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偷聽（4000＋）

  “茜茜”若和譚文有關係，那麽，企圖傷害沈南希的那夥人，興許和毒品案有牽扯。


  而那夥人，全都是不達目的，不擇手段的亡命之徒，沈南希被他們盯上，她的處境，就更加危險了。


  “把你知道的，全都告訴我。”


  兜裏的手，緊緊握起，池非昀的臉色，已經徹底變了，又沉又冷，分外難看。


  顧楓：“行。”


  ……


  沈南希來到沈府時，是下午兩點，正好在上班時間。


  一進門，她又遇到了，正準備出門的表弟白弈，及其父親白林元。


  A市的人，都知道，白林元和嚴珍，都是出身大山裏的窮苦人家，他們是表兄妹的關係。


  二十多年前，白林元和表妹嚴珍，一同從大山裏出來，打拚。


  大概是基因好，他們的智商都非常高，一邊工作，一邊學習，最後，都成為了A大的學子之一。


  因為有一副好嗓音，嚴珍進入了播音係；而白林元，則進入了金融係。


  後來，在大學裏麵，表兄妹各自遇到，屬於自己的愛情。


  嚴珍和沈氏大少爺沈良華，成為公認的校園情侶後，常常會叫朋友和家人，一起聚會。


  沈氏寶貝千金在偶然一次，見到白林元後，為他外表所迷惑，對他展開了瘋狂追求。


  在二十多年前的時候，沈良芸如此不顧世人看法，大動幹戈地追求男人，自然引起學校師生高度關注。


  因為，沈良芸的身份尊貴，所以，那時候，學校老師即使心裏不滿意，卻也沒有多加幹涉。


  而那兩個月裏，A大學生，幾乎人人都在討論，沈良芸又怎麽花費心機，對白林元告白了。


  後來，白林元答應了，沈良芸的告白，兩個年輕男女，成為正式男女朋友。


  大學畢業後，兩對情侶，自然而然地，相繼訂婚、結婚。


  那段時間，嚴珍和白林元在A市上流圈裏，還沒有多少名望。


  所以，有不少名流都在說，這兩個從大山裏來的表兄妹，大概，是祖墳上冒了青煙，才能得到一朝翻身的機遇。


  照理來說，嚴珍和白林元，兩個人來自同一個地方，又是表兄妹，感情自然不一般。


  但是，年幼時，沈南希便發現了，這兩個人的關係，並沒有那麽好。


  而他們關係不好，在沈家，似乎也不是什麽秘密。


  而沈南希對白林元，其實，也並不熟悉，依照嚴珍和他不太好的關係，白林元就算對她視而不見，也不見得有什麽不好。


  但從小，見到她，白林元都會和她打招呼，即使，他的妻子沈良芸十分不滿，他也不管，依舊如此。


  就像此時，白林元看到沈南希，便走過來，含笑問她：“阿繡，你這麽多天去哪兒了？我們都怪想你的。”


  即使，人到中年，白林元依舊十分帥氣斯文，不然，也不會讓沈家千金，一見鍾情了。


  沈南希沒有應聲，隻無言笑了笑，算是委婉拒絕回答了。


  白林元也不在意，衝她指了指裏麵，和藹說：“你是來找你爺爺的吧？我出來時，看到老爺子在後院涼亭，你可以去那邊找他。”


  “好，多謝姑父提醒。”沈南希頷首道。


  “自家人，不必謝。”


  白林元擺了擺手，便帶著白弈往外走。


  臨走前，白弈垂著腦袋，對沈南希輕輕點頭，很小聲地，叫了一聲“三表姐”。


  沈南希看過去，盯著白弈的背影，目光裏，有驚訝。


  白弈很奇怪。


  一直低著頭，不敢看她，就算了，而且，還叫她三表姐？

  有記憶以來，她和家裏的同輩，關係就一直不太好。


  白弈，不至於像沈平安，那個破小孩一樣，動不動就過來招惹她，但是，他對她，卻是從未在祖父看不見的地方，喊過她一句表姐。


  白弈，是打心眼裏，看不起她，這個半路成為沈家孩子的人。


  如今，他又為什麽喊她呢？


  沈南希不太明白。


  但現在，不是解決這個疑惑的時候。


  沈南希往後院涼亭方向走去，經過長廊，穿過月亮門，又繞過假山湖泊，最後，抵達涼亭附近。


  正在這時，涼亭裏，傳來沈老爺子的聲音，沈南希下意識止步，腳步稍一偏移，纖瘦的她，便被眼前的茂密枝葉，遮起來了。


  沈老爺子在問：“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八歲。”


  “那麽小，你就知道了？”


  沈南希聽出，老爺子的聲音裏，有著難以置信。


  沈南希伸手，稍稍拉下一點葉子，透過縫隙，她看到了老爺子，也看到了……沈懷銘。


  “除了這件事，你還知道什麽？”沈老爺子又問。


  沈懷銘沉默半晌，方道：“我給自己做親子鑒定的時候，順便替小悠做了，她……也不是爸媽的孩子。”


  沈南希一詫，驀地，將視線凝在沈懷銘的臉上。


  這個男人，說起事關身世的大事，臉上的神情，也不能再維持，和以前一樣的冷酷。


  沈老爺子盯著沈懷銘，好一會兒後，才歎道：“如果不是我在醫院，偶然得知，你小時候替自己做了親子鑒定，你是不是，永遠不會說，你知道這件事了？”


  沈懷銘否認：“不是。”


  “不是？”那麽久都瞞下來了，這次也是，如果不是他問起，這小子，也不會和他坦白。


  既然如此，他不應該是，把這個秘密掩埋下來，到死也不說出來嗎？


  怎麽又說，不會永遠不說呢？


  老爺子不明白了。


  這一刻，老人還真湧出一股，長江後浪推前浪的感覺，沈南希的心思，他越來越難看出，沈懷銘，也同樣如此。


  沈懷銘：“爺爺，對不起，原因，我不能說。”


  沈老爺子：“……”


  看著沈懷銘鄭重其事地道歉，沈老爺子道：“我不強迫你說，但是，你要保證，在你說出這個秘密時，你不會傷害到沈家的和諧。”


  嘖，爺爺還真是，無時無刻不在想著家和萬事興啊……


  可是，這個家，真有那個“和”嗎？


  沈南希暗自嗤笑。


  “爺爺，沈家本就沒有和諧，又何來我傷害一說？”


  沈懷銘毫不留情地，撕破了老爺子努力維護的遮羞布，讓聽到這話的兩人，俱是一驚。


  沈南希驚，是因為，她確確實實，沒想到，沈懷銘竟然敢在老爺子麵前，說這種話。


  她敢對老爺子出言不遜，是因為，如今的她，想要的，都會自己爭取，而她對老爺子，無所求。


  既無所求，便不擔心老爺子如何對她。


  但，沈懷銘不同。


  別說他不是沈家的孩子，就算他是，膽敢挑釁老爺子，他就不怕老爺子，不給他繼承權嗎？

  三房，沈良遠一家，對沈氏的野心，顯可易見。


  “沈懷銘！！！”


  沈老爺子動了怒，紫檀龍頭拐杖在地上，使勁跺了跺：“你胡說八道什麽？沈家家訓，就是家和萬事興！誰敢不從？”


  沈懷銘皺眉，反駁：“爺爺，您應該承認這個事實，而不是自欺欺人。”


  “你這是在教訓我？”


  “孫子不敢。”


  “沈懷銘，隻要你還想當我孫子一天，你就應該幫我維護沈家，你明白嗎？”沈老爺子盯著沈懷銘的眼睛，直說。


  沈懷銘沉默後，依舊是沉默。


  “怎麽不說話？”沈老爺子又跺了兩跺拐杖，怒問。


  沈老爺子態度強硬，似是不見他回答，誓不罷休。


  沈懷銘終究回答了，卻是說：“爺爺，我做不到。”


  沈南希已經沒在看，涼亭那邊的情形了。


  天氣挺冷，風有點大，她插著風衣外套口袋，找了一個避風口，靜靜偷聽。


  自然也聽到了沈懷銘說“做不到”的話，她暗歎，沒想到他，不僅僅是冷酷，還很耿直。


  “懷銘，你就不怕說了，我會讓你，現在就從沈氏滾蛋？”沈老爺子的一張臉，盛滿怒意。


  沈懷銘：“怕！但做不到，就是做不到。”


  空氣安靜了幾秒。


  然後，緊張的氣氛，頓時消失。


  老爺子臉上的怒意，也迅速轉化為平和，好像，剛才怒火滔天的人，根本不是他似的。


  “好，我允你做不到。”


  沈老爺子看著眼前青年，一字一頓說：“但是，懷銘，我必須要你，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沈懷銘疑惑。


  沈南希蹙眉，挪回剛才的位置，又拉下葉子，看過去，便見涼亭內的二人，正在低頭耳語。


  不一會兒，她看到沈懷銘，猛地直起身軀，震驚喊了一聲：“爺爺，您……”


  沈懷銘似是不知道，該如何說，麵上有若隱若現的羞愧。


  沈老爺子拍拍他的肩，安撫他：“我的眼睛，還沒有到昏花的地步。”


  “我……對不起。”


  沈南希等了一會兒，也隻等到，沈懷銘對老爺子，低頭道歉。


  而老爺子則說：“如果，你對你的身世不知情，在這種情況下，你還敢有這種心思，我保證，打斷你的腿。”


  沈懷銘沒吭聲，似乎是還沒從吃驚中，回過神來。


  沈南希看到，老爺子又低聲，對沈懷銘說了半晌，然後，鄭重問：“你可能答應，這個要求？”


  “嗯，我答應。”


  這一次，沈南希看到，沈懷銘沒有猶豫，應承的十分迅速。


  “行了，你去公司吧。”


  沈懷銘離開了。


  沈南希在原地待了一會兒，正準備原路返回，從另一條路過來趙老爺子。


  這時，她聽到老爺子的聲音：“喝了那麽久的西北風，還不舍得出來？”


  沈南希邁出去的腳，倏然頓住，抬頭一看，往她這邊吹來的風，還真是西北風呢。


  照這情形來看，老爺子是早就發現，她的存在了啊！

  既然如此，沈南希也不躲了，大大方方地走出來，臉上沒有作為偷聽者的半點心虛。


  她這麽淡定從容，沈老爺子倒是氣笑了：“君子非禮勿聽，你的教養去哪兒了？”


  沈南希：“第一，君子是什麽？我不是君子。第二，非禮勿聽就是有教養了？爺爺應該是一位智者，您認為的教養，什麽時候和奶奶一樣膚淺了？”


  沈老爺子：“你這丫頭，還真是……”


  沈老爺子用手指，虛空點了點她，真是好氣又好笑。


  說他是智者，卻又諷刺他膚淺，還順帶拉踩她奶奶。


  從她口中說出這一段話，她要表現的，最重要的，也隻有最後一句。


  沈南希倒是不覺得，有什麽好笑的，所以，她隻靜靜站著，看著老爺子，問：“你那是什麽時候，發現我的？”


  “什麽時候？你一到這裏，我就發現了。”


  沈老爺子看著她，沈南希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裏，寫滿“薑還是老的辣，你就不要和我鬥了，對你沒好處”的情緒。


  沈南希抿唇，打破砂鍋問到底：“您在哪裏發現的？”


  “這裏……還有這裏，都可以看到。”


  沈老爺子指了指湖麵，又指了指對麵，廊柱上鋪設的反光鏡。


  嘖，還真是，犯蠢了！！！

  沈南希默了默，臉上依舊不顯心虛：“我聽到了您和沈懷銘的對話，您現在要和我說什麽？”


  既然事情發生了，再去糾結、怨怪自己的愚蠢，無濟於事。


  老爺子看著她，一雙老眼，充滿睿智，當真如她所說，像是一個智者。


  但是，老人不是智者。


  即使到了這個年紀，他也有太多所求，和不能求。


  在大冷天的，他和沈懷銘的談話，之所以會選擇在涼亭，也是因為，這裏適合說秘事，即使有人敢偷聽，也無所遮擋。


  他是這麽想著的，但確實沒想到，還真有人敢偷聽。


  而偷聽完他的講話，還一臉理直氣壯的，大概，除了他這個孫女，也沒有哪個人，有這個膽子了。


  老爺子沒說什麽，隻說：“今天的事，你心裏知道就好，回書房吧。”


  說完，老人當先回去。


  沈南希回頭，看著老人的背影，一會兒後，跟上。


  ……


  書房。


  沈老爺子一坐下，便開門見山地，問她：“遇見”的事情，為什麽不說？是不是我不查，你和平安那小子，就不會說了？”


  早在過來時，沈南希就已經預料到，他會提起這件事了。


  “就算是我和沈平安，都不說，您不是也知道了嗎？”


  老爺子的手段和人脈，不消說，也是厲害的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