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不能再爭了
如果不曾去深究,如果這一切隻是不成立的推測,汪宜恩想,她不會如此心痛,不會如此無所適從。
以前,她是不恥的第三者。
現在,她更是一名劊子手。
是她親手斷送了妹妹的幸福,甚至毀了她整個人生…
這是第一次,汪宜恩真正不知要以怎樣的身份與顏麵來麵對冷禹揚和程婉馨兩人。
悔恨、自責、為自己感到無恥。
她早就說過,自己是一個不詳之人。因為是她的親人,所以媽媽和弟弟被她克死。如今婉馨的病情會變得如此嚴重,從頭想來,也是因為和她有關…
從得知真相的那一天,汪宜恩開始徹夜難眠。
那是一種太愧疚還有喜與悲交加的心情。
喜的是,爸爸沒有死,她還有親人在世上;可悲的,卻是他已有了另外的家庭…
在她與媽媽弟弟受盡苦楚貧窮的時候,爸爸卻和另一個女人、另一個女兒過著優渥富足的生活。
按照常理來說,當發現親生父親做出這樣背棄妻兒的事,被蒙在鼓裏的女兒應該登門大吵大鬧、破壞那一家人的平靜和睦吧?
可她不能…爸爸是失憶了所以才忘記了這一切,而且她已經奪去了本屬於程婉馨的一切,再殘忍的事,她做不來。
雖然夜不能寐,可汪宜恩白天依舊打起精神來到醫院。今天是譚越謙出院的日子,這段時間一直是她照料他的生活,今天理應過來,她不想做那種有頭無尾的事。
她的頭一直低低的,仿佛沒什麽心情抬起來。走著走著就撞上了一個人。
其實不是她不注意不長眼的撞上去,而是那人主動攔住了她。
汪宜恩抬頭看去,發現“受害者”正是冷禹揚,心頭一緊:“怎麽是你?”
這些天他公司事多,又因為自己照顧譚越謙的緣故而和她賭氣,現在這樣乍一見到他,汪宜恩真有些驚訝。而且想到那個真相,她再這樣麵對他,竟有一種不知該怎麽辦的驚慌感。
隻是這樣的表情在毫不知情的冷禹揚看來,第一反應居然是在想這些天與譚越謙的相處會不會令她變心了。他又酸又臭的問她:“幹嗎一臉見鬼的表情?不想看到我嗎?”
虧他早早將工作安排完就來找她!委曲求全準備對這幾天和她發脾氣無理取鬧而道歉。
汪宜恩頓時沉默了。實話說,她還真不怎麽想見他…
他挑眉奚落,“你還真是一天不落的來報道啊!”
忽略掉這種悻悻然的語氣,汪宜恩平淡的回答:“今天譚先生出院。”說完,她也不管顧他的臉色,徑自從他身邊走過。
出院也過來,有必要嗎?可冷禹揚畢竟不是為愛撞暈頭腦的憤慨小青年了,看著汪宜恩異於往常的複雜神色,他拉過她的手臂,將她重新麵對自己,“宜恩,你怎麽怪怪的?”
他的眼神洞悉的太深刻。汪宜恩很想別過臉不去看他,可轉念一想這樣的動作隻會更加引起他的懷疑,她看著他打起精神一笑,“沒有啊。”
可冷禹揚並沒有她預期中的鬆開手或是臉色變得欣慰。“和我說實話。”他的聲音清徹明晰,傳入她的耳中,卻更像是一種無形的壓迫。
她以為她的偽裝會瞞過他,可忘了他並不是一個容易敷衍的人。
拜托,不要再為難她了…她的身體與精神早已吃不消,如今要用什麽承受他這樣的關心?
雖然知道他在乎她,雖然知道他很想為她分擔痛苦。可那種真相,要她如何能說出口?
“冷禹揚!”程婉馨在走廊的這一端大聲的喊著。
她不服!所以她追到了這裏!冷禹揚說的都是什麽狗屁話?!什麽他不能和她在一起了,就算在一起也隻是將就,兩人都不會感到幸福。什麽他對她不過是兄妹的感情,他真正在意的人是汪宜恩…
那她這些年的付出都算什麽?這些年的等待都算什麽?
她不服,她要為自己討個公道!
冷禹揚深深皺眉。明明和她說明了,她怎麽還這麽執著?雖然說不上厭惡,可這是他頭一次感到程婉馨是個不可理喻的任性女人。
再見到程婉馨,汪宜恩已經沒有往日的詫異與那種將她視為情敵的微妙心情。
對程婉馨的愧疚,又上升了不知幾層,她甚至痛心後悔到恨不得殺了自己!
因為,她是她的妹妹啊…
她與她,流著一般同樣的血液…
程婉馨不再理會冷禹揚,她臉色陰暗,頭發也沒梳理,眼神直直走向汪宜恩,那樣子宛如活死人一樣!
冷禹揚以為她要對汪宜恩做出什麽過激的行為,正打算過去維護汪宜恩。不曾想,撲通一聲,程婉馨居然跪在汪宜恩麵前。“我求你,不要搶走禹揚哥好嗎?”
汪宜恩與冷禹揚同時震住了。汪宜恩拉起她,不讓她這樣跪著,可程婉馨不起來,抱著她的腿嚎哭道:“我知道禹揚哥已經不愛我了,我知道他已經把你當做生命中的唯一…可我真的不能失去他!從小到大,就是因為他在我身邊鼓勵著我照顧著我,我才能拖著這副破敗的身體活到現在,沒有他我真的會死!”
“婉馨你快起來!快起來!”
程婉馨還是不起來,似是瘋了一樣的像她保證著,“等我死了,我就把禹揚哥讓給你好嗎?現在就讓他全心全意陪在我身邊好嗎?”
這女人一直在張皇、一直在顫抖。這一刻汪宜恩深深的知道了,這孤獨無依的女人,唯一的支撐與倚靠,隻有冷禹揚。
他是她的天她的地,她的整個世界。如果沒有他,她整個人就會完全坍圮,生命也會變成一汪死水。
程婉馨隻有這樣一件用盡生命守護的珍藏,而她汪宜恩卻沒有一絲留情的搶走了…
汪宜恩啊,你是多麽卑劣與無恥!
如果這就是命運的安排,如果這就是上天給她的報應,那麽這次,她真的不會再搶走什麽了…
“好吧…”汪宜恩的聲音如絲,仿若一開口就被吞噬在空氣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