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9 我想回家
汪宜恩重新從床上坐起,輕手輕腳推開房門。她不想吵到任何人,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要去做什麽。
房外靜悄悄的,汪宜恩確定沒有一個人,這才摸黑下了樓。
打開酒櫥,裏麵擺放著各式各樣的酒。從外包裝看,她估計這些都屬於“名貴”那一類型的。不過價錢再貴,味道再好,遇到她這種外行人一切都沒了意義。酒再烈再醇,她品不出好喝;瓶子上的品牌和背後說明,在她看來都是鬼畫符。
汪宜恩隨手拿了一瓶,站在廚房流理台最隱蔽的一角,用開瓶器研究了好一會才打開。
她也不知這是什麽酒,顏色淺淺的,是香檳吧?
倒入杯中嚐試著小啜一口,這味道真夠難以形容…不過咽入喉頭,咋麽咋麽其中滋味,感覺還挺不錯的!
汪宜恩端起酒瓶,一杯接一杯,沒多久就把一瓶完結了。
晃晃酒瓶,把瓶子倒過來,裏麵一滴都不剩了。啊?她也沒怎麽喝啊!怎麽就沒了?
不行,自己還清醒著呢,再去拿一瓶好了!
冷禹揚回家時,已是深夜了。
輕聲進門後,穿過客廳正準備上樓,他竟發現廚房燈還亮著。
是誰還沒睡嗎?冷禹揚好奇的走過去。
剛打開廚房的門,一股濃烈的酒味撲鼻而來。他本能地皺了下眉。
他收藏的酒,本應在酒櫥裏,此時卻霍亂的整個廚房酒氣熏天。
流理台前,汪宜恩已如爛泥一樣癱坐在冰冷的地磚上。長長的黑直發從頰邊滑落下去,微亂的垂至雙腿。一手拿著一隻酒瓶,另一手,還端著沒喝完的酒杯。
汪宜恩聽到開門聲,抬頭一見是冷禹揚,便衝著他嗬嗬傻笑起來。這種頹廢而沉淪的模樣,讓冷禹揚的臉頓時陰沉下去。
“是你啊…”她雙眼迷離,小臉酡紅,帶著醉意與此時獨有的嫵媚,眼裏閃過一絲戲謔的問他:“要不要喝一杯?”
冷禹揚居高臨下俯視著她。一副不近人情的樣子,就這麽不遠不近冰冷的看著她,好似兩人是世界上最陌生的人。
汪宜恩心中驀地一搐,她雖然喝多了,但神誌還算清醒。
“不喝啊?那你快走…不,不用在這裏看著我。”她擺擺手,語氣嗚嗚嚕嚕卻很不快的催促他離開。一揚脖,將手中酒杯裏的酒全部喝下,胃裏雖是幾乎承受不了的火燒的痛,但她毫不在意,這樣自我催眠,心裏才會舒服一些。
看著這女人已經醉的連話也說不清楚,手裏竟又舉起酒瓶來,冷禹揚憤憤的上前,從她手裏一把奪過酒瓶:“你看看你現在的模樣!都醉成什麽樣子了還要喝?!”
“我跟你說,我,我可是千杯不醉!我清醒的很呢!”
汪宜恩不爽的嘟起嘴,伸手要把酒瓶搶回來,冷禹揚把酒瓶向身後一藏,過於氣憤的情緒令他將她重重推了一把,汪宜恩搖搖晃晃險些就趴在了地上。
“你知道你這幅模樣多丟人嗎?”
“那又怎樣?反正都丟了…”她重新坐正,喃喃地說,“我不但丟了自己,更把你們冷家的臉丟盡了…”
冷禹揚眉頭緊鎖,相當聽不慣她這種落寞而自嘲的口氣。“既然已經知道,那還不趕快回房去!”
“我不要!”汪宜恩嗬嗬一笑,既然現在喝多了,不如讓自己徹底解脫一下。“我為什麽必須聽你們的?讓我去哪我就得去哪…”
她突然想起這幾天奶奶對她的禁足,想起不讓她回鄉下,想起那一句——做女人啊,貴在有自知之明,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給臉也不要。
她低著頭,淚水泛紅了眼眶,感悟似的自言自語:“嗬,奶奶一直護著我,一直替我說話,其實根本就不是因為喜歡我…”
冷禹揚對於她沒由來的胡言亂語,明顯沒了耐心,“你到底想說什麽?”
“冷禹揚你憑什麽對我大吼大叫?我隻不過是喝點酒,你就對我擺出一副臭臉好多天。”她借著酒勁抱怨著他,“我做什麽了?你有什麽資格這樣對我……你們冷家都是有錢人,所以我這種窮人在這裏,就隻能被動的承受你們所有的臉色嗎?”
冷禹揚沉默了,原來她以為自己的不理不睬是因為那晚的事。
“你嫌惡我,奶奶也覺得我給她丟人了。現在我說回鄉下,她都不肯…”
汪宜恩坐在地上縮成一團,疲憊的把頭深深的埋在雙膝上。“我好想王伯他們…小初死後,我再也沒有一個親人。冷禹揚你知道我那時候多想死嗎?可就是王伯他們救了我,讓我知道世界上還有那麽多人關心我,讓我覺得自己還是活著的,在這世上並不孤單…”
“可憑什麽,憑你們不讓我回去?還以為我又要去見駿丞?我和駿丞根本就沒什麽!”
汪宜恩仿佛受了萬般委屈,將滿腹心事緩緩訴說著。她靜靜的哭著,眼淚簌簌的順著臉頰落了下來,滴落在頭發上,睡衣上,更落進冷禹揚的眼裏…
他慢慢走近她,蹲了下去,將她輕輕擁入懷中。
或許是自己太苦太累,隻想此時找個堅實的依靠。汪宜恩就這樣靜靜躺在他的胸膛,淚眼迷蒙地喃喃說著:“冷禹揚,我真的好想回家…”
冷禹揚不出聲,隻是抱著懷中不住流淚以至於最後哭到再也哭不出而睡去的她。他覺得自己的心都像是被她的眼淚淹沒了。
他要拿她,怎麽辦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