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問歸未期
陶柒聽穀凡一如此之言，搖頭道：“說什麽意中人，這陳年舊事，不提也罷。”
柳眉嫵定了定神，很是不解地看著陶柒。她對陶柒的了解並不深，隻是她沒想到的是，連凡一哥哥知曉的都比她多。她又把目光轉向了穀凡一，心中疑慮更重。
“哥哥的事情，當年也是鬧得人盡皆知了。就是到了今日，也還有不少人問起呢。”陶竹蹙眉道，看她的目光，竟是有些恍惚著的。
“柒公子聲名在外，世人好奇也是在所難免的吧。”柳眉嫵也不由得跟著陶竹的思路走了下去，她不知陶柒有著怎樣的過往，隻是和眾人一樣，對此有幾分好奇。
“世人最愛聽這些半真半假的傳言了。”穀凡一跟著笑道，意有所指一般。
聽此，陶柒似乎更為無奈了幾分。他輕輕地搖著手中的玉骨折扇，眉頭緊鎖著。
“阿嫵。你若是好奇的話，不如我帶你去個地方吧。”陶竹忽然開口說道，直勾勾地看著柳眉嫵。
“嗯，要去哪裏？”柳眉嫵欣然應允，隱隱覺得陶竹會和她說些什麽重要的事情，心裏生出了幾分期待。
陶竹索性站起了身，挑眉道：“去了你就知道了，這可不單單和陶柒有關哦。”她理了理自己的衣裳，拉起柳眉嫵，還衝她眨了眨眼。
柳眉嫵自然點頭跟隨，和陶竹一道便要離開這裏。
“小竹……”陶柒收起折扇指著陶竹她們，欲言又止一般。
“隨她們去吧。”穀凡一抓住了陶柒的扇子，失笑地阻止道。
柳眉嫵回頭看了一眼，隻覺得陶柒此刻的樣子分外惆悵，倒不如他平常暢快喝酒時的模樣來得灑脫。
她搖了搖頭，複又轉過頭去，跟著陶柒走了。她想著，總歸她是不懂陶柒的。
煙花巷陌，瓦舍勾欄。陶竹帶柳眉嫵來到了其中的一間勾欄院，人流熙攘，台子底下坐了不少的人。
這間勾欄院算不得簡陋，內部設有戲台和觀眾席。戲台略高於地麵，台口圍有欄杆。此刻台子前方還掛有一個紗簾，裏頭放置著一張方形木桌，桌上擱著一個烏木做的醒目，一把折扇。從外頭看進去，依稀可見一個人影靜坐在桌子後頭，輪廓模糊。
“這裏人多，我們去對麵的神樓吧。”說著，陶竹拉著柳眉嫵上了對麵的神樓，神樓正對著戲台，位置較高，視野也比較好。
柳眉嫵和陶竹剛剛在椅子上坐下，隻聽得下麵的醒木一拍，場麵頓時安靜了下來，說書人合扇說從頭。
“你是帶我來聽書的？”柳眉嫵好奇地朝戲台中央張望著，裏頭的那個人分外惹人遐想。
“你看底下的位置也是有講究的，你看入場門左側的位置，那叫做‘青龍頭’，左側叫做‘白虎頭’，正中央的叫做‘金交椅。”陶竹反而介紹起了觀眾席的細則來，她伸出手指著下麵，在柳眉嫵的耳旁細細地說著。
順著柳眉嫵手指著的地方看去，柳眉嫵卻發現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人。但見那人著一襲白衣，穩穩地坐在木質輪椅之上，並不占用這裏的椅子。
“顧瘸子怎麽會在那裏？”柳眉嫵蹙眉看著左側的顧之堯，他的目光定定地看著台上的說書人，仿佛癡了一般。
“別理他，他就是喜歡來這裏聽書。哥哥以前也喜歡來，不過他們的目的可不一樣。可自從出了那件事之後，哥哥便不來了。”陶竹掃了顧之堯一眼，目光不複以往的黯淡，反倒是多了幾分釋懷。
柳眉嫵卻對此更是不解，疑慮道：“你的意思是，顧瘸子是純粹來這裏聽書的，那阿柒呢？”原來顧瘸子喜歡聽書，她暗暗地記下了這一點。
“意不在聽書，而在說書人上。”陶竹搖頭道，視線也轉而放到了台子上的人身上。
台子上的人靜坐不動，隻是聽那清脆的嗓音，恍然是一個女子。她正說著的是一段書生與女匪的段子，字正腔圓，聲情並茂著，惹得眾看官不斷遐想。
“這說書人又是何許人也？”柳眉嫵沉聲問道，“既是個女子，那麽莫非就是陶柒的意中人不成？”
“不是她，她叫未期，哥哥喜歡的是她姐姐問歸。問歸才情甚高，書說得好，口技更是一絕。哥哥正是被問歸姐姐的才情傾倒的，可惜當年問歸強硬拒絕了哥哥。”陶竹搖著頭解釋道，一提起此事，難免有些惋惜。
柳眉頓時嫵驚呼道：“這問歸眼光甚高，連阿柒也不在她的眼裏？”
“問歸姐姐雙目失明，不願耽誤了哥哥，甘願嫁給了隔壁老王。那老王年過半百，偏生問歸姐姐一心要斷了哥哥的念想，可真真兒是一樹梨花壓海棠了。但哥哥心裏早已被她占據，再也容不下他人了。”陶竹半是埋怨地說的，語氣頗為懊惱。
“問歸姑娘當真是世間難得的好女子。”聽陶柒的語氣，柳眉嫵本是想笑的，可細想之下，卻隻落得了一句歎息。若是顧瘸子如陶柒一般傾心待她的話，她自己決計是沒有問歸那樣的勇氣的。
“她對自己、對哥哥都能狠得下心腸，就連顧之堯也很是欣賞她。不過我要提點著你一些，她妹妹未期可是對你的意中人上了心的。”像是忽然想起了什麽，陶竹衝著柳眉嫵直眨眼，一臉的壞笑。
柳眉嫵氣惱非常，尋思著這顧瘸子怎麽到處沾花惹草，咬牙問道：“此話怎講？”她如花一般的臉上沾染上了淡淡的紅色，目光灼灼地盯著底下的顧之堯。
“哈哈，逗你玩呢。那未期也喜歡哥哥，但哥哥如何肯依，從此便再不踏足這裏了。”陶竹見柳眉嫵那副緊張的模樣，“咯咯”直笑，好半天都停不下來。
“哼，不和你鬧了。這對姐妹著實有趣，改天你再來和我細說。”柳眉嫵眼尖地瞧到了顧之堯和身後的人說了一句什麽，那人推起了木質輪椅就要走。
她怎會輕易放過顧之堯，連忙站起身來，作勢要走。她欠他一句抱歉和一聲謝謝未還。
“瞧把你給急得，瘸子這會兒約莫跑不了。”陶竹自然也瞥到了顧之堯，看了柳眉嫵一眼，笑聲不停。
柳眉嫵虛笑了笑，也顧不得回嘴，自顧自地下了樓去。
待柳眉嫵走後，她才停止了笑聲，目不轉睛地看著台上的說書人，眼裏竟是透露出了幾分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