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3章 你在關心為兄不成?
魔界之夜,暗無邊。
抬頭所見不是穹頂,仿佛無垠虛空,綠螢繚繞似螢火蟲,時而擴散成星時而匯聚成帶。
斑駁星火,點綴在上方,瑰麗隱秘。
黑塔頂端,兩道身影一個坐著一個站著。
蕭皇極倚著塔柱,晃著手裏的酒壺。
上邪坐在塔簷邊,一隻腳還擱在外頭晃蕩,另一隻腳屈著,手臂懶洋洋的耷在膝上,玩味的看著手裏的酒壺。
“棒槌還是這麽摳門,都不知準備點好酒。”
“吃白食哪來的底氣嫌東嫌西?”
“無情。”上邪撇了撇嘴,仰頭一口氣將這壺酒給幹了,扭頭看著蕭皇極:“我是想我家小不點了,可不是來看你的。”
“那是我家婰婰。”
蕭皇極睥睨看著他,隨手又拿起一壺酒朝他拋過去。
上邪接過,不以為意的一聳肩:“等你與她成親了再說。”
“那恐怕有點難。”蕭皇極偏過頭,懶洋洋飲了口,似也不喜歡這酒的味道,皺了皺眉。
上邪蹙起眉頭,不滿的盯著他:
“咱家祖訓,不負責的男人直接割以用治,你想斷子絕孫?”
“那又什麽辦法。”
蕭皇極語氣淡淡:“誰讓我家婰婰說,得帶某個迷路的臭小子回家後,才肯嫁給我。”
上邪眼起波瀾,他回頭避開蕭皇極的視線,又大飲了一口酒。
“沒用就沒用,還挺會給自己找借口。”
蕭皇極看著他的背影,臉上不見笑容,眸光卻是異常的幽沉。
像是無垠深海,壓著洶湧潮緒,隱忍著沒有流露出一絲一毫。
垂眸間,淺飲一口酒,壓下所有外泄的情緒。
“身體怎麽樣了?”
上邪背對著他,聽到他淺聲問著。
一字一句,莫名就撞進了心裏。
像是帶著刺的石子,一點點在五髒六腑裏碾著,翻攪著。
上邪舔了舔後槽牙,偏頭眨了眨眼,壓下了眼尾的紅意。
“自然比你這老小子好多了。”他嗤了一聲:“身上還有好幾根鎖魂釘插著的人,哪來的功夫擔心別人?”
“老當益壯。”
上邪哈哈笑出了聲,肩膀都抖了起來,“老當益壯還天天喊腰疼?”
蕭皇極眉梢一挑?
轉瞬反應過來。
敢害他風評的,除了自家那小壞包還能有誰啊?
上邪回頭快速看了他一眼:“聽說你還白了頭?難怪我看你現在頭發稀疏了不少,白發都拔了?”
蕭皇極又默默摸了摸自己這一頭茂密的黑發,看他的眼神像看一個傻子。
下一刻,卻見上邪不自覺的摳著腦門。
一邊摳一邊數落著:“就你這又腰疼又白頭的,還老當益壯?死鴨子嘴硬。”
蕭皇極看他摳頭的頻率越來快,眼裏閃過笑意。
低沉的嗓音裏也有遮掩不住的笑意,揶揄開口;
“一心虛一撒謊就摳頭,你是在關心為兄不成?難為情了?”
上邪摳頭的動作猛地一頓,閉上眼,咬緊牙關,嘴裏小聲罵了句什麽。
他放下手,回頭嘲諷的盯著蕭皇極:“咱家祖傳的不要臉絕學,全被你學去了吧?”
話說完,上邪愣住。
看到了對麵蕭皇極臉上淡淡的笑意。
不是平素陰險腹黑要收拾人時的假笑。
而是帶著溫度,眼裏有光的……
上邪不自然的又轉過頭,回避他的目光,仰頭又幹完一壺酒。
“真難喝!”
“那換個地方。”
蕭皇極淡淡開口:“帶你去找好酒。”
幽冥海下。
上邪看著斷幽穀的石碑,沉眸看向蕭皇極。
男人並未理他,信步朝裏走。
到了一處草廬,他推門而入,須臾後拎了幾壇酒過來。
見上邪還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輕嗬了一聲,道:“還愣著做什麽?過來搬酒。”
上邪猶豫了片刻,這才過去。
兄弟兩人來來回回搬了不知多少酒到院子裏,粗略看去至少有百來壇。
明明都是有大神通的人,卻學著那凡人一樣,來回搬動。
仿佛隻是為了拖延時間。
或者說給彼此時間……
去思考接下來該說什麽是好,該如何相處,該以怎樣的神情言語與對方麵對麵……
又或者,並沒那麽複雜。
隻是單純的想待久一點。
“明明就是個假的斷幽穀,弄這麽多酒在這裏作甚?”
上邪擦了擦汗,坐在草地上歇氣,身上的汗漬都帶著點血色隻是被紅衣遮掩住了。
“等你。”
蕭皇極揭開一壇酒,拋給了他。
酒水灑出了不少,上邪接過蹙了蹙眉,飲了一口,似比想象中辣多了,稍稍閉氣,臉也漲紅了些,才緩過勁。
“三生醉?你準備用這個灌翻我?”
“若是喝不得酒,為兄不介意幫你去找點奶水。”
這話委實就有些侮辱人了。
上邪哼了哼,麵帶笑意,痛飲一大口,“比心眼髒,我不是你對手。”
“比喝酒,你未必就能贏我。”
“嗯。”髒心眼的二哥點了點頭,“這麽厲害,就多喝點。”
上邪油然而生一種又落到了坑裏的感覺。
他不免開始搖頭:“你這輩子也就配檀幽這一個朋友,都不是什麽心眼幹淨之輩。”
“嗯,自比不得你有一群忠仆。”
蕭皇極不緊不慢的喝著酒,麵帶笑意:
“有旗木生死相隨,還有祝炎癡心守候,為兄那些下屬就不同了,慣愛造反。”
上邪聽他一口一個旗木祝炎癡心絕對,聽的是難受無比。
尤其那矯情的‘為兄’兩字一出來。
嘖,這瘋老二絕對在故意惡心他!
不過……
“祝火火怎麽回事?”
“沒怎麽,等著他離家出走的主子回家。”
“神界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怎麽會……”上邪的話戛然而止,眸光銳利的朝他看過去,“你做了什麽?”
蕭皇極也如他那般坐在草坪上,背靠著一塊大石,不緊不慢飲酒。
酒水自唇畔滑落,經流過喉結至鎖骨……
一大壇酒,被他一口氣喝了幹淨。
他神色如常,像是半點嚐不出酒有多辣一般。
將酒壇子隨手一丟,蕭皇極把擋額的長發朝後一順,五指插在發中,頭順勢枕著手掌。
黑眸幽深,毫不避諱的盯著上邪。
卻透著放肆張揚的光,此刻他笑起來的樣子,那般得意與好看。
“做了一個當兄長該做的事。”
“把你斬斷的那些羈絆重新連了起來。”
“你想讓所有人都憎惡你、怨憤你、放棄你。”
“不好意思,我這當兄長的隻要不死,你便隻有失望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