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留位以待
君子武頭一天並沒有安排比試，在泓明大師公布完畢名單後也就隨之散場了。人群從各個方向退去，或結伴而行，或孤身一人。
顧之堯和柳眉嫵站在一旁默默等著景吾等人出來，他們並肩而立，在外人看來倒真像是一對璧人。
柳眉嫵的兩隻手在身後緊緊地交握著，她故意偏過了頭，仿佛是有些害怕看到顧之堯的臉一樣。明知不可能的事情，為何她卻還是要抱有念想呢。
這種心情太過折磨，偏生她無力與其抗衡。她深吸了一口氣後，再將它長長地呼了出去。
“阿嫵。”恰好此時陶住朝他們走了過來，她看到柳眉嫵神色有幾分異常，“出什麽事了嗎？”
柳眉嫵搖了搖頭，往陶竹身後瞧了幾眼，不解地問道：“阿柒和景物君呢？怎麽沒有同你一起過來。”
“他們正和劍莊莊主聊著呢，那廝似乎還想邀他們喝茶，這一時半會兒不會結束，就讓我先走了。”一提起這個，陶竹就沒有什麽好臉色，姣好的麵容忽染上了些許的不耐。
一直沒有說話的顧之堯這才開了口：“既如此，那我們就先走吧。”他看了看陶竹，又將視線放到了柳眉嫵身上。
“他們兩個人能通得過竹陣嗎？”柳眉嫵微微地皺了皺眉，抬眼望向顧之堯。他們每回走竹陣都有顧之堯在前引領著，真要記住那條彎彎曲曲的路線也不大容易，再者顧之堯設下的竹陣也不會輕易地就被破解。離了他，她怕景吾他們走不回去。
“放心，阿柒會。”顧之堯衝柳眉嫵悠悠一笑，想要讓她放心。
柳眉嫵隻點了點頭，拉著陶竹便要走。她不敢多看顧之堯，害怕自己會越陷越深。這其實歸咎於她方才的胡思亂想，而不論如何，過了這次的君子武，她和顧之堯也就真的沒有多大幹係了。
雖然泓一大師的話暗含玄機，但她不會自以為是地認為他的情劫會是自己。到頭來，他不會阻止她和景吾的婚事。而她，隻會落得個遍體鱗傷的結局。
仔細想來的話，逃避顧之堯似乎是最好的法子了呢。柳眉嫵覺得自己的心境又提升了不少，她是該要守住自己的心了。那個輕易就被顧之堯再度攻陷的柳眉嫵，是一時昏了頭吧，被假象蒙蔽了雙眼。
怎麽就忘了呢，對顧之堯而言，最為重要的是這偌大的天下，而非她顧之堯。而那所謂的情劫，自是不會在他的眼裏。
“阿嫵阿嫵，你想什麽呢這麽入神？我都喊了你半天了。”陶竹不滿地抱怨著，她細致地打量著柳眉嫵的臉，企圖從中看出一絲端倪。
“想通了。”柳眉嫵終於回過神來，她如釋重負地勾起了嘴角，在心裏暗暗下定了決心。她不能被顧之堯的好打動，她應該要記得的是他那時的決絕。隻有這樣，她那顆再次因她而熱枕的心，才會安寧。
陶竹不明所以，隻當她是在胡思亂想罷了，也不與她多做糾纏，“你方才可有看到，景物君的運氣是有多好啊！”
“嗯，看到了。”柳眉嫵微微一笑，和陶竹一起緩步朝前走著。
顧之堯緊跟在她們的身後，半步都不曾離開過。但他臉上的神情有些恍惚，盯著柳眉嫵的背影陷入了沉思之中。
入夜時分，大地已是一片安寧。風過也，竹林裏發出簌簌的聲響，隨之而來的是一道悠揚的琴聲。
琴音時而低沉似溪澗清流低走，時而高昂似急湍洶湧澎湃。操縱古琴的主人似也如這般心境，忽高忽低，端的是情難自抑的姿態。但卻不得不說她的琴技是極好的，手法熟稔，輕易之間便逸出了動聽的琴弦之聲，如泣如訴，如怨如慕。
而這彈琴之人也不是別人，乃柳眉嫵是也。
夜空下，柳眉嫵坐在古琴前，她低垂著頭，素手而彈。月光清冷，她僅著一件素白輕裳，萬千青絲如瀑一般傾瀉而下，簡單卻不失美好。奈何她柳眉輕蹙，動人的桃花眼也放佛籠上了一層薄霧，眉宇之間極盡了哀愁。
曲畢，柳眉嫵長長地歎息了一聲，瘦弱的肩頭隨之微微顫動。
“這倒是一把好琴，隻是這彈琴之人嘛……”她的耳旁忽然傳來一道細語聲，柳眉嫵微微側頭，景吾俊朗的臉龐便映入了她的眼簾。她呆愣地看著他那張放大的臉，受到了些許的驚嚇。
“你倒是說說，我怎麽了？”柳眉嫵轉不自在地過了頭來，細細端詳起了這把琴。景物君說得不錯，這把琴選取上好的檀木刻製而成。琴身雕龍紋鳳，精湛的雕工令人驚歎。琴弦緊若遊絲，隨意撥動幾下，樂音便好似泛起了漣漪一般。
景吾微挑著眉，拉過一旁的竹椅，在柳眉嫵對麵坐了下來。
“白日裏你中途離場是去尋的顧之堯吧？除了他，好像也沒有人有那個能力讓你憂愁讓你惱了……”說到最後，景吾低低地笑了一聲，卻不知是在笑柳眉嫵還是在笑他自己。
柳眉嫵沒有直接回答景吾，她忽的抬起了頭，直直地望進了他的眼，“景物君，不如我們假戲真做怎麽樣？”
“假戲真做……啊？”景吾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他呆呆地看著柳眉嫵，絲毫也沒有想到她會這麽說，對此頗感意外。
“沒，你隻當我是在胡說罷。”柳眉嫵複又搖了搖頭，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竟能說出這樣的話來。她一時腦熱，也沒有為景物君多做考慮。
誰知景吾卻低低地笑了，他笑著看向柳眉嫵，“若真要假戲真做，又有何不可呢？阿嫵。”
柳眉嫵頓時無言，景物君待她如何她也不是不知道，看此刻他的樣子，她竟生出了幾分歉意來。
“哎，跟你說笑呢。不過呢……”景吾嬉笑了幾聲後，反而正經了起來，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柳眉嫵看，“阿嫵你記著，無論什麽時候，我身邊的位子，總是為你留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