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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布局,虛設良辰美景

  一個青衫人,已至,輕搖手中扇,風流無雙。

  白夜看見這個人,冷冷說道:「你怎麼還沒有死?」

  竹葉青微笑,摺扇收起,微微說道:「好人才不長命,所以我不是好人。」

  最好的,永遠是死人,何必做個好人?

  白夜盯著竹葉青冷冷說道:「那麼就是說,你想死?」

  「不想。」竹葉青後退一步,微微搖頭。

  「那麼你就最好趕快走得遠遠的,永遠莫要再讓我看見你。否則…」

  白夜沒有再說下去,他的手掌已經握如拳狀,卻也虛握。

  竹葉青卻沒有走,而是轉身踱步,緩緩說道:「我本來就要走了,有份禮我卻非得趕快去送不可!」

  說完這話,他的眼睛,看著白夜,嘴角有笑意。

  白夜的瞳孔又在收縮:「什麼禮?」

  「當然是那位婷婷姑娘和小公子的婚禮,既然有陳婦人作主婚,白家老夫人為媒證,我這份禮當然是不可不送的。」

  竹葉青微笑著,又問道:「敢問,青蓮大劍仙白夜是不是也有意思送一份禮去?」

  說這話時,『劍仙』二字竹葉青咬的極重,或許是想到一些好笑的事,竹葉青嘴角開始上揚。

  白夜的手卻已經變得冰冷,緊握的手卻張開,他知道竹葉青所說的小公子是誰,也知道為何竹葉青『劍仙』二字會這樣說。

  「夫人憐惜那位婷婷姑娘的身世孤苦,又知道她也是白劍仙欣賞憐惜的人,所以才作主將她許配給小公子。」

  白夜的手突然握緊,竹葉青臉上立刻沁出冷汗,立刻改口道:「可是我卻知道白劍仙一定不會同意這件婚事。」

  他壓低聲音:「只不過小公子也是天生的拗脾氣,若有人一定不許他做一件事,他也許反而偏偏非去做不可,所以白劍仙如果想解決這問題,最好的法子就是釜底抽薪。」

  有種人好像天生就會替人解決難題,竹葉青無疑正是這種人。

  沒有薪火,釜中無論煮的是什麼都不會熟,沒有新娘子,當然也就不會有婚事。

  讓她消失…

  握緊的手又已經放鬆,白夜冷冷盯著竹葉青在問:「他們的人在哪裡?」

  竹葉青吐出口氣,緩緩說道:「大家雖然都知道城裡有大老闆這麼樣一個人,可是見過他的人並不多,知道他住在哪裡的更少。」

  「你知道?」白夜不想再廢話了。

  竹葉青又露出微笑,道:「幸好我知道。」

  「他們住在哪裡?」

  「獨孤天下、雲飛揚,和明智老和尚也在,他們都很贊成這件婚事,是不會讓人把新娘子帶走的。」他微笑,又道:「幸好他們都很累了,今天晚上一定睡得很早,到了晚上,若是有我這麼樣一個人帶路,我想白劍仙無論想帶誰走都方便得很。」

  白夜盯著他,冷冷道:「你為什麼要對這件事如此熱心?」

  竹葉青嘆了口氣,道:「那位婷婷姑娘對我的印象一定不太好,小公子又是夫人的獨生子,這件婚事若是成了,以後我只怕就沒有什麼好日子過了。」

  他看著白夜的傷口:「可是我現在過的日子還算不錯,這城裡什麼地方有好大夫,什麼地方有好酒,我全知道。」

  剛好,全都知道,因為我是執棋人。

  試問,哪有執棋人不知棋子落向?

  竹葉青微笑…

  …………………………………

  夜已經深了。

  龍城悄悄的從床上披衣而起,悄悄的推開門走出去。

  他並沒有睡著,他想單獨到外面走走。

  近年來,他已經很少像今天一樣睡過,這二十年來。

  他也有想過忘記什麼天下第一,只要再多活幾年,過幾年快樂平靜的日子。

  再忘記江湖中的恩怨,忘記白夜。

  今天的他,也想忘記山坡上的那一戰。

  他希望自己能夠忘記,但是他卻不敢在朦朧中睡著。

  廣大的庭園,安靜而黑暗。

  龍城一個人坐在廊橋外的六角亭里,已坐了很久。

  即使剛才他去過一次風雅,經過了一次無限歡愉恩愛纏綿后,他還是睡不著。

  他不能忘記山坡上的那一戰,他心裡充滿了悔恨和痛苦。

  夜漸深,就在他想回房去的時候,他看見一條人影從山石后掠過,肩上彷彿還背負著一個人,等他追過去時,已經看不見了。

  但是他卻聽見假山裡有人在低語,彷彿是竹葉青的聲音。

  「現在你是不是已經相信了,他帶走的那個人,就是婷婷。」

  竹葉青的聲音里充滿挑撥:「他在你母親訂親的那天晚上,帶走你的母親,又在你訂親的晚上,帶走你的妻子。」

  「連我都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他明白,但是他不想說,哪有布局之人為他人語,解局之手的?

  另一個年輕的聲音突然怒喝:住口!」

  這年輕人當然就是九五二七,亦或是陳安。

  竹葉青卻不肯住口,又道:「我想他們現在一定又回到婷婷的老家去了,那地方雖然破舊,卻很清靜,又沒有人會到那裡去找他們,你最好也不要去,因為……」

  他的話還沒有說完,假山裡已有條人影箭一般竄出。

  幸好這時龍城已躍上假山,伏在山頂上,他認得出這個人正是九五二七,也認得出後面走出來的一個人是竹葉青。

  但是他暫時還不想露面,因為他已決心要將這件陰謀連根挖出來。他決心要為白夜做一點事。

  竹葉青背負著雙手,施施然漫步而行,很快就看見他卧房窗里的燈光。

  他就住在離假山不遠的一個單獨院子里,外面有幾百竿修竹,幾畦菊花。

  卧房裡既然有燈光,雪兒一定還在等著他,今天每件事都進行得很順利,他有理由好好享受一個晚上,也許還要先喝一點酒。

  門沒有鎖。住在這裡的人用不著鎖門,鎖也沒有用。

  他可以想像得到雪兒一定已經赤裸著躺在被裡等著他,卻想不到房裡還有另外一個人。

  獨孤天下居然也在等著他。

  燈前有酒,酒已將盡,獨孤天下顯然已經喝了不少,等了很久。

  坐在他旁邊斟酒的是雪兒。

  她並不是完全赤裸著的,她穿著衣服,甚至還穿了兩件。

  可是兩件加起來還是薄得像一層霧。

  竹葉青笑了:「想不到獨孤先生也很懂得享受。」

  獨孤天下慢慢放下酒杯:「只可惜這是你的酒,你的女人,現在你已經回來,隨時都可以收回去。」

  「不必。」竹葉青上前,坐在獨孤天下的對面。

  「不必?」獨孤天下抬起頭,看著他,臉色漲紅,一開口就是酒氣撲鼻,

  竹葉青微笑道:「現在酒已是你的,女人也是你的,你不妨留下來慢慢享受。」

  「你呢?」獨孤天下似笑非笑,然而很快他就呆了,手裡的就被也掉在地上,摔的四分五裂。

  「我走!」

  竹葉青說完這句話,居然真的說走就走了。

  獨孤天下看著他,眼睛里充滿驚訝與懷疑,等他快走出門,忽然大聲道:「等一等。」

  竹葉青停下來,疑惑的轉過頭,問道:「你還想要什麼?」

  「還想問你一句。」獨孤天下又拿起了一個杯子,幽幽說道。

  竹葉青沒有說話,只是面對著獨孤天下,等著他問。

  獨孤天下突然嘆了口氣,緩緩道說:「有些話我本該不問的,可是我實在很想知道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竹葉青又笑了:「我只不過是個很喜歡交朋友的人,很想交你這個朋友。」

  獨孤天下也笑了。

  他的臉在笑,瞳孔卻在收縮,又問道:「你的朋友還有幾個沒有被你出賣的?」

  竹葉青淡淡道:「你在說什麼?我一句都聽不懂。」

  「你應該懂得的,因為你幾乎已經把我賣了一次。」

  他不讓竹葉青開口,又道:「暗影刺客本來也是你的朋友,你卻借葉明的手殺了他們,雲飛揚,葉孤城、搜魂奪命手,和那老和尚,若是按照原定的計劃及時趕來接應,葉明就不至於死,可是你卻故意遲遲不發訊號,因為你還要借白夜的手,殺葉明!」

  竹葉青既不反駁,也不爭辯,索性搬了張椅子,坐下來聽。

  聽那對面人,邊喝酒便說道:「九五二七本來也是你的朋友,你卻將他帶給了白夜,就算大劍仙白夜不忍殺他,他自己只怕也要一頭撞死,看見自己的女人被人搶走,這種氣除了你之外,只怕再也沒有人能受得了。」

  他的手已在桌下握住劍柄:「所以我才要特地來問問你,你準備什麼時候時出賣我?又要把我賣給誰?」

  竹葉青又笑了,微笑著站起來,面對窗戶:「外面風寒露冷,龍先生既然已來了,為什麼不請進來喝杯酒?」

  窗子沒有動,門卻已無風自開,又過了很久,龍城才慢慢的走進來。

  四十歲之前,他就已身經百戰,也不知被人暗算過多少次。

  直到現在他還能活著,只因為他一向是個很謹慎小心的人。

  他冷冷的看著竹葉青,道:「我本不該來的,現在卻已來了,那些話我本不該聽的,現在卻已經聽見,所以我也想問問你,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竹葉青微笑道:「我就知道龍先生今天晚上一定睡不著的,一定還在想著今晨的那一戰,所以早就準備送些美酒去,為龍先生消愁解悶。」

  他答非所問,好像根本沒聽見龍城在說什麼,輕描淡寫的幾句話就將一個滾燙的熱山芋拋了回去。

  龍城臉色果然變了,厲聲道:「我為什麼睡不著?為什麼要消愁解悶?」

  「因為龍先生是個君子。」他的笑忽然變得充滿譏誚:「只可惜又不是真正的君子。」

  龍城的手已抖,顯然在強忍著怒氣。

  竹葉青緩緩道:「今晨那一戰,是誰勝誰負,你知道得當然比誰都清楚。」

  龍城的手抖得更厲害,忽然拿起了桌上的半樽酒,一口氣喝了下去。

  竹葉青道:「你若是真正的君子,就該當著你妻子的面,承認你自己輸了。」

  他冷笑:「可是你不敢。」

  龍城用力握緊雙拳,道:「說下去。」

  竹葉青點頭緩緩說道:「你若是也像我一樣,也是個不折不扣的小人,就不會將這種事放在心上了只可惜你又不是真正的小人,所以你心裡才會覺得羞愧痛苦,覺得自己對不起白夜。」

  他冷冷的接著道:「所以現在若有人問你,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你就不妨告訴他,你不但是個偽君子,還是個懦夫。」

  龍城盯著他,一步步走過去:「不錯,我是個懦夫,但是我一樣可以殺人……」

  他的聲音忽然變得含糊嘶啞,收縮的瞳孔忽然擴散。

  然後他就倒了下去。

  獨孤天下吃驚的看著他,想動,卻沒有動。

  竹葉青問獨孤天下道:「你想不通他為什麼會倒下?」

  「他醉了?」獨孤天下這樣以為。

  竹葉青向其緩緩解釋道:「他已經是個老人,體力早已經衰弱,又喝得太快,可是酒里若沒有迷藥,還是醉不倒他的。」

  獨孤天下聽到迷藥二字,變色說道:「迷藥?」

  他想不到這酒里居然會有迷藥,他低估了竹葉青!

  竹葉青本就是最毒的蛇,為何相信於他?

  獨孤天下埋頭苦笑。

  竹葉青淡淡道:「這裡的迷藥雖然又濃又苦,但若混在陳年的竹葉青里,就不太容易分辨得出,我也是試驗了很多次才成功。」

  獨孤天下忽然怒吼,想撲過來,卻撞翻了桌子。

  竹葉青微笑道:「其實你早該想到的,像我這樣的小人,怎麼會將這樣的好酒留給別人享受!」

  獨孤天下倒在地上,想扶著桌子站起來,剛起來又倒下。

  幾次過後,再也無氣力。

  竹葉青道:「其實我還得感謝你,龍城本是個很謹慎的人,若不是看見你喝過那樽酒,他也不會喝的,卻不知你只不過因為喝得太慢,所以葯才遲遲沒有發作。」

  獨孤天下只覺得他的聲音漸漸遙遠,人也漸漸遙遠,然後就什麼都聽不見,什麼都看不見了。

  本以為是執棋者,沒想到卻是棋子!可惜,驕傲者,大意人,終將成為別人路上的一個棋子。

  雪兒忽然嘆了口氣,苦笑道:「我本來以為你的野心只不過是想拼倒大老闆,取而代之,然後徹底離開天外天的掌控,現在……現在連我也不知道你究竟是什麼樣的人,心裡究竟在打什麼主意。」

  因為雪兒隱隱察覺到,她眼前的這個男人,不再想要龜縮一角,他想要拼倒天外天,拼倒如今的帝釋天!

  讓自己的勢力更大!

  可能,可能他還要想要做…

  雪兒不敢再想下去。

  竹葉青卻是笑了笑,雙手背後,看著這天空的星辰,淡淡說道:

  「你永遠不會知道的。」

  而他的視線里,星辰暗淡無光,只有一輪殘月,略泛青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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