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似是而非
顧之堯似是沒有想到柳眉嫵會這麽說，他抬眼看著柳眉嫵，眸光中帶著幾分憐惜，但很快便恢複正常。許是見此時的氣氛過於尷尬，他搖了搖頭，開口道：“我去看看鬼爺爺，你們聊罷。”
顧之堯定定地注視著柳眉嫵，然後無言轉身。他走得十分沉穩，並且始終沒有回過頭看過她一眼。
聞言，柳眉嫵猛然抬頭，不太敢相信地看著顧之堯。那一瞬間，她的心裏百感交集著，仿佛有千萬隻小蟲在爬一樣。難道說他真的是特意來看她的嗎？竟是連師父都不曾見過。
至始至終她都不曾摸透過他的想法，這自以為是的想象令她心裏一驚。她曾對自己說過，既然摸不透，那就不要再去接近他。可現如今他一再出現，她已經難辨對錯了。
待到顧之堯的身影消失在她的眼前，柳眉嫵仿佛被抽取了全身的力氣一樣，一下就跌坐在了軟榻上，神情恍惚。
怎麽她就是逃不開這個人了？明明她都已經要放下他了啊。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要掐死他，哪怕她也跟著萬劫不複。
“我就說你不會無端端地和我說那麽多顧家的事情，想必他便是顧清颺的後人吧。說來我還要感謝你呢，否則我的身份被他知道的話，也是一件麻煩事呢。”一直沉默著不說話的景吾也終於開口，若有所思地望著柳眉嫵。
他看得出來她方才是有意把顧之堯的注意力轉移到她自己身上的，所以心中就更是感慨。這顧之堯好大的本事，竟能讓阿嫵這樣的女子為他傾倒。雖然他們相識還不到一天，但經過昨日的許多事情，在他心裏，她的地位已然與一般人不同了。
過了一會兒，見她依舊沒有絲毫反應，景吾繼續自言自語道：“這世上那麽多，你為何偏偏喜歡上了他呢。”他實在看不過柳眉嫵這般頹廢的模樣，還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景物君，你幫幫我，好不好？”柳眉嫵忽的抓住了景吾的手，滿目希冀地望著他，就好像他是她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一樣。她一直不信命，遇上了顧之堯之後，更覺他和命運一樣是不可捉摸的。但她此刻忽然萌生出一種想法，無論如何，她不想讓他好過。
景吾呆愣了片刻，不明所以道：“你要我怎麽幫你？”雖然不知道柳眉嫵到底想要做什麽，但他不忍心拒絕這樣的她。
聽他這麽說，柳眉嫵眼裏光芒愈盛。她腦中一熱，便開口吐出了兩個字：“娶我。”其實她這麽說倒並不是毫無根據的，要是徐家真的和沂楚七殿下聯姻了，絕不是顧之堯會樂意見到的。
隻是那樣的局麵，似乎也不是自己樂意見到的。既對不住自己的心，也對不住景物君。
景吾頓時一驚，隨後又是忍不住地笑出了聲來。他半蹲下身子，俊臉湊近柳眉嫵，逗弄她道：“不是說好的是我要把身子許給你嗎？怎麽你還主動提出要嫁給我了？”
他不傻，隻當柳眉嫵這是對顧之堯心灰意冷，進而想法偏激了一些罷了。但不可否認的是，當她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他心裏並不是完全沒有感覺的，甚至萌生了幾分想要答應她的心思。
“對不起。”柳眉嫵看到景吾那張放大的俊臉，不自在地低下了頭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方才是怎麽了，竟會說出那樣的話來。此刻她眉宇間滿是愁緒，很是懊惱自己會有那樣的想法。
“傻丫頭，你又沒有什麽對不住我的。”景吾低低地歎了口氣，伸手摸了摸柳眉嫵的腦袋。他動作輕柔，眼裏是滿滿的憐惜之色。
“其實你這主意還是不錯的，我要是放出消息說要娶你的話，這顧之堯還不得急得跳腳嗎？依我看，他對你並不是一丁點兒感覺也沒有的。”景吾索性直接在她身旁坐了下來，他望著灰白的天空，忽然有些羨慕起顧之堯來了。
此生能有阿嫵這樣的女子為他傾心，他是有多幸運……
“是我太過愚蠢了罷，偏偏要對這樣的人念念不忘。可是景吾，我不值得你這樣幫我。”柳眉嫵忽的抬起了頭，她轉過身子麵向景吾，柔弱的臉上帶著一股倔強。一旦認定的事情，便不會輕易改變。
“哪有什麽值不值得的，我隻是說放個消息出去而已，又不是說真的要娶你？難道說，你是真心想要嫁於我的嗎？”景吾這還是第一次聽到柳眉嫵喚他的名字，他麵上一喜，說起話來也沒了正形兒。
柳眉嫵感覺到臉頰有些發燙，嬌羞地轉過了臉去，嘴邊嘟囔道：“誰想要嫁給你啊，我才沒有那種想法。”
“也不知道方才是誰讓我娶她的。”景吾不由哈哈大笑了起來，饒有趣味地打量著她，隻覺有趣非常。
“我……”柳眉嫵張了張嘴，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好。真要說起來的話，始作俑者確實是她自己。
景吾搖了搖頭，也不再戲弄她了。他設身處地地為柳眉嫵想了想，一改調侃之色，正兒八經地說道：“若真要放這麽個煙霧彈的話，於我有利無弊，於你名節卻不好。”
“名節什麽的當真重要嗎？真正愛我的人必定不會在乎這些。”柳眉嫵眉梢一挑，眸光流轉之際，俏生生的小臉顯得愈發動人。
“嘿嘿，我就知道你不會在意這些。既如此，我們就去嚇唬嚇唬顧之堯吧，可好？”景吾揚眉一笑，神色舒展而又喜悅著。既然她都不在意，那他也就沒有什麽好怕的了。不然的話，他真有些害怕耽誤了她，盡管他也是樂意為她負責的。
但他知道，她不願。
“你是說真的？”柳眉嫵著實沒有料到景吾是真的樂意這麽做，因為這樣也代表著，他遲早是要回沂楚的。這份情，她當真承得起嗎？且這出戲既然開始唱了，斷不會輕易散場。
此時她忽然萌生出了幾分怯意，怕到時候覆水難收，怕自己再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