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 如果你願意
事到如今，既然有意求譚越謙，就必須對他坦白了。
可汪宜恩沒有和盤托出自己的心思。
嘉真的事和她的雖然沒有必然聯係，卻同樣關乎著一個人——冷禹揚。
因為她想離開冷禹揚，想離開這座城市，可因為嘉真，她就無法毫無牽掛的離去，所以才想將他托付給眼前的男人。至於之後她的決定與去向，就和譚越謙沒有任何關係了。她不想和他說，也沒必要和他說。
“所以冷奶奶年歲大了，思想自然也比較守舊。嘉真不是冷家的，她也容不得他留下…”她隻說了冷家的原因。
汪宜恩說完，譚越謙沒有立刻做出任何言語。他隻是靜靜看著她，那樣子像在等待她的下文，更像是對於她的坦白不夠相信。
“真是這樣嗎？那汪小姐你為什麽不把他留在身邊呢？”
汪宜恩頓時一僵。她說的天花亂墜，卻因為自己的原因讓他產生了懷疑。
“比起我，你和冷先生不是更有收養的資格嗎？”譚越謙凝睇著她，眼鏡後那雙琥珀色的眸子仿若穿透她的眼，直入她靈魂的深處，“如果你說是因為冷老夫人的緣故，那很抱歉，我一點也不相信。因為康院長說過，你們不但打算過收養嘉真那孩子，而且還提交了資料…”
是啊，她怎麽能忘記這一點呢？他和康院長交情甚篤，她的名字她的身份康院長可以告訴他，想來關於嘉真進福利院的來龍去脈，康院長也可以把所有她知道的全都轉述給他。
汪宜恩突然有種挫敗感，突然有種被人剖析得沒有一絲餘地的威脅感。
她微微咬緊下唇，似是掙紮要不要吐露心聲。
見她如此進退維穀，譚越謙有些激動的扶上她的雙肩，低著頭直視她的雙眸，“宜恩，我想聽實話。為什麽突然要我收留那孩子。”
宜恩…這是他第一次喚出她的名字。輕輕柔柔的嗓音，如夏日林間的清風，拂過她躁動的心。
汪宜恩突然發覺，譚越謙每一次喊她的聲音，都有著一種特別的韻味。
而且，他總是叫她“汪小姐”。他明明知道她的身份，卻從來不用“冷太太”這樣稱呼她。
是他心中並不承認她已婚的事實？還是說，他並不想因彼此的身份造成一種隔閡，而是將她誠心誠意當做朋友？
細想譚越謙的一言一行，穩重深沉，的確令人值得信任。
“的確…事情並不是我說的那麽簡單。”“譚先生你可能並不知道，其實我和冷禹揚的婚姻，可以說是我硬搶來的…”
汪宜恩淺歎一聲，似是拿出所有勇氣，將心中最隱蔽的秘辛展現在一個陌生人麵前。
當年她是如何窮困潦倒，遇見有錢的冷禹揚和因患有白血病而攸關生死的嘉真。
她是如何威脅他放棄程婉馨轉而和她在一起。
她是如何離開這座城市卻又在三年後回來、又成為了他的妻子。
她是如何和冷禹揚慢慢走到一起卻又有很多無可奈何。
她是如何發現自己和程婉馨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這次真的沒有什麽再對譚越謙隱瞞了。汪宜恩突然覺得全都說了，居然有種釋放與解脫感。“對不起…”她為自己剛才隱瞞他而道歉。兜了一個大圈子，沒想到他卻看出她在說謊。不過汪宜恩也不知她是在騙他，還是騙自己？
“你已經決定放手了嗎？再也不和他糾纏了嗎？”譚越謙輕問。他知道對於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說放棄心愛的那個人並不容易。
“嗯。”汪宜恩點頭，卻覺得連呼吸都那麽痛，“我真的不能和他在一起了。不然我會愧疚，會自責一輩子！”
“那位陸先生，知道你是他的女兒嗎？”
“我不知道，我想他早已忘了那一段過去。”實話說，她也不清楚爸爸是真的將她和媽媽忘記了，還是故意不想再找她們。不過她不想把人往壞處想，她寧願爸爸他確實是失憶了。
“不想讓他知道嗎？”
“不想。他已經有家庭了，不能再辜負婉馨和陸阿姨這兩個人啊。”他已經辜負了她們一家人，她不想再讓得知真相之後的爸爸因為也許懷有的愧疚感而讓婉馨和她媽媽傷心落淚。汪宜恩有些苦澀的笑了，她成全了別人，卻委屈了自己。
譚越謙沉默了片刻，小心翼翼的問道：“那你恨他嗎？”他的語氣很輕，似是怕她介意一樣。
這一點汪宜恩很確定。她搖搖頭，“不恨。雖然我不知道他是不是真的忘了我們，總之我不恨他。可能是覺得他不是那種薄情的人，也可能是我的親人都離開我了，現在終於知道還有爸爸尚在人世，我應該高興而不是痛恨指責，不是嗎？”
譚越謙扶上她的雙肩，讓她重新直視自己，“宜恩，你很想離開這裏嗎？”
汪宜恩苦笑反問：“這樣的現狀，我能留下嗎？”
譚越謙凝視著她，仿佛凝視了一個世紀的時間。他的臉雖然波瀾不驚，汪宜恩卻能感覺出他一直在想著什麽。良久，譚越謙緩緩開口，那語氣似是很沉重，似是很不確定性的試探。“如果我說，我可以給你一個家，雖然不是轟轟烈烈，每天也沒有精彩可言，我能給的隻有平淡，但我可以保證它是溫暖可以依靠的，你，願意嗎？”
是因為他交待了太多的事，她一時沒有反應過來的緣故嗎？汪宜恩突然有些發懵的感覺。
緩緩的，她回過神來。
譚越謙這是在表白嗎？可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吸引他、給他留下深刻印象的點滴存在…
“為什麽？”她輕問。
“沒有為什麽，隻有一種想給你一個家的感覺。”他坦言，看著她的眼神清澈無垢，仿若他的話就是他的真心。
沒有什麽為什麽，是啊，世上就是有很多不為什麽。
興許他是覺得她可憐吧，汪宜恩想。可興許，他對她的確有些莫名的好感與情愫。
她還是不禁問他：“可我心裏…始終裝著另一個人…”
“這有什麽關係？你是想離開這裏，而我不過是想找一個可以說話談心的朋友。”譚越謙輕笑。他說過的話，他從來不覺得有任何感覺。可這次他居然覺得言不由衷。
是她真的想太多，還是他說出這話時是在欺騙他自己？
算了，不多想了。他對於她，並不想越界。
有時候，兩個人的交情，與愛無關，便是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