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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今夜有貴客臨門

  三寶倒不至於淪落到真去找狗子討教‘學問’。


  他純粹就是被婰婰的鐵血果決給驚住了!


  這方垣哪怕被撤職了,其背後的方家也是天盛朝妥妥的望族啊!

  不然他方垣區區而立之年,何以能坐上禁軍統領這樣的高位?

  換做過去,三寶就是吃了熊膽也不敢在方垣麵前猖狂,但現在……


  他看著近前那張黑炭臉,不由想起過去對方是怎麽對待自己的:

  ——閹狗賤種,一點小事都辦不好!

  ——打你又如何,不過一個閹人!!


  ——哈哈哈,閹人嘛,就是下賤!不男不女的怪物!


  往事曆曆在目,方垣給他的何止才一巴掌!


  三寶紅了眼,鉚足了力氣,掄圓了胳膊狠狠一巴掌呼在了方垣臉上。


  這力氣用的,震的他自個兒手掌都在發麻。


  方垣惡狠狠的瞪著他,仿佛要吃人一般,嘴角都給打破了,但愣是發不出半點聲音,身子完全動彈不得。


  三寶大口喘著粗氣,被他瞪得心裏發毛,懼怕的同時卻又竄出幾許說不出的……快意!

  心裏像是剌開了個口子,那些深埋著的憋屈傾瀉而出……


  “還杵著作甚,回宮吃飯!”


  婰婰的聲音懶洋洋的響起,三寶回過神,連忙跟上。


  剛走幾步,就聽背後噗通一聲。


  三寶回頭就見方垣跪在地上,咚咚以首叩地,嘴裏高呼:“卑職恭送皇後娘娘!”


  這一聲吼的是中氣十足,姿態謙卑到了極點,與先前那趾高氣昂的樣子截然不同。


  但三寶還是從那聲音裏聽出了憋屈和悲憤,這不甘心的姿態,怎麽看怎麽熟悉啊……


  忽然有點感同身受是怎麽回事?


  不用想就知道,妥妥是這女魔頭又施展了妖法!


  三寶看著婰婰的背影,眼神驚懼如舊,隻是這懼怕之中隱隱又閃過幾分複雜之色。


  是他的錯覺嘛?


  這女魔頭是在……幫他報仇?

  念頭一起,三寶就覺不可能!

  這女魔頭哪會有那麽善良!

  回了昭和殿。


  婰婰照舊大爺似的回殿內躺著,三寶將午膳端進來時,就聽到叮裏哐啷的聲音。


  像是什麽碎鐵皮撞在一起似的。


  他擱下午膳,晃眼一看,婰婰這會兒把玩著的,可不就是那引魔鈴的碎片嘛?


  這些碎片不是丟了嗎?

  三寶也不敢問,悶聲道:“皇後娘娘,午膳好了。”


  婰婰沒作聲,指尖在那些碎片上輕輕一點,一縷縷黑氣直接從碎片上冒了起來。


  三寶嚇了大跳,不斷揉著自己的眼睛。


  “這、這些碎片怎麽冒煙了?”


  “喲嗬,不錯嘛,這就能看見了。”婰婰戲謔的看著他。


  三寶吞了口唾沫,心髒狂跳。


  什麽叫他能看見了?

  說起來,先前婰婰收拾那方垣的時候,他隱約也看到那方垣身上有個什麽影子。


  還有那把刀上冒出來的黑氣,與眼下這碎片上的黑氣一模一樣。


  “這、這到底怎麽回事?我為什麽……”


  “你雖是個區區凡人小弱雞,但身上既有了我施下的奴印,別的不說,看到這些怨氣煞氣卻是再正常不過。”


  婰婰說完,還不忘鄙視的補充道:“撞了兩次怨魔,現在才能看到,真是有夠廢柴!”


  三寶這會兒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他眼瞅著那縷縷黑氣,身上汗毛止不住發豎,念頭猛的一轉……


  難道先前在東宮,這女魔頭踹他那一腳,是因為這鈴鐺碎片上有髒東西?


  她那一腳,反而是救了他?

  三寶心裏說不出什麽滋味,被迫成了這女魔頭的奴才已有一個月。


  說不上過得多麽水深火熱,但終日戰戰兢兢卻是實話。


  有時半夜驚醒,唯恐這女魔頭肚子餓了,又把他當成甜點給一口吞了。


  可捫心自問……這女魔頭雖看著凶神惡煞,但這一月來除了偶爾罵他兩句廢柴蠢貨,卻從未真動手傷過他。


  反倒幾次出手,救了他的小命。


  “想問什麽就問,不怕把你自個兒憋死。”婰婰冷嗤了聲,斜睨著他。


  三寶一咬唇,開口道:“當初奴才奉命給你下毒,你……你為何會饒我一命?”


  他始終想不明白,這樣一個心狠手辣的主兒,怎就放過他,收他當奴仆了?


  “你是下了毒,可又不是給我下的。”婰婰打了個哈欠。


  三寶先是困惑,轉瞬明白過來,心裏的某個猜想被坐實了。


  他是給皇後鳳婰婰下的毒,但眼前這人,她雖有著鳳婰婰的殼子,但顯然不是過去的鳳婰婰!

  “嘁,莫要自作多情覺得自己有何特別。”


  婰婰一盆冷水潑了過去,她譏誚的看著三寶:“爺不過是缺一個端茶倒水的奴才,僅此而已。”


  她說著懶洋洋的往椅背上一靠:“你應該慶幸,雖是一身貪念,卻未沾血氣,若是你手上有那麽幾條人命的話……”


  婰婰笑容逐漸燦爛起來,手托腮看著他,舔了舔白牙。


  “身懷罪孽的靈魂,吃下肚可是不違背秩序的。”


  三寶汗毛一陣陣的拱,害怕的同時下意識想到她剛剛話中的‘秩序’二字。


  這女魔頭還講秩序?哪門子秩序還管這事兒?

  “那……那方統領他、他的靈魂……”


  “爺的肚子可不是什麽狗屁倒灶的玩意兒都配進的。”


  婰婰哼了哼,把玩著引魔鈴的碎片,笑容透著森然:“果子要成熟了再摘,滋味才最好。”


  既有本事養出那樣一身貪魔來,那就要有本事承受後果。


  更何況,她正需要一雙眼睛去看看自己那位‘便宜小老弟’呢!


  方垣刀上殘留的魔氣與引魔鈴上殘留的氣息一模一樣,出自同一人。


  這總不會是巧合吧?


  婰婰眯著眼,不過,這魔氣給她的感覺有點熟悉?


  怎麽那麽像她認識的那個家夥呢?


  ……


  宮外。


  驚鴻與蕭皇極坐在馬車上,前者有些納悶。


  “主子,那小魔女主動找上門,你怎又不見她呢?”


  “她名義上好歹是本王的皇嫂,宮中私會,多有不便。”


  驚鴻表情古怪,您老還會在乎這?

  再說,現在那鳳婰婰身體裏的住著可是小魔女,您瞅她有把你當小叔子嗎?


  當口糧還差不多!

  說來也怪,蕭皇極去東宮前還是晴空萬裏的,這會兒出來後神色就變得讓人捉摸不透了。


  驚鴻也摸不準自家主子到底在想什麽。


  “阿離那邊,還沒回信?”蕭皇極忽然問道。


  驚鴻搖了搖頭,“的確是慢了些,按說以阿離雷厲風行的個性,收到消息應該立刻就傳訊回來了才對。”


  蕭皇極嗯了聲,撩開車簾朝外看著外間的風景,淡淡道:“那便不等了。”他也等不及了。


  不等了?驚鴻觀他神情,越發疑惑:“難道是又起了變數?”


  蕭皇極沒回答,反而問道:

  “驚鴻,你知道婰婰最喜歡吃什麽嗎?”


  怎麽好端端的又提起那混頭子?

  驚鴻剛要開口,就聽蕭皇極道:

  “饕餮性貪婪,以貪欲為食,口吞天地萬物。”


  驚鴻點了點頭,“的確如此,婰婰魔尊過去不就老愛把那些貪魔怨鬼當零嘴嘛。”


  他心裏嘀咕:這也是那混頭子不被待見的原因之一啊。


  饕餮就是貪婪和欲望的化身,可魔這種存在,本就是各種斑駁欲望所成。


  人心都有秘密,更何況是魔。


  但偏生那混頭子就是能嗅出人心頭藏著的那些秘密的味兒。


  對魔來說,有些秘密一旦暴露,等若小命被人攥在手中。


  是故,誰會待見她?


  “饕餮吞下的是貪欲怨離愁,那吐出來的又是什麽呢?”蕭皇極低喃道。


  驚鴻聞言莫名,“吐出來?饕餮不是隻進不出嘛?”


  “那是貔貅。”


  蕭皇極不知想到了什麽,唇角一勾,視線落到驚鴻身上。


  驚鴻身上汗毛一豎,直覺不妙。


  “主子,你看著卑職幹嘛,你……你別笑啊……”你笑的我害怕。


  “驚鴻,你我主仆多年,本王倒還不知你喜歡什麽呢?”


  “啊?”驚鴻受寵若驚。


  確認蕭皇極沒開玩笑後,他一臉激動加不好意思道:“那啥,卑職也沒別的喜好,就是……就是喜歡推兩把牌九,可是吧……”


  他搓了搓手指頭,囊中羞澀啊。


  “本王賜你黃金百兩。”幽王殿下笑的動人至極。


  驚鴻呼吸一緊,吞了口唾沫:“當真?主子,你沒逗卑職吧?這這這……老話講天上沒白掉的餡餅啊……”


  “當然有,看你表現。”


  幽王殿下手托著腮,笑起來像個勾魂妖精似的。


  “這麽喜歡推牌九,那你今夜就在王府推上個一夜。”


  哈?驚鴻一臉蒙圈。


  主子這到底是要弄啥嘞?


  蕭皇極偏過頭不再看他,臉上笑意帶著幾分古怪,自言自語般的低喃道:

  “今夜有貴客臨門,豈能無食……”


  驚鴻還沉浸在可以通宵牌九的快樂中,聞言下意識問道:

  “貴客?主子,今夜咱要設宴?款待誰啊?”


  “總不會是那個下咒的歹命龜兒吧?那廝應該不至於這麽快就冒頭才對……”


  驚鴻嘀咕個不停,蕭皇極笑而不語。


  眸光卻異常幽沉,看著手上的咒紋,到底是不是他所猜測的那般,今夜或許就能知道答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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