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3章 姑姑
無妄淵，大霧彌漫的世界。
“墨兒他是吃飽了，有力氣了？”
扶蒼陛下哭笑不得，沒有一點防備就被拉了進來，實在有些無奈。
兒子真的太厲害了啊。
“你覺得饕餮能吃飽？”
“我覺得墨兒是想咱們盡快了解無妄淵中的情形，然後……”
婰婰咳了聲，看向自家男人：“好帶他進去大吃四方。”
這個答複令扶蒼陛下也沉默了。
此番既進來了，自然不能讓兒子白出力。
“上次婰婰進來時，裏麵也是這模樣？”
“嗯，霧氣中惡念邪念交織，令人難受，但腳下的骨頭卻極為幹淨。”
蕭皇極拾撿起一根骨頭，上麵的浩劫之力的確極為純粹。
忽然，眼前的霧氣好像開始變淡了。
手上的骨頭也莫名顫動了起來。
他分明看到，那些霧氣都被骨頭給吸收掉了。
婰婰拉住他的手，聲音凝重了幾分：“霧要散了。”
霧散後的無妄淵是什麽樣子，她也未曾見過。
兩人雙手交握，暖意將四麵八方的凜冽之氣隔絕。
霧氣被骨頭完全吞噬幹淨之後，無妄淵的模樣，在兩人眼前完全展開。
這裏，宛如一個巨大的墳場。
入眼可見的隻要有無數屍骨。
那些屍骨在他們眼前聚合在一起，如同活了一般，站了起來。
放眼看去，既有人形又有獸態。
還有一些高大如山嶽，這些骸骨崛起活動，像是無主遊魂般的茫然行走著。
婰婰和蕭皇極立在屍骨中，這些屍骨卻似看不到他們一般。
“扶蒼，你能辯出這些屍骨的來曆嗎？”
婰婰麵色凝重。
“妖獸、古神、人……”蕭皇極沉下眸：“皆有。”
忽然，這些屍骨齊齊朝一個方向看去。
像是聞到行為的豺狼，瘋狂奔湧了過去。
兩人對視了一眼，也追了過去。
前方，隱約有光芒出現，婰婰看到了一條因果線。
緊跟著入耳的是熟悉的慘叫聲。
“旗木上神你再堅持一下！”
“嗚嗚嗚，不來了！老夫打死也不來了！！”
兩道身影在奪命狂奔。
婰婰和蕭皇極站在山丘上，看著下方不遠處被骸骨們追擊不停的兩人。
正是旗木和白虹。
白虹那老小子哦……褲子都跑掉了，光這個腚一路大喊大叫。
“咱們這是又回到過去了？”
婰婰表情怪異，“要幫忙嗎？”
“看情形縱然不幫忙，他二人也死不了。”蕭皇極神色也有幾分無語：
“走吧，先去看看姑姑的墳塋。”
有兩個活靶子幫著吸引注意力，婰婰和蕭皇極順著因果線直奔墳塋而去。
越往深處走，蕭皇極的神情越是怪異。
婰婰也有些納悶：“為何我覺得這無妄淵裏的地形有些眼熟？”
“忘憂穀。”蕭皇極說道：“這裏的地貌與忘憂穀中的一模一樣。”
婰婰恍然大悟。
還真是如此！
因果線看不到盡頭，後方的喧嘩聲卻忽然消失了。
婰婰回頭看了一眼：“看樣子白虹和旗木是逃出去了。”
四周的屍骨又恢複了茫然之態，漫無目的四處行進著。
蕭皇極忽然停下腳步，朝前方看了過去，眸色多了幾分凜然。
“霧氣又來了。”
霧氣來的方向，正好是因果線所指引的前方。
大霧蜂擁而來，像是開閘泄洪的河水一般疾蕩而來。
蕭皇極將婰婰往懷裏一拽，背身抵禦著大霧海潮，寒意激蕩，像是能將人給衝垮一般。
這一次的霧氣裏彌漫著猩紅之色，婰婰鼻子嗅了嗅。
“好重的血腥味！”
這霧，像是無數鮮血蒸發而成的一般。
血霧衝擊隻是眨眼間，很快這些血霧也消失不見，一聲聲詭異可怖的嘶吼聲，在耳畔響徹而起。
婰婰看向四周，就見這些血霧逐漸被屍骨吸收，變成了血肉。
一具具骷髏架子逐漸恢複了‘活人’的樣子。
他們不再是屍骸，而是變回了生前時的模樣。
人族、妖魔、鬼神……齊齊立於這方寸世界之中，他們如同瘋了一般，彼此廝殺，掠奪著對方身上的血肉。
婰婰和蕭皇極穿梭於戰場之中，尋了一處高地，看著下方這一場大亂戰。
饒是他二人，此刻都陷入了困惑中。
“現在到底是什麽鬼情況？”
“方才那個是窮奇吧？居然還有渾沌！這兩個家夥不是已經死了嗎？居然打在了一起。”
“還有剛剛那兩個女人，她們身上的乃是古神之力。”
“那個女人更是奇怪……”婰婰指著下方一具沒有麵容的存在，皺緊了眉：
“她身上有鬼氣，還有魔氣，這氣息竟讓我覺得很是熟悉。”
“扶蒼，你認識他們嗎？”
“不認識。”蕭皇極眸色幽沉，“但大抵能猜到他們的身份。”
“之前的猜測並沒有錯，這些家夥，都是昔年隕落在咱們祖輩手中的仇人。”
十四殿內所供奉的那兩位。
昔年曾屠過諸神，戮過群妖。
改天地分陰陽，定世間之秩，斷乾坤善惡。
而今這無妄淵中的存在，皆是覆滅於扶蒼祖上之手。
這些家夥集世間之惡，懷抱無盡怨恨。
就是他們形成了諸天浩劫。
大霧起，世間寂。
大霧散，骸骨聚。
血霧生，亡魂歸。
而眼下，這些歸來的仇敵在自相殘殺，不，更像是在彼此吞噬。
婰婰想到了那個邪王，那個家夥，是不是就是這樣形成的？
“既然無妄淵是青嬸所化，那接下來還會發生什麽呢？”
婰婰喃喃道。
她總覺得那一位不惜以自身為囚籠困住這些家夥，不會隻是眼睜睜的看著。
無妄淵裏的霧，就像是序言一般。
每一次出現，勢必將會生出一場變化。
“他們停了。”蕭皇極皺緊眉。
下方廝殺著的那些家夥全都停了下來，目光齊齊順著因果線指引的方向看去。
刺啦……
像是兵刃拖拽在地上的聲音。
婰婰和蕭皇極看到一道身影從因果線的盡頭走來。
那是一個女人。
她身穿一襲黑衣，金眸中不含絲毫感情。
那張麵容與上邪足足有七成相似。
她驟然站定，手裏的長劍劃過地麵揚起微塵，劍指前方諸敵。
震天的嘶吼聲響徹在無妄淵中。
數不清的仇敵齊齊咆哮著朝她奔襲而去。
蕭皇極的瞳孔驟然縮緊，看著女人，失神喃道：
“姑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