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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劍未配,已在江湖

  寒江孤影,江湖故人,相逢何必曾相識…

  白帝城,城牆之上,一個女子看著這突然下起的雪,微微笑了。

  兩個酒窩,一個傾城,一個動人。

  手中握在一塊牌子,上面只有兩個字,白夜。

  輕輕摩挲這字跡,就像在尋找當年的回憶———初見的青衫少年郎。

  ………………………

  和風薰柳,花香醉人,正是南方春光漫爛季節。

  樂安城西門大街,青石板路筆直的伸展出去,直通西門。

  一座建構宏偉的宅第之前,左右兩座石壇中各豎一根兩丈來高的旗杆,桿頂飄揚青旗。

  右首旗上黃色絲線綉著一柄柄各種各樣的名劍,旗子隨風招展,顯得劍氣逼人!

  左首旗上綉著「洗劍」兩個黑字,銀鉤鐵划,剛勁非凡。

  大宅朱漆大門,門上茶杯大小的銅釘閃閃發光,門頂匾額寫著「洗劍閣」三個金漆大字。

  然而此時,金漆大字上卻有血跡…大門上也有鮮紅的血掌印!

  門內爆出一聲厲喝!

  「李青照!交出劍譜,可饒你不死!否則…」

  一襲白色服飾的少女,被殷紅的鮮血染紅了一片,秀髮在風中頗有些凌亂,但那一雙銳利如劍的眼神卻是沒有感到絲毫畏懼,冷冷環視了一圈包圍著自己的人群,皆是手持兵器,虎視眈眈。

  她手上緊緊地環抱著一本泛黃的劍譜,破舊的如同廢紙一般,平凡不已。

  好像扔在路邊,都沒有人回去撿起來一樣…

  然而此刻人群之外,整座院落,屍殍遍地,鮮血染紅了石階,甚至鮮血濺灑在柱子上。

  院落內氤氳在濃郁的血腥味。

  躺在地上的屍體,有的甚至是三兩歲的孩童,慘烈無比。

  也有一些衣著和圍攻少女的人群一樣的服飾,可見是雙方激戰中,被少女擊殺了不少。

  想不到,卻是為了爭奪這不起眼的廢紙…所釀成的慘劇。

  「做夢!」

  白色少女幾乎堅決地說,「你們為了一己私慾,濫殺無辜,將我洗劍閣一百八十八人都殺害,此等血海,深仇,縱然我做鬼,也不會善罷甘休。」

  「少跟她廢話,殺了她!」

  不知誰在人群裡帶頭起鬨吶喊,一時之間,院落內皆是聲討著,要將這白色少女斬殺。

  「殺了她!」

  一聲高過一聲的廝殺聲,有不怕死的揮舞著兵器,朝著白少女撲去。

  白色服飾少女緊蹙眉宇,玉指搭在劍鞘上,拔劍出鞘!

  眨眼功夫,眾人只感覺一道如同綿綿細水似的鋒利的氣流划空而來。

  毋庸置疑,正是那白衣少女揮劍出招,劍身迸發出來的劍氣!

  這種劍氣,是少女手中劍譜修鍊出來獨屬的碧波劍氣,是出了名的無形勝無形,防不勝防,凌厲如同刀鋒,化作波瀾卷帙過去。

  若是不躲避,必然被劍氣殺死,可難就難在這劍氣,很難捕捉!

  「臭丫頭,你找死!」

  一聲渾厚的男子聲音,一柄沉重的鐵劍凌空斬下,虎虎生風,隨手一卷,強大的劍氣將碧波劍氣震碎,厚重如山的刀鋒劃破劍氣,直砍向白衣少女的咽喉處。

  好一個力拔山兮氣蓋世!

  白衣少女略微一驚,倉皇之間,「噔噔」接連後退了十餘步,已經退到了牆壁上,再也沒有了退路。

  那持劍揮砍的中年大漢見勢,臉上抹過一絲陰冷的殺氣,暗自運了幾分真氣,將鐵劍更是凝聚了幾分氣力,直刺向白衣少女。

  想不到白衣少女拚死抵抗,終究難逃一死,最後還是要喪生於這中年大漢的鐵劍之下。

  白衣少女心知今天難逃此劫,閉上眼睛,等待死亡的一刻。

  但眼角滾落了一滴清淚,洗劍閣一百八十八條人命,從此沉冤難雪,江湖上再也沒有了洗劍閣了……

  在外圍驚愕得瞠目結舌的人群,有些都不忍看著鋼刀落下,鮮血飛濺的場面,都是掩面不看。

  千鈞一髮之際,只聽見「哐當」一聲,火星四射,持刀的中年大漢只感覺虎口發麻,手臂都是一陣酸楚,手中的鐵劍險些都脫手而飛。

  好強的勁力!

  中年大漢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被活生生震退了數餘步,才勉強站穩,回過神看去。

  只見一位青衫少年,手中一把桃花木劍,腰間懸挂著一隻破舊的酒壺。

  細細打量之下,少年眉宇間氣宇軒昂,不乏英豪之氣。但也透出幾分玩世不恭的模樣,他一手持著殘劍,一手從腰間解下酒壺,擰開壺嘴,仰頭「咕嚕、咕嚕」地喝了幾大口酒,看著他的喉結上下蠕動,已經是烈酒下肚了。

  「啊哈,好酒,好酒!」少年將酒壺又掛在了腰間,劍眉一閃,炯炯有神的目光投向手持鐵劍的中年大漢,

  「嘖嘖……這位前輩,以你的輩分對後輩下此毒手,難道你不怕天下人笑話嗎?」

  「臭小子,你是誰?你爺爺沒教過你出門莫管他人瓦上霜嗎?找死不成?」

  持劍中年大漢詫異不小,在整個江湖上,能夠一劍擋開他手中刀的人,想來是屈指可數。

  而眼前這個少年,年紀不過十七八歲,武功修為竟是如此不俗。

  「樂安城鼎鼎大名的魚龍幫幫主,想不到是如此卑鄙無恥之徒。可笑,可笑…」

  少年絲毫沒有搭理持劍中年大漢,而是冷冷地喝道。

  說完,他轉過身,前去攙扶起早已是奄奄一息的白衣少女,劍眉一沉,關切地問:「姑娘,你沒事吧?」

  「多謝公子相助!」

  白衣少女微微露出一絲笑,「但他們為了劍譜,是不會善罷甘休的,公子你還是趕緊走吧!」

  青衫少年不以為意地哈哈一笑,「姑娘放心,憑他們休想傷我一根毫毛。」

  然後他將白衣少女扶起來,與持鐵劍的中年大漢對峙,厲聲喝道,「王風!難道你真的要執迷不悟嗎?」

  赫赫有名的一代大俠,但今天卻是成為帶著這一丘之貉,前來洗劍閣,濫殺無辜的罪魁禍首。

  眼下這少年傲視群雄,公然叫囂王風,難道他不曾知道王風一柄寒鐵劍是天下無敵的么?

  試問樂安城中,誰敢與寒鐵劍爭鋒?

  有的,不過是鐵劍下的屍骨…

  想不到這乳臭未乾的毛頭小子,竟然是不知王風的厲害,還是嫌命長,敢與王風為敵。

  這位魚龍幫幫主王風陰冷地道:「臭小子,報上名來,老夫劍下不斬無名之徒。」

  「哈哈……真是大言不慚,王老匹夫,要是我換作是你,應該是乖乖地問小爺我是誰,然後小爺我高興的話,告訴你名號,你趕緊夾起尾巴逃才是。」

  少年口出狂言,讓在場的所有人都啞然失色。

  這少年到底是誰?怎可如此輕狂?

  就連被他攙扶著的白衣少女都是露出幾分愕然,忍不住側目瞥了他一眼,實在看不出他到底是何方神聖。可如此無名小卒,怎敢對王風如此無禮,他真的不怕死嗎?

  「公子,你別管我了,你快走吧!」白衣少女當作是少年逞一時口舌之快,若要真動起手來,肯定是打不過王風的,與其讓他無辜送死,倒不如讓他趕緊逃命去。

  「走?」

  少年顯然很是難以理解白衣少女為何要喊他走,「從我進入這座院落,今天我要是不把你救走,哪怕是血濺洗劍閣,我也不會讓這些道貌岸然的君子討到半點便宜。」

  說罷,便看著眼前這些人,因為他知道眼前這些人的意圖所在…

  洗劍閣為天下第一鑄劍山莊。

  洗劍閣以鑄劍為業,所鑄之劍均鋒利異常,為武林中人垂涎之神兵。

  洗劍閣,地處樂安城中,看似與普通的莊子倒是沒什麼差別,但在細節之處卻又對於這洗劍二字做了充分的體現。

  閣內牆壁上的圖案,多是不同的「劍」字,簡潔中卻又充滿了兵刃該有的霸道,而庄中的雕像也多是寶劍。

  然而,洗劍閣並非只是鑄劍!而是因為洗劍閣內有一本劍譜,劍譜強大到可以令洗劍閣鑄造的寶劍,不受其他的門派的搶奪。

  然而,江湖中人,你有的我也得有!

  於是,借著鑄劍的名義,上門的江湖人,越來越多…

  若非青衫少年出現,李家的小女兒青照必將慘死在魚龍幫幫主王風的寒鐵劍之下。

  不過,青衫少年的狂妄令所有的武林人士都是詫異不小。

  在江湖之中,還沒有誰見過這少年,更是不曾聽說哪位手持木劍、腰懸酒壺的青衫少年。

  從他的裝束看來,一襲麻布青衫,既非那種殷實世家的絲綢,也非一般平民百姓粗麻織成的麻布,或者說,他身上穿的青衫,布料是這些武林人士從未見過的布料。

  或者說是他們從未在乎過得,試問我殺螻蟻的時候,還在在乎螻蟻穿什麼那?

  答案是:不需要在乎

  狂妄的青衫少年,他的出現就好像一個謎團,讓這些江湖各派的目光集中在他的身上,集中在他手中的那柄木劍,集中在他腰間耀眼的酒壺。

  一個初出茅廬的少年,卻是像老酒鬼般隨身攜帶酒壺,的確是令人矚目。一個初生牛犢的少年,出言如此不遜而且公然與魚龍幫幫主王風為敵,的確是匪夷所思。

  一個對天下群雄藐視的少年,竟然聲稱要從重重包圍之下救走身受重傷的少女青照,真不知他是不知天高地厚,還是不自量力。

  可就在那一刻,他目光如炬,盯著魚龍幫幫主風,怒吼一聲:「滾開!」

  所有人都誤以為自己聽錯了,這青衫少年竟然敢喊王風「滾開」,他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么?還是酒喝多了?莫不是真的以為自己天下無敵?

  王風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吹了吹鬍須,暗自運勁於寒鐵劍,從嘴裡低沉地發出三個字「你找死!」

  話音未落,寒鐵劍隨手一卷,霎時之間,飛沙走石,捲起了地面的塵埃,劍光凌冽,斫砍向青衫少年。

  李青照見勢,拼盡最後一口力氣,將青衫少年一掌推開,手中的碧落劍迎風而起,凝聚了周身的真氣,撥劍出式。

  「叮咚……」尖銳刺耳的劍氣如同滴水聲響起,萬般劍氣跌宕而出,迎擊王風的寒鐵劍鋒芒。

  青衫少年緊皺劍眉,暗自道:「真是亂來。」

  先前自己一連串的咄咄逼,不過是自己裝的,想要給對手一個自己是初出江湖的雛鳥的印象。

  如今卻被李青照這一手操作,徹底搞沒了…

  回過神之際,只見李青照激蕩而出的碧落與王風的寒鐵劍鋒芒在空中撞擊在一起,綻放出奪目的光芒。

  顯然,李青照在與王風拼內力,這可急壞了青衫少年。

  若是李青照沒有身受重傷,或許尚且能夠與王風一決高下。但是,她已經是身受重傷奄奄一息,即便搭上性命,也未必是王風的對手,這又是何苦呢!

  「公子,洗劍閣今日血海深仇,與你無關,你趕緊走吧!今日公子之出手相救,青照已經無以回報。」

  臨危之際,仍舊牽挂著青衫少年,這讓青衫少年心為之一動,不知為何,那一刻,內心涌動著莫名的感激之情。

  「王老賊,今日你血洗洗劍閣,即使我做鬼,也不會善罷甘休。」

  如李青照這般性格剛烈的女子,香消玉殞,未免讓旁人不覺扼腕嘆息。

  但身為洗劍閣的後人,她是不能夠活在世上的。斬草不除根,春風吹又生。

  這個道理江湖人都懂,畢竟,要報仇,幾十年也不算太晚…

  王風眼中抹過一絲殺意,催動真氣,灌輸在寒鐵劍中,陰冷地說:「臭丫頭,要怪只怪你洗劍閣擁有一本劍譜,少廢話,馬上你就可以與你的家人團聚了。」

  說話間,寒鐵劍驟然大放異彩,寒芒籠罩,吞噬著李青照的碧落劍氣…

  李青照臉上露出了痛楚的神情,儼然是在承受著無比巨大的內力壓迫。

  「李青照不忠,愧對洗劍閣一百八十八位英豪!」

  「爹娘,莫怪我不孝,也等等小青…」

  「公子,抱歉,青照儘力了…」

  就在,李青照即將被殺的時候,一柄木劍飛來,擋在她的身前…

  李青照昏迷前只隱隱聽到:

  「姑娘你記好了,我叫白夜,白夜的白,白夜的夜…我是一名劍客。」

  一個即使劍未配妥,便已入江湖,也要盪盡天下不平事的劍客…

  此刻,少年持劍,負手而立,身後是李家小女青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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