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瘸子與桃花眼
2016年5月1日晚,20點。
安陽鎮,夜色酒吧。
門外人群擁擠,有警車停在路邊,紅藍警燈閃爍不停。
“怎麽了,這是?這酒吧裏又有人打架惹事兒了?”
“這次比打架惹事還嚴重,聽說,裏麵有人吸毒,被人舉報了……”
“這酒吧亂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兒了,怎麽這次就被人舉報了?舉報人不怕被報複啊?”
“誰知道呢?興許這舉報人就連這酒吧老板也惹不起啊!”
“……”
走在路上,群眾看客式的議論聲不絕於耳,沈南希目不斜視,背著包,穿過馬路,走到酒吧對麵。
回安陽鎮之前,她提前預定了酒店,離夜色酒吧不遠,約莫三百米左右。
沈南希轉過第一個巷口,穿過巷道,左拐,走了三十多米,正要轉過第二個巷口時,巷子裏,突然出現兩個長得流裏流氣的不良青年。
他們盯著她,眼裏的光,淫邪又下流。
沈南希皺眉,右手塞進褲兜——
一個人在外行走,為保護自己,她的很多衣褲都被她縫了特製口袋,裏麵放了一把精巧的瑞士軍刀。
此時,沈南希插在兜裏的右手緊握小刀,左手卻放鬆地垂放身側,似乎一點兒也不為自己的處境憂心。
她沒有問“警察就在對麵,難道你們不怕?”這種愚蠢問題,想也知道,他們既然有膽子站在這裏,一定是事先勘探好的了。
兩個混混攔下她的位置是避開監控的死角,路燈相距甚遠,唯有夜晚高樓的五彩霓燈時不時照射過來,為此處添了幾縷光亮。
沈南希隨意掃了眼周圍,很好,人們都去夜色酒吧看戲了,這附近靜悄悄的,找不到半個人影,求救不成,隻有自救。
“給出一個攔我的理由。”
語調平穩,沈南希看起來氣定神閑,臉上找不到半絲懼意。
“攔你還需要什麽理由?長得漂亮的女人,有誰不喜歡?”
手臂上紋著虎頭的混混伸手過來就想摸她的臉,沈南希目光一寒,手速極快地抽出軍刀,反手就往對方手背狠狠紮去。
“啊!”
霎時,紋身混混痛呼低吼,緊緊捂著受傷的手,他的指縫間,血,汩汩流出。
傷了一個,沈南希麵色不變,在另一個混混反應過來之前,迅速抬腿,往對方的腿中間踹了一腳,然後,轉身就跑。
她要去夜色酒吧,那裏人群眾多,還有警察,這些人再大膽,也不敢輕舉妄動。
沈南希太過鎮定,這一係列動作熟悉得仿佛演繹了上百遍。
“臭婊子,給你臉,不要臉了?”
紋身混混往地上啐了一口,忍著疼,拿出手機,打電話:“那女人往你那邊跑了,你他媽一定要給老子抓住她!一定要抓住她!”
電話那端不知道說了什麽,紋身混混破口大罵:“這婊子本來就惹了上頭的眼,現在,這婊子傷了我,就算上頭知道我把她怎麽著了,上頭也不會說什麽!”
紋身混混掛了電話,捂著血流不止的手,往沈南希的方向追去。
沈南希不喜歡運動,可自他死後,她開始自覺運動,時間長了,她的體力也慢慢提高了。
此時,沈南希在巷道裏奔跑,巷口就在不遠處,隻要過了這個巷口,穿過馬路,就到夜色酒吧了。
十米,八米,五米……
正在這時,巷口處,出現了一群人。
……
“少爺,按照定位顯示,沈小姐就在這附近。”
五十多歲的管家扶著男人下車後,把手上的拐杖交給男人,男人盯著拐杖看了兩秒,最終,還是選擇接過。
“王叔,你說,以瘸子的姿態出現在她麵前,她是不是就會記住我了?”
男人聲音低啞,中氣不足,聽起來,很虛弱。說這話時,他的眼底閃過厭棄情緒,卻眨眼間,恢複平靜。
王叔看著男人臉上的黑色口罩,慈藹一笑:“少爺,您不會允許沈小姐見到您這一麵的。”
男人也嗤笑:“是啊,我不會……”
“走吧,去看看她。”
這般說著,男人看著手機屏幕上的紅點,一邊拄著拐杖往前走。
王叔攙著他,看著他心急的步伐,忽而,心裏一酸:“少爺,都這麽多年了,她都還不記得您,您又何苦為難自己?放棄她,您會好過很多……”
就像今晚,男人正在老醫師那裏做治療,可是,一聽到她突然回來的消息,就躺不住,直接坐起來。
之後,又聽手下人報告今晚夜色酒吧很混亂,她預定的酒店在附近,他就坐不住了,三兩下收拾好自己,就過來了。
氣得老醫師直接放狠話:“你要走了,就別想求我再給你治腿!”
“王叔——”
男人沉默一會兒後,忽然轉頭看他,夜色裏,那雙幽深黑眸,愈發黑沉。
他說:“如果可以放棄,我早就放棄了……”
聞言,王叔無話可說,隻能深深歎息。
主仆二人走了百米後,卻見前方巷子口,聚集了不少人。
男人眉心皺緊,盯著屏幕上的紅點,握著手機的手緩緩收緊,周身氣息驟變,壓迫、懾人。
“王叔,你去!”
四個字,男人說的很慢很輕,但每一個字卻都像從牙縫裏擠出來似的,聽得王叔心驚肉跳。
“是。”王叔沒有反駁,鬆開攙扶的手,走向那群人。
這不止因為身份有別,更是因為王叔深深明白,對男人而言,沈南希這個人意味著什麽。
走過來後,確定了這群人的確在欺負沈南希,二話不說,王叔直接放開手腳揍人,招式標準迅猛,整個巷子裏,就聽到一陣接一陣的叫罵聲。
“哎呦!你他娘的,你到底是混哪條道上的,怎麽那麽不懂規矩?”
“個奶奶的,疼死我了……”
“老子和你拚了!”
“別別別,好漢饒命,有話好好說,好好……哎呦!”
“……”
男人閉了閉眼,深呼吸,吐出一口鬱氣,調整好情緒之後,這才拄著拐杖,往巷口走去。
他的步伐慢騰騰地,走到巷口時,王叔已經把所有人都打趴下了。
但他的眼裏沒有所有人,也沒有王叔,隻有一個她。
她緊貼牆邊站著,長發散亂,漂亮的臉蛋一如既往的清冷如霜,她一眨不眨地盯著眼前的暴力場麵,那雙氤氳的桃花眼裏沒有絲毫膽怯,隻有無盡森寒。
似乎察覺有人在看她,她倏然抬眸,望了過來。
那一刻,男人仿佛聽到自己心髒的跳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