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我替你哭
上邪的情緒在一瞬間收斂。
珍重萬分的將宮鈴重新掛回腰間,與那個香囊並排懸著,唯有看著這兩個物件時,他的眼神才幹淨如赤子一般。
溫暖而柔軟。
而當目光挪開之時,他的眸中卻無了絲毫感情。
他換上長袍,遮住背後那些可怖的存在。
縱然那衣衫本是一件白袍可被他穿上的瞬間就被血色染透,那是他洗不掉的罪孽!
上邪眼中閃過一抹自嘲,額間的邪紋漆黑詭秘。
他已非神非魔,而是墮神阿修羅。
隻為複仇而存在。
“海底封印的邪種已被我吞噬掉,剩下的就在魔界和輪回境中。”
上邪寒聲道:“是時候去見無岸那個家夥了。”
滄溟眸色也冷了下去,“你能吞噬掉那家夥嗎?”
“不知道,”上邪抿緊唇,“那家夥是最早逃出封印的邪種,他的心機手腕都不簡單。”
“那家夥封死了魔界,具體在幹些什麽也說不清楚。”
滄溟皺緊眉,“連扶蒼都回不去魔界,你又要怎麽過去?”
上邪睨向他,勾唇道:“蠢狼,你忘了嗎?我現在也算是邪種之一。”
滄溟麵上一僵。
“邪種與邪種之間存在感應,能夠抵消吞噬彼此的力量,他設下的屏障對我沒有作用,同理對你也沒有用。”
“不過你現在還是太弱了,不懂得運用自己的力量。”
“不過不急。”
上邪淡淡道:“我會慢慢教你……”
滄溟忽然抬起頭,朝海麵上看去,眼中帶著不舍。
“還能再見他們嗎?”
“能吧……”上邪垂眸想著,但最好……別再見了。
“要攘除無岸在人間殘餘的爪牙和勢力,也夠扶蒼忙活一段時間了,咱們也得抓緊了……”
上邪揉了揉眉心,扶蒼現在回不去魔界,暫時無法阻止他。
但朱顏那邊還有待解決,那個死光頭若知道他幹的這些事,怕是要立刻從幽冥海偷渡去魔界,用鞭子狠狠抽死他不可!
得想個法子把那混蛋三姐也給攔著才行。
上邪思忖間,一行人的身影消失在了深海之中。
……
南陽城。
無人知道蕭皇極去了何處。
唯有婰婰。
地宮已成廢墟,但依稀可見一些坍塌的舊址痕跡。
原本青衣殿所在的地方,隻剩下一個簷角。
黑暗中,蕭皇極孤身而立,無人知曉他此刻在想著些什麽。
婰婰站在他身後,緊緊摟住他,臉貼著他的後背。
“我不說話,我就抱一會兒你。”
婰婰輕聲說著,“我不會打擾你的,扶蒼。”
無人比她更能理解扶蒼此刻內心的痛。
縱然他比任何人都愛打罵上邪,縱然他口口聲聲喚上邪蠢貨,縱然他從不曾說出口他有多在乎……
可是……那是他弟弟啊!
是他珍視如命的至親,是他放在心間的熱血熱愛。
是他的……家人!
婰婰緊緊摟住他,她能嗅到扶蒼身上說不出口的悲傷,那種痛比剖心裂肺更讓人難受。
是無法形容的窒息……
是無法描述的傷痛……
婰婰感覺有熱熱的東西墜到了自己的手背上,像是眼淚……
身前的男人還是那樣無聲無息,甚至連呼吸都未曾紊亂一下。
克製、隱忍著連悲傷都不願意泄露出來。
婰婰一下繃不住了,哇的一下哭出了聲。
蕭皇極僵了瞬,換過身看著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的婰婰,忙幫她把眼淚揩了:“怎哭成這樣子。”
他聲音還有幾分沒能壓製住的沙啞。
“我難過……”
婰婰抽著鼻子道,眼淚一滴滴的往下砸,她鑽進他懷裏,用盡全力摟住他。
“你別安慰我,我就是想哭一下而已。”
“反正我是哭哭包嘛,從小就愛哭鼻子。”
“我知道的,扶蒼最不喜歡的就是哭鼻子,也從來不哭鼻子。”
蕭皇極擁著她的手僵了一下。
婰婰抽噎了一下,緊咬著牙,長吐出一口氣,沒讓自己哽咽。
“沒關係的……扶蒼,以後傷心難過我幫你哭好不好……”
“我幫你流淚,幫你發泄,所以你不要全都憋在心裏。”
婰婰蹭著他的心口,眼淚撲簌落下:“會憋壞的。”
蕭皇極聞言,喉頭哽咽了一下,他低下頭,緊緊將她擁住偏頭輕吻著她的小腦袋。
“謝謝你,我的小哭包。”
兩人緊擁著彼此,仿若擁抱著自己的全世界。
黑漆漆的地下,唯有彼此間的心跳聲,相呼應,相交融。
蕭皇極長吐出一口濁氣,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痕,揉了揉她的小臉:“不哭了,再哭可就成醜姑娘了。”
“那你現在好受點沒?要是難受我還可以再哭會兒。”
婰婰抽了抽鼻子,真是眼睛都要哭成核桃了。
蕭皇極成功被她逗笑了。
“好受多了。”
他揉著她的小腦袋瓜,語氣漸沉了下去:
“事情既已發生,一直難受也無濟於事。”
“他走至如今這一步,是我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他。”
蕭皇極心裏一直是有所懷疑的,懷疑南陽封印是空的,懷疑上邪有後手。
但他沒想到那小子會瘋狂到這等地步。
毀去那一位先祖的金身,會是何等的滔天罪過!
上邪走了一步幾乎沒有回頭路的險棋,將自己投身到了活地獄中,隻為讓他扶蒼的路好走些……
“阿邪他……”婰婰抿了抿唇,“他捏碎那個生死結,是想斬斷無岸邪種的後手吧?”
“幽山月自恃的後招,應該就是那個東西!若然她合歡香的招數失敗,就讓雲中天捏碎生死結,南陽內皆是被蠱惑的密宗信徒。”
“到時這些信徒一死,這一筆血債會被算在你身上!”
婰婰皺緊眉:“這招倒是夠毒!”
是毒!
所以上邪這一招斷了無岸的後招,同時也斷了自己的後路。
以後無岸若再想用同樣的招數,怕是不能奏效了。
但相比起這點,更麻煩的卻是……
上邪墮神這件事。
“如今他世間諸般怨力加身,不會好受,但這事並非無解。”
“難解的是他毀了那一位先祖金身,奪了其神紋之事……”
蕭皇極揉了揉眉心,“他這舉動……是在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