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唐門之毒
是夜，萬家燈火盡數熄滅，小城裏一片寂靜。
月光透過窗欞，柔柔地傾瀉到了屋內。柳眉嫵躺在床上輾轉反側，始終入不了眠。
白日裏爹爹的話一直在她的耳邊響起，她雖然不明白爹爹是何用意，但他話中的調侃之味卻很是明顯。也不知道她走了之後，爹爹又和顧之堯說了什麽。
對於顧之堯，她總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之前她總喜歡忽視這種感覺，眼下她第一次正視起了它，才終於明了何為覆水難收。饒是她再怎麽否認也沒有作用，喜歡便是喜歡了。
況且顧之堯那樣的人，令人不喜歡也很難吧。
這般想著，她更覺難以入睡。天快亮的時候，才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冗長的夢，不知為何，夢裏的她變得有些不像自己了。又是在一個桃花樹下，顧之堯離她很近，伸手就能觸碰到一樣。
可漸漸地，顧之堯卻離她越來越遠，隻給她留下一個虛無的背影。任憑她怎麽呼喚，都喚不回他。
“不要走。”前路漫長，夢裏的她一邊跑一邊衝著顧之堯喊著，用盡了力氣。
朦朧之間，柳眉嫵卻聽到有人在喚她，“小姐，小姐。”
她茫然地睜開了眼睛，睡眼捏鬆地看著近在眼前的寫意，皺眉道：“出什麽事了？咋咋呼呼地吵醒了我。”平日裏寫意再怎麽樣，也不會隨意把她吵醒。看寫意那般急促的模樣，莫不是出了什麽事情？
“洛爾先生中毒了。”寫意臉上滿是擔憂之色，她六神無主地看著柳眉嫵，眸子裏隱隱有淚光在閃爍著。
“中毒？怎麽會這樣，昨天不是還好端端的。”柳眉嫵頓時睡意全無，做起了身子，難以置信地問道。她昨天見到洛爾的時候，他還和唐柏青談笑風生呢。怎麽今兒，就平白無故地中毒了？
寫意哭哭啼啼地回答道：“昨晚就有些不對勁兒了，洛爾先生還以為是一般的風寒感冒，便沒有太過在意。早上起來才發現自己滿目血絲，看人也有些模糊。大夫見他掌心發黑，斷言是中了唐門獨有的‘七日散’……”
“你先別哭啊，那現在呢？”柳眉嫵心下疑慮更重，若說是唐門的毒，那麽下毒之人，就必定是唐柏青了？
“城主帶洛爾先生去昆侖山尋神醫鬼穀子了，走之前特意讓我把來龍去脈告知小姐一聲。”寫意撇了撇嘴，又拿起帕子擦了擦臉上的眼淚。
柳眉嫵點點頭，思索了片刻後吩咐道：“伺候我更衣洗漱，然後我們動身前往昆侖山。孤鸞呢，讓他做好準備先。”
“是，小姐。”寫意連忙答應，轉身去給柳眉嫵拿了幹淨衣服來，並伺候著她梳洗。
等到柳眉嫵收拾妥當出門的時候，孤鸞已然在外備好了一切。她衝著孤鸞點了點頭，率先上了馬車，寫意連忙跟上。
好在昆侖山距離城也不是太遠，他們要趕在傍晚之前抵達，畢竟柳眉嫵被喚醒的時候就已經是日曬三竿了。
馬車至多隻能到半山腰，柳眉嫵不得已下了馬車，步行上山。
不知不覺之間，他們眼前出現了一幢不小的草屋，也是這昆侖山上唯一的人家。也不知裏麵是在煮著什麽，正不斷地往外冒著煙。
人間四月，昆侖山的雪已然化盡。那幢草屋被布置得雅致整潔，沐浴在春色中，好不溫馨。
柳眉嫵不由得麵露欣喜之意，走了大半天，總算是到了。這一別數十年，鬼穀子爺爺可還好？若依著爹爹說的，顧之堯也在這裏呆了很長一段時間，他和鬼爺爺一定關係匪淺吧。
再者，顧之堯這個時候，是不是也在昆侖山呢。想著想著，柳眉嫵加快了步子往前走著。
“小姐，等等我！”寫意眼看著柳眉嫵離她越來越遠，隻得大聲地衝她喊道。
柳眉嫵幾下走到了院子裏，緊盯著坐在院子裏的那個人看。
院子裏，一株桃花開得正盛，周圍還種著各色花草。樹下是一個圓形石桌，另有四個石椅。一個年輕男子正坐在其中的一個石椅上，認真地擺弄著桌上的草藥。幾朵桃花花瓣落到了他的肩上，他也渾然不覺。
“凡一哥哥？”柳眉嫵麵色怔忡地看著他，有些猶豫地問出了聲。鬼爺爺隻有穀凡一這麽一個徒弟，想來現在穀凡一也該有這麽大了，但她還是不太敢確定。
“你是？”聽到聲響，穀凡一抬起頭來看向了柳眉嫵，深潭似的眼裏似有光閃過。
“唔。我是阿嫵，柳眉嫵。”想來也已過了約莫十年了，穀凡一認不出她也是正常的。可柳眉嫵很不喜歡這種不被人忘記的感覺，尤其自己還是記得他的。
聞言，穀凡一放下了手中的藥草，溫和地笑了笑，說道：“原來是徐家的小妹妹呀。”
“凡一哥哥可還好？”柳眉嫵見他笑了，上前幾步和穀凡一對視著，笑意更甚。穀凡一生得俊朗，由於常年呆在昆侖山的緣故，皮膚也比一般男子要白皙。他五官清秀，當真算得上是“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挺好的。”穀凡一點了點頭，似乎沒想到柳眉嫵會出現在這裏，臉上也有幾分驚喜。
這時候，寫意氣喘籲籲地跑了過來，衝著柳眉嫵就說道：“小姐，你幹嘛走那麽快，寫意差點沒跟上來。”
“姑娘先坐下歇息一會兒吧，我給你們倒茶去。”興許是覺得柳眉嫵的丫鬟很是有趣，穀凡一臉上的笑意更深了。
“不……不用了，我不渴……”寫意剛剛沒有注意，現在忽然看到穀凡一，眼睛都有些發直，“這位公子長得真是俊呢，嗬嗬……”
柳眉嫵把寫意的變化盡數看在眼裏，連連笑道：“這會兒你倒是忘了你的洛爾先生了？一路上是誰一直念叨著洛爾長洛爾短的。”她怎會看不出來寫意對洛爾的喜歡，趁著這個機會正好說她幾句。
“師父在裏麵照看洛爾先生，徐城主也在。七日散雖難解，但有師傅在，你們也不必太過擔心。”穀凡一聽她們提及洛爾，心下了然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