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人心不足蛇吞象
寂陵本是人，但身上卻出現了魔。
魔藏其魂，要將欲魔從人身上剝離，等若分割靈魂。
魔與魂魄千絲萬縷纏繞，硬生生剝離，如剜肉如剔骨……其痛不可說，其苦難以言。
婰婰捏著鼻子，麵露厭惡。
禾越將欲魔從寂陵身上剝離後，這廝就已痛的屎尿失禁，整個人形同廢物。
“臭。”
婰婰皺緊了眉，蕭皇極給驚鴻使了個眼色，後者趕緊去旁邊點香。
屋子裏的臭氣這才被掩蓋了下去。
太邕不知發生了什麽，但看寂陵那宛如死人般的樣子，心緒也是異常複雜。
“自作孽，不可活啊……”
寂陵身上的魔被吞噬之後，整個人也不複先前的囂張。
他痛哭流涕的看著太邕，哭求道：
“師尊，徒兒錯了，你救救徒兒吧……”
“給我個痛快也好，求求你別再讓他們折磨我了……”
太邕心裏也有不忍。
他下意識看向蕭皇極和婰婰。
“最好別求情，求也沒用。”
婰婰開口道，站起身來，走到寂陵的麵前。
“小子，剛才問你的話，答是不答？”
寂陵恐懼的看著她：“你不是人……你是魔！不！你是比魔更恐怖的存在！！”
婰婰噗嗤一笑，摸著下巴道：
“你倒是比你那師尊有點眼水啊。”
“不過……”
婰婰臉上的笑容說沒就沒：“爺耐心有限，你若還廢話，我剁了你喂狗。”
“你信是不信，我有一百種辦法讓你看著自己被碎屍萬段後才咽氣？”
寂陵渾身顫抖，不敢與她對視。
“說……我什麽都說……”
他是真的怕了。
他寧願去死，也不想再承受那種痛苦！
“的確是我將先帝的執念引導成魔，然後利用那怨魔去吞食太子的魂魄……”
太邕臉色大變，不等他開口，婰婰繼續問道：
“也是你殺了那老皇帝？”
“不是！”
寂陵果斷搖頭：
“真不是我殺的他！這一點師尊可以作證，我與師尊被傳召來京時，先帝已要不行了！”
“那倒怪了，不是你殺的，那這老皇帝真是自己運氣不好，染惡暴斃了？”
婰婰似笑非笑盯著寂陵，吐出一口煙氣來，聲音瞬間凜冽了下去：
“到此地步，還敢扯謊！”
“見了棺材也不落淚，你還真是條漢子啊！”
寂陵臉色又白了幾分。
太邕對他已是失望到了極點，“你這孽徒，你到底還背著我做了什麽？！”
寂陵抿了抿唇，這才結結巴巴開口：
“這……不怪我，是先帝他自己求的結果……”
“是他自己害死了自己！”
婰婰眉梢一挑，“說清楚。”
寂陵顫聲道：
“大約五年前，先帝身子便出狀況，那時開始他常請師尊入宮為他煉丹。”
“然後呢？”
寂陵看了眼太邕，麵露難色，似難啟齒。
婰婰瞬間瞧出了什麽，神色更是嘲諷：
“都已到此地步，還想為自己保留顏麵。”
“既然敢做，怎就不敢直麵說出自己內心的齷齪了？”
寂陵臉色勃然大變，畏懼不已的看著婰婰。
對上她那雙妖瞳，隻覺自己內心深處的秘密已全然被看穿。
而此刻在婰婰眼裏，這寂陵身上漆黑的魔氣已除，剩下的隻有血氣交錯著的貪欲之色。
到頭來，這一切都離不開一個貪字！
她神色漸冷，委實厭煩。
綁著寂陵的布匹忽然斷裂，他整個人墜落在地，一隻煙鬥敲擊在他的頭上。
如洪鍾之聲灌頂，震的他魂魄發聵。
“說！”
寂陵眼神發直，渾渾噩噩開口：
“先帝求道心切，我自覺是個機會，便將魔修之法傳於先帝，引他入門。”
“我本以為可借此機會，得到重要，取代我師尊的位置，可先帝修魔之後，很快便被反噬，病入膏肓……”
“我擔心傳授他魔修之事曝光，就在趁師尊不備，在他給先帝煉製的丹藥中做了手腳。”
太邕在旁聽聞這些，身子劇顫。
駭然的看著寂陵：“你……你竟作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舉！！”
寂陵依舊渾噩，繼續道：
“我知先帝一死，朝權必定落於鳳相或幽王之手，便是師尊也不會再得朝廷重用。”
“師尊隻知修道煉丹，信徒所供香火信錢，朝廷賞賜他悉數換贈於窮苦百姓……”
寂陵情緒瞬間激動了起來，眼睛都變紅了：
“長此以往下去，穹蒼觀必定毀在他手裏！若是沒了朝廷支持，穹蒼觀又如何取信於百姓？”
“我再不為自己謀劃，怕是遲早要與觀中師兄弟一起坐吃山空，等著餓死！”
太邕已是說不出話來，像是從未認識此人。
他從小養大的徒弟，竟是懷著此等虎狼心思？
婰婰神色淡漠，蕭皇極也是一臉冷淡。
不覺憤怒，隻覺索然無味。
人心之貪欲，便是如此。
“然後呢？”婰婰淡淡道。
“然後……”寂陵呐呐開口：“然後……先帝彌留之際，我隨師尊入宮見了他最後一麵。”
“趁師尊不備之時，我以魔音灌耳，哄騙先帝太子非他所出……”
“一切都如我計劃的那般，他含恨而死。”
寂陵臉上露出笑來，“這一切都神不知鬼不覺。”
“我早就想好了退路，既無法得朝廷重用，那就靠自己搏出一條通天大路出來！”
“若能吞掉帝王之魂所化怨魔，再吃掉太子身上的龍氣，我便可脫離這凡胎肉體！”
“不！隻是這樣還不夠！”
“嗬嗬，但好在蒼天助我，它知我不凡，將鳳雲初那女人送到了我身邊來……”
“我與她結契，讓她替我生下聖種！”
“再借由相府的滔天權勢，到時候……整個天盛，整個人間都將在我的麾下！”
寂陵說著，眼中露出向往之色，整個人都呈現出瘋癲的狀態。
屋內眾人神色各異。
太邕已是說不出話來，驚鴻白眼都要翻出天際了。
小閹狗三寶都要憋不住了，忍不住道：
“這……怕不是傳說中的癡人說夢？”
一個區區凡人道士，竟想改人族基業，稱聖稱王，掌天地之權？
“倒也算不上夢。”蕭皇極忽然開口道：“若婰婰沒有發現阻止這一切，他或許真就夢想成真了。”
此話一出，細思極恐……
三寶等人變了臉色。
這寂陵無疑是個瘋子！可是這個瘋子，的的確確，險些得逞了！
婰婰抽了一口煙，緩緩吐了出來。
神色冷漠：
“沒什麽癡人說夢，隻是人心不足蛇吞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