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卷·第十九章 飛雨遠離,好戲開場
·第十九章·
飛雨遠離,好戲開場
這天色黯淡,唯有靈棚處有百瓦燈泡照耀。不遠處的屋頂上一位青衣道人卓然而立。這人身形清瘦,白發蒼蒼,頗似神仙人物,隻可惜臉上一片燒傷,臉麵幾乎擠成一團,不能仔細描繪,實在如索魂惡鬼一般恐怖。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雜毛小道不由詫異叫道:“楊知修,你竟然沒死?”
當日楊知修逃入後山,陶晉鴻搜尋一番而不得,我們隻以為此人死了,或者在某個未知空間中飄蕩,卻沒想到這人居然再現江湖,而且還是這樣一番姿態。瞧著他接近毀容的外表,想來在逃離茅山的那段時間裏,他是遭了不少的罪。
洛小北和洛飛雨剛才對話裏麵的楊供奉,莫非便是此人?原來楊知修消失無蹤,卻是投靠了邪靈教。
麵對著雜毛小道,楊知修發出了桀桀的怪笑聲,用一種極為滄桑的語氣緩緩說道:“是啊,當年那個驕傲而意氣風發的楊知修,的確已經死了。他死在了茅山後院的森林裏。而我,不過是一個從幽府返回的惡鬼而已。蕭克明,陸左,後來的每個日夜我都在思考,我究竟是為什麽會變成這個鬼樣子,是因為符鈞那個二五仔,還是因為陳誌程這個老謀深算的家夥呢?後來我想明白了,是因為你們兩個。就是你們,讓我從掌管天下間最頂級道門的話事人位置,淪落到現在這般寄人籬下。所以很長一段時間裏,我一直在想象著我們重逢時的場景,那該是一個什麽樣的狀況?然而實在沒想到,它居然是在今天!”
楊知修說是驚訝,其實顯得平淡。不過我心中清楚,他越是如此,說明他心中的恨意越濃厚,隻怕一會兒便你死我活,沒有其他路可選。
雜毛小道將雷罰收攏在手上,說:“我的楊師叔,真正讓你淪落到今天這個地步的並不是我們,而是你自己心中的欲望,你的野心太大了――是它,將你自己給吞沒了。”
雜毛小道針針見血,而楊知修卻並不與我們逞這口舌之快。拍拍手,客老太領著手下四相海出現在他下方的巷子裏,在另外一處土屋的屋脊上麵,那個蓑衣人抱劍而立,遙遙鎖住了村口的方向。
洛飛雨洛小北,楊知修客老太和蓑衣人,竟然將我們牢牢鎖住,沒有逃脫的空隙。瞧著正在土屋裏撲騰的湖泥地龍,楊知修說道:“可惜了,竟然勾引來這麽一個東西,白殺了那麽多人。不過世間難有萬全之事,你們兩個誤打誤撞地闖到這裏來,倒也是意外之喜,免得我白跑一趟。”
說完了這麽多話,他像是剛看到洛飛雨,朝著洛飛雨拱手問好,說屬下不知右使大人大駕光臨,來晚了一步,還請原諒,多多包涵。
洛飛雨抱劍而立,帶著小北遠遠站著,平靜地說道:“楊供奉是江湖上的老前輩,地位高、修為深厚,現在又投入了我們厄德勒,成為小佛爺麾下一員。大家都是教內的兄弟姐妹,無須多禮。我今天也隻是接到了帖子,來瞧一瞧,既然你在這兒坐鎮了,來的又不是真龍,本座在這裏也幫不上什麽忙,那便先告辭了。”
兩人彼此客氣,也不過是做些表麵文章,實際上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洛飛雨說走就走,根本不理會誰,直接掉頭轉入黑暗中。楊知修自視甚高,見洛飛雨離開,卻並不阻止。
那湖泥地龍終於從土屋的瓦礫中衝了出來,三雙眼睛忽眨忽眨,沒瞧見洛飛雨,卻瞧見了雜毛小道還在旁邊,對於此人的憤恨已經充斥在它的腦袋中,當下鼓動上百條腿足,朝著雜毛小道爬來。
這畜生爬得飛快,轉瞬即至。雜毛小道正全神戒備楊知修,身後仿佛有眼,這湖泥地龍一躥出,他便騰空而起,躲開了這長蟲頭顱巨齶的鉗擊,直接落在那粗壯的長蟲身上,雙腿夾住。
被雜毛小道這麽一壓,湖泥地龍立刻原地打滾,想要將雜毛小道給碾壓住。雜毛小道左右跳躍,避開這畜生暴烈的反擊。
雜毛小道有意引導地龍朝楊知修立足的土屋滾去,幾秒鍾之後,又一棟房子垮塌下來。磚石瓦礫簌簌落下,楊知修不見影蹤。客老太身形一晃,直接跳上靈棚頂,雙手從懷間掏弄出骨灰粉末,裏麵摻有朱砂若幹,朝著四周灑去,口中不斷念叨著,搖頭晃腦。
她此番動作,顯然是想要引發那法陣之威,先將湖泥地龍這最不可預料的變數,給控製住。變故若消,那楊知修,這兒還有誰能夠逃脫得了他的魔爪呢?
我們當下往湖邊且戰且退,想依靠天吳珠逃入湖中。不過即便是要逃,也要打過才行,要不然依著楊知修的性子和他對我們的了解,怎麽可能讓我們安然撤到湖邊去?
我朝著慈元閣諸人大聲喊道:“對手來頭太大,你們先撤!”
少東家並不拖泥帶水,朝著我拱手,臉色凝重地道了一聲保重,拉著自家妹子便跑。然而他們剛走幾步,封堵村口那條路的蓑衣人手中長劍劈出,朝著這兩人劍劍直指要害。
慈元閣少東家自然不是他的對手,幾下便給劈砍得跌倒在泥漿之中。
他雖然實力不濟,卻是個仁厚兄長,跌在地上之後,自知必死,竟然一個翻身將自家妹子死死護著。少東家的這行為讓我感動,當下不作猶豫,腳步疾奔,鬼劍遞出,將那凶狠一擊給接了下來。雙劍交擊,劍刃黏在一塊較力,我感覺到一股陰霾之氣順著劍刃飛速傳遞過來,我半邊手臂微麻。
這死物的實力出乎意料的強,我起了幾分爭勝之心,左手把持住鬼劍,惡魔巫手激發,巫力順著鬼劍蔓延過去。
我們兩個在僵持,慈元閣少東家將自家妹子推開,從懷中掏出一個如意金鎖,猛咬舌尖,含著一口血噴了上去。
那如意金鎖是一個了不得的法寶,血光臨體,立刻一片金光閃耀,輝煌得宛若佛光降臨,將這角落照得透亮。被這光芒照上,蓑衣人有些抵受不住,仿佛置身於烈日之下,渾身黑煙滾滾,他臉上蒙住的一層麵罩也在分離,露出了一張讓我詫異萬分的臉來。
“黃鵬飛?”
我失聲痛叫道,腦子一片空白,萬萬沒想到這凶惡的蓑衣人,竟然是在鬼城豐都死在我手下的黃鵬飛。他竟然修成了這等本事?我正兀自詫異,這時後方傳來了小叔鏗鏘有力的呼喊:“火離七截陣,七龍奪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