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終相見
——哭哭包。
三個字，恍若隔世而來。
喚醒塵封的那些記憶。
在這個世上，隻有一個會這麽叫她。
婰婰的心驟然亂了，是扶蒼……
是他……是他！！
“婰爺？”三寶從未在婰婰臉上看到過這等似天崩地裂了般的神情。
他剛喚出聲，婰婰就從眼前消失不見了。
此刻婰婰的腦子裏就像是充血了一般，她忘記了一切，追逐著耳畔的聲音，尋找著腦海裏那個男人的身影。
破曉將至，太陽在地平線的位置掙紮著，天邊暗色將退。
飛仙橋上，寒氣未褪的晨風掃過，枯枝落葉撞在女子雪白的裙袂上。
婰婰看著橋頭立著的那道身影，眸光劇烈一顫。
男人玄衣如墨，似從無垠深淵中走來，魔氣如霧一般徘徊在他身側，將他的身影包裹著令人看不真切。
婰婰忽然不敢上前，她皺了皺眉，眼中閃過一抹疑惑。
這……是扶蒼？
那道身影瞧著為何那麽像蕭皇極？
直到那雙眼朝她看了過來，腦中一切的念頭悉數成了空白。
如深淵般的黑眸盈著能將人溺斃的深情，一眼萬年，跨過日與月，曦光衝破地平線的瞬間，婰婰衝到了他的近前。
男人臉上帶著白色的麵具，可那雙眼……
那雙眼，她絕不會認錯！
他是……扶蒼！
一刹那，難言的情緒如山洪海嘯般湧上心頭，婰婰瞬間紅了眼眶。
也僅僅是紅了眼眶……
“你個狗賊！”
她一拳，重重錘在了他的肩頭，憤怒到了極點。
“你不是死了嗎？！”
“你不是死了嗎！！”
淒聲的質問，像是一隻歇斯底裏的小獸。
婰婰紅著眼一聲聲的問著，反複問著，不斷捶打著他的肩膀。
“你假死騙我！你躲著不肯見我！！”
“你……”
最後這一拳懸空，卻怎麽也落不下去。
就如她在眼眶中打轉的淚一般，落不下來，卻也收不回去。
滿心狼藉酸楚，說不出是恨還是喜。
胸口處像是有什麽要撕裂開了一般，腦中的情緒也全都堵成了一團，憋悶的讓她喘不過氣。
控製不住的……顫抖著呼吸。
明明都下定決心了，再見麵時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明明都說好了，她一定要親手弄死他，讓他徹底死的梆硬！
可是為什麽……
為什麽再見他……她心裏卻是壓製不住的歡喜……
歡喜的讓她生出惶恐，眼前這一幕，不會又是夢吧？
“你為什麽不說話？你說話啊！”
不會是夢吧？
隻有在夢裏，扶蒼才會如現在這樣一聲不吭的被她踢打錘罵。
又是夢不成？！
婰婰臉上血色將褪盡的刹那，整個人被拉入了男人強有力的懷抱中。
蕭皇極死死抱緊著她，恨不能將她整個人塞進自己的身體裏。
手捧著她的後腦勺，感受著她的溫度，她的顫抖。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我怕我一開口，你便狠不下心打我了。”
鼻頭像是被人重重擊了一拳，又酸又澀，心頭鼓漲不已。
婰婰緊咬住唇，用力想要推開他。
“誰會狠不下你，你說什麽夢話，你放開——”
她拚了狠勁都沒能掙脫開他的懷抱，反被他更用力塞進懷裏。
男人的手覆在她腦後，輕拍撫摸著，一如小時候那般，一如他們無數個相伴的日夜裏……
“婰婰，我真的好想你。”
一字一句鑽入耳中。
婰婰緊咬住了唇，她聽到他說：“對不起……”
心裏驟然慌亂，婰婰目光顫了顫，甕聲甕氣道：“你對不起我什麽？”
“假死騙了你。”
蕭皇極目光沉痛，這是他無數次在心裏徘徊呼之欲出想要對她說的話。
他的抱歉，他的愧疚！
他固執著想要為她好，可他的好，卻成了將她束縛的牢籠和荊棘。
他的好，成了傷她最深的那把劍！
他竟是……讓她誤以為，是她親手殺了他！
讓她整整千年都懷著愧疚，被人戳著脊梁骨罵作白眼狼！
還有那無數次夜裏……他對她做過的那些事……
婰婰深吸了一口氣，假死這件事，是她心頭的一道坎兒。
哪怕是知道他還活著的這個消息時，她依舊難以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
夢魘中，出現的都是她親手洞穿他心髒，鮮血染紅自己一身的畫麵。
但在上邪給了她那枚魔珠之後，她心裏這道坎兒動蕩了起來，生出一種難言的不安。
“你若真覺得愧疚，那就實話告訴我。”
婰婰悶聲道：“你假死到底是為了什麽？”
蕭皇極沉默了下去。
婰婰在他懷裏抬起了頭，抬頭捧起他的臉，逼迫他看著自己的眼睛。
蕭皇極的視線內，這張小臉倔強又淒楚，通紅的眼眶像是一隻小兔子，眼角眉梢無一不帶著隱忍與難過。
她的聲音……在顫抖……
“你假死……是不是為了我？”
婰婰用盡全力控製著，但聲音脫口而出時，還是帶著哭腔。
像是一記重拳，狠狠撼在了蕭皇極的心髒上。
他錯了……
他真的錯了……
是他愚蠢的用這種方式，傷了她。
到頭來，卻不能自圓其說，不能告訴她真相！
真相……隻會令她更痛苦自責罷了！
“我若說不是，婰婰會信嗎？”
蕭皇極強撐著笑容，隻是笑容都被掩蓋在了麵具下。
“我不信！”婰婰咬緊牙關，“我一個字都不信！”
“扶蒼，你就是個大騙子！”
“我再也不會信你了！”
婰婰厲聲吼著，通紅了雙眼，鼻腔酸澀的讓她幾近崩潰，頭一次……
她頭一次覺得，原來哭不出來，竟是如此的難受。
明明心痛如絞，卻像有個塞子不斷將她所有的痛苦往裏懟一般。
懟的她呼吸發麻……
“我再也不信你了，臭狗賊……”
“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信！”
“我知道的……”聲音顫抖的再也止不住哽咽。
所有的情緒匯聚到了一起，像是衝破了什麽一般，一滴淚……從婰婰眼角滑落……
她怔怔的看著近前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我都知道的……哪怕是撒謊，你也是為了我……”
淚，滴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