇。老子寫的就是一個故事,千萬不要上綱上線,你要是憤怒了,覺得難受了,鬱悶了……你咬我啊?

  咬不著吧?是啊,都是網絡世界,你咬不著我,我也咬不著你,那咱們就好好待著,你過你的生活,我過我的生活。


  雖然忙著給陸左編寫經曆,但是我雞場的工作還是不能拉下,所以很疲憊。我巡視完了每一個雞舍,然後來到了孵育雞蛋的恒溫間。玻璃窗外麵站著一個表情溫和的青年,他穿著普通,但有著挺直的身子和一雙能夠看透世情的雙眼,就是這一雙宛如嬰兒一般晶瑩透亮的眸子,讓我覺得長相並不算出眾的他真正超脫於世人,有一種鶴立雞群的氣勢。


  他的旁邊有一個梳著可愛西瓜頭的小女孩,嬰兒肥的臉頰和大大的眼睛,讓我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心中止不住地感慨:世界上怎麽可能有這麽萌的小蘿莉?這分明就是神話故事裏麵的精靈啊?

  後來跟陸左聊過之後,我才發現,她真的是一個小精靈,天生就能夠得到所有人的憐愛。


  我上前跟他打招呼:“嗨,阿左,又來看虎皮貓大人啊?”


  陸左回過頭來,朝我微笑:“二叔,對啊,又來麻煩你了,真不好意思哈。”我擺擺手,說:“客氣了,你這個人啊,就是太見外了,跟叔還有啥子客氣的呢?朵朵,我的小公主,你今天不上學啊?”我抱起朵朵小可愛,她嘻嘻笑著過來摸我的胡子,我不讓,嬉鬧了一番,她才噘著嘴巴說道:“雞叔叔,今天星期天啊,你這個笨蛋。”


  陸左在旁邊故意板著臉說:“怎麽說話的呢?叫二叔,不是雞叔叔。”


  朵朵回頭扮了一個鬼臉,吐著舌頭笑:“陸恪二叔跟你的名字一樣,一點兒也不好念,繞嘴死了,就雞叔叔,雞叔叔好聽得很!”朵朵的頑皮讓我們大家都笑了。陸左無語,而我則捏著朵朵的臉,笑著跟陸左說:“沒事,叫雞叔叔也好,網上很多人叫我雞哥,聽著也順耳了,隻要不叫我雞雞叔就好。”


  朵朵推開恒溫間的門,去裏麵看那個五彩繽紛的大蛋,而我則和陸左站在外麵的窗戶前,一起看著托在恒溫箱裏麵的那顆彩蛋。我問他:“你確定這個蛋裏麵就裝著虎皮貓大人?”


  陸左摸了摸鼻子,說:“唉,之前的時候,老蕭讓他師父看過了,誰知道這蛋殼比那翡翠原石還要難搞,就算是陶地仙,也看不透裏麵到底有什麽東西。後來我們幾個聚在一起推測,說當時虎皮貓大人化身為鳳,燃盡所有的力量之後,浴火重生,這蛋裏麵一定是一隻小鳳凰。不過到底怎麽樣,還需要孵化了才能夠曉得。至於是不是虎皮貓大人,這個真不曉得。如果不是,到時候我們再去那邊找它唄,閑著也是閑著,多少也是一種牽掛。”


  我笑了,說:“如果真是,那麽虎皮貓大人出來還是一隻肥鳥兒,那可就真的讓人鬱悶了――說好的翩翩少年郎呢?”


  陸左也笑了,他伸了一個懶腰,然後告訴我:“老蕭打電話給我,說今天要過來看虎皮貓大人。他說在茅山典藏裏麵找到了關於鳳凰的記載,據說這鳳凰與真龍不一樣,一個是入世,一個是出世,很多鳳凰都會化作人形,隱匿在人世間,也算是妖的一種,到時候翩翩少年郎也不是沒有可能。唯一的擔心,就是如果蛋裏麵孵出一隻凰來,就麻煩了。”


  哈哈哈、哈哈哈……


  一個不良中年,一個不著調的青年在恒溫間外麵哈哈大笑,惹得裏麵的朵朵瞋目相對,揮揮手,讓我們趕緊走開去,別打擾她看虎皮貓大人。


  我們來到宿舍不遠處的一顆大槐樹下,泡好茶,繼續剛才的話題。我問:“你的修為恢複了嗎?”陸左搖頭苦笑,說:“大黑天的臨死一擊,哪裏會那麽容易恢複?我這幾個月一直在調養,茅山、嶗山、龍虎山以及大內都送了好多藥品來,也才恢複了一兩成。不過這段時間我在琢磨這天龍真火,對於空間和時間,多了許多理解。”


  我看著陸左雙手上複雜的手紋,說:“恐怕這跟耶朗王也有著很大的關係吧?”


  陸左肅然起敬,說:“對,倘若沒有他,恐怕也沒有我的今天。這個世界上若說還有一個讓我真正值得尊敬的人物,那麽就隻有他了。”


  我也點頭:“對,世間豪傑無數,但是真正有大智慧、大心胸、大慈悲、大手段的人物,卻非他耶朗王莫屬。”


  沉默了一會兒,陸左問起《金蠶往事》的事情來,說現在怎麽樣了?我說:“記錄到了天山大戰,至於後麵,沒有聽你提起,正好今天有空,不如再說一說唄。”他聳了聳肩膀,笑了,說:“後麵真沒什麽了。當時大師兄他們過來收尾,把我們這些曆經大戰的一幹人等全部都換了下去,他們清剿天山魔物,到現在都還沒有停歇。我們在醫院待了十多天,到過年的時候,就各回各家了。”


  “四娘子呢,她也回緬甸去了?”我不懷好意地笑著,對於那個茅山新任掌門的花邊新聞,我最愛打聽了。


  陸左聳了聳肩,說:“是啊。我聽老蕭說他們之間並沒有什麽,雖然在一起練過一段時間的雙修,但是那隻是山間花陰基的精神修煉,兩個人甚至連啵都沒有打一個,真的是比純淨水還純呢。”我笑了,說:“得了,這個家夥說的話,你能信?”陸左也笑了:“哈哈,我不知道,反正他都這麽說了,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也就這麽信了。”


  我又問:“那陶陶到底是怎麽回事?不是說死於黃山龍蟒一役了麽,怎麽又活過來了?”


  陸左說:“誰曉得呢?後來我找大師兄問了一下,才曉得陶陶出生的時候,老陶就將陶陶的一縷神魂剝離出來靜置於器皿中。陶陶死了之後,老陶收集陶陶的殘魂,重新培育,再後來,據說找了一個與陶陶十分契合的鼎爐,重新融魂,最後獲得了重生。茅山術法最是精奇,有這樣的手段也不足為奇。”


  我說:“那怎麽辦,這樣的陶陶跟以前青梅竹馬的戀人還是一個人嗎?”


  陸左苦惱地搖頭:“我也不知道,聽老蕭私底下講,陶陶都不認識他了,對這個整天纏著她的怪大叔惶恐得很,搞得他現在一點兒法子都沒有。”我笑了,說:“得,你們哥倆的命運怎麽這麽相似。我好多天沒有看到小妖了,怕是也沒理你吧?”陸左的臉色更苦了:“唉,這小女子更難纏。陶陶是忘記了老蕭,而小妖卻是在考驗我呢,一會兒熱情似火,一會兒又拒人於千裏之外,搞得我現在跟初戀一樣,心裏麵百爪撓心,有勁兒也下不了手。”


  我哈哈大笑:“這也是你活該。當初人家情意綿綿的時候,你卻裝魯男子,還以什麽此生不能安定為借口。現在傻眼了吧?要我說啊,還真得好好晃你幾年,到那個時候你才曉得愛情的可貴,才會好好對待人家小妖呢。”


  聽得我的批評,本來滿臉苦澀的陸左也笑了起來,臉上陽光了不少,氣也足了,說:“對,那是我欠小妖的,現在一定要把她重新追回來。”


  聊完這些,又說起雜毛小道。陸左告訴我:“那家夥太忙了,總也不露麵,上次聽林齊鳴說這家夥找他偷偷地打聽東海蓬萊島呢。”我詫異:“不會吧,這個家夥對洛飛雨還不死心?”陸左搖頭:“不曉得呢。他和洛飛雨之間的事情,我也不曉得,反正作為兄弟,我還是希望他能夠幸福,至於這幸福是誰給的,我也管不著,是吧?”


  我說:“那你是不是也想要找一找那東海蓬萊島啊,上麵不是有小北嗎?”


  陸左沒說話了,似乎在追憶往事。這時,養雞場外麵傳來了一道洪亮的聲音,一個青衣道人從鐵門口朝著我們這邊打招呼:“小毒物,二寶蛋,你們都在呢?”來人身形消瘦,器宇軒昂,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樣,唯有那遊離不定的眼睛,顯示出了他內心的狂放不羈。他直接跑到大槐樹下麵,搶過陸左身前的杯子,一口飲下,然後大叫好燙。


  我笑著給他倒了一杯,問最近在忙什麽呢?


  雜毛小道又飲了一杯,這才說道:“還記得許鳴這個家夥吧?這個家夥現在在秦魔的輔助下成為邪靈教新的掌教元帥了。不過他們現在的行事小心翼翼循規蹈矩,倒也沒有什麽太過分的地方。大師兄說與其讓邪靈教現在這麽亂,倒不如讓一個還算強力而又心存良知的人來收拾殘局。結果我去接觸,吃了個閉門羹,鬱悶死了。”


  陸左皺眉:“既然秦魔出來了,那麽說不定龍虎山又在跳腳呢。不過不管它,邪靈教經過了這一場劫難,一二十年內都掀不起什麽風浪。”


  雜毛小道搖頭:“也不一定。你還記得悠悠嗎?我懷疑以小佛爺那算無遺策、智近乎妖的手段,或許還寄魂於她的身上了。若是如此,那我們還真的不能夠懈怠呢。”這件事情我也記得,陸左他們從天山歸來,得到消息,說悠悠在黔陽暴斃於看守嚴格的特勤局大院內。死前的時候十分反常,據當時照顧她的那個女警說,她還曾經看到過一隻跟貓一樣大的鬆鼠,渾身金毛。這事情讓雜毛小道難以釋懷,追查了很久。


  龍象黃金鼠是小佛爺最喜愛的寵物,天山大戰沒有出現,反倒是跑到黔陽去了結一個無關緊要的聖女悠悠的性命,這件事情實在是讓人有些生疑。


  不過世間之事,千絲萬縷,真的要什麽都追究一個明明白白,便是活上一萬年,都未必能夠清楚。陸左和雜毛小道雖然有心追查,但是沒有半點兒線索,也隻好舍棄。三人聊天,天南海北,說到了《金蠶往事》,雜毛小道開玩笑:“你給陸左洋洋灑灑寫了這四百萬字的個人傳記,咋不給我寫一本呢?要是出版了,送我一套,到時候我放在茅山典藏閣裏麵,給後輩的茅山子弟觀瞻,不亦樂乎?”


  我笑了:“這一塊大部頭,寫的不隻是陸左,還有你,還有小妖和朵朵,還有虎皮貓大人,還有肥蟲子……相比於你,我倒是更想寫一寫大師兄的故事。他最有代表性,一個出生苗疆的山裏小孩兒,經曆了無數劫難,然後拜師茅山,闖蕩江湖,繼而加入特勤局,開始了波瀾壯闊的一生,四十年風雲變幻,無數大時代的人物興盛衰亡,想一想就是各種小興奮呢……”


  雜毛小道點頭:“對,大師兄是比我更加值得濃墨重彩的人物,苗疆巫蠱、九尾白狐、走陰遁體、轉世重修、轉戰萬裏、百鬼夜行……黑手雙城和他的七個小夥伴,他的人生豐富多彩,真的是值得大書特書。不過他忙,太忙了,現在還擱天山那兒主持清剿殘餘魔物的任務呢,恐怕沒時間給你聊這些。即便是有時間,他也未必會同意,畢竟是有關部門,總是有些東西不能夠曝光的。”


  我一把抓著雜毛小道的手,說:“小哥,千萬別拒絕,看在我也是二蛋,他也是二蛋的份上,你一定幫著牽橋搭線,回頭我請你吃驢肉火鍋。”


  雜毛小道被我拉著脫不開身,說:“你們這些文化人啊,還真的是瘋狂。好吧,好吧,我到時候跟大師兄提一嘴,能不能成是他的事情啊,不關我事。”我說:“別啊,你必須幫著講一講,到時候我也好有一個參考啊。免得被人罵太假了,全部是我編撰的。”


  雜毛小道被我鬧得沒有辦法,隻有苦笑著答應。我突然瞧見陸左有點意態蕭瑟,便出言問道:“咋了,不開心啊?”


  陸左長長地歎了一口氣:“對啊。想一想,大夥兒都在,小青龍回歸洞庭湖,火娃鎮守古戰場,那都是能夠去看的。唯獨隻有肥蟲子,它這麽老實,又乖又顧家,卻被逼得遠走異鄉。現在想一想,心裏麵真的很難過啊。”


  我無言以對,因為我真的不懂,然而雜毛小道卻笑了:“小毒物,你先別悲傷,我問了我師父,後來天山神池宮的人又提供了資料,說這波比瘤般蟲雖然能夠吞食天地,但是如果它戰勝了心中的惡魔和欲望,便能夠主動控製這一個過程。相信肥蟲子也能夠這樣的。它若能夠如此,去的地方又是黑龍哥來的地方,而你又有天龍真火,實在想念的話,到時候你修為盡複,我們就帶著一家老小,過去看它去。”


  這話兒說得陸左轉憂為喜,整個人頓時就無比精神,緊緊捏著拳頭,說:“對,到時候我們去看它!”


  我讓看門的大爺去鎮上火鍋店弄了一桌酒菜,直接送到槐樹下麵來,算是請雜毛小道幫忙的酒宴。推杯換盞間,不覺已是微醺,雜毛小道飲一口苞穀酒,陷入了對往事的追憶中來:“大師兄啊,他原名叫作陳二蛋,生於1960年代,是一個不該存在於世的男人……”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