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八章 逼婚
容溪站起身來,她輕輕走到門邊,拉開門,滿山坡的涼風立刻撲麵而來,她的發被風扯起,在身後飄蕩如旗。
聽到聲音的郝連蓓兒和英王妃急忙回過頭,正在詢問容溪關於藍淑羽的情況,但是,當目光觸及到容溪的神情時,兩個人都不禁閉上了嘴,心中突然緊張起來。
容溪的表情木然,像石像一樣,突然就失去了生氣,郝連蓓兒心中發慌,她從來沒有見過容溪這個樣子,容溪或喜、或怒都是那樣的生動,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死氣沉沉。
“容姐姐……怎麽了?”郝連蓓兒小心翼翼的問道。
“是不是……”英王妃的舌頭也有些打結,“有什麽不好?”
她們兩個人問著,容溪慢慢邁步走出了木屋,她們不由得像容溪的身後望去,一看之下,都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英王妃伸出捂住了自己嘴,郝連蓓兒的眼淚差一點落下來。
容溪一言不發,直直的走到在不遠個焦急等等的徐震寒的身邊,徐震看到她出來,就向前迎了兩步,剛要張嘴問,看到容溪的神色,他的心刹那間一涼,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你去看看她吧。”半晌,容溪慢慢開口說道,聲音空洞,像是從耳邊呼呼吹過的風,沒有一絲的情緒。
徐震寒的腳一軟,猶豫了一秒鍾,隨即快速的奔向小木屋,站在門口的英王妃和郝連蓓兒看到他闖進來,下意識的一讓,徐震寒卻站在那裏,呆如石塑。
他定定的看著,躺在床上的藍淑羽緊緊閉著眼睛,臉色蒼白沒有血色,嘴唇都是紫黑的,那濃密的睫毛似乎也失去了生氣,無力的垂在下眼瞼上,投下重重的黑影。
窗外泄進燦爛的星光,籠在她的身上,卻隻照亮那一身的冰涼,她躺在那裏,一動不動。
徐震寒覺得自己的心似乎都停止了跳動,他的手指用力的抓著門板,長長的木屑刺入他的手指,鮮血如赤色的珠,晶瑩閃耀,他卻絲毫不覺。
風停,月隱,星閃,一切安靜的近乎詭異。
徐震寒的影子被拉得細長,孤零零的投在地上,讓人心生寂寥,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的手無力的垂力,他一步一步,腳步虛浮的邁向她。
眼前的景物似乎在他邁步間飛快的倒退,退到他傍晚時分奔跑到樹林中時,他無法忘記那張燙手的小紙條上寫下的幾個字:“藍淑羽有難,若要救她,明日午時之前穿過通道,到指定地點。”
他本想在初次看到那個紙條時,便衝過通道,但是,他卻忍了下來,天知道他的心中是多麽的難熬,如同放在火上烤,如同放在油裏烹。
一路狂奔,他記得從小到大都沒有這樣奔跑過,父親曾經教導過他,無論何時何地,何事當頭,都要保持沉穩和冷靜,而這一次,他卻是拚了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破了例。
好容易到了那片樹林,看到在落日餘輝下的她,那一身藍衣,猶如一隻驕傲的漂亮的藍孔雀,看到她安然無恙,他突然就濕了眼眶。
她似乎並不知道他會來,臉上微微一詫,漫天的紅霞似在她的臉頰間一抹,頓生幾分豔麗,她的眼睛中閃過一絲驚喜和羞澀,嘴唇微啟,隨即又抿上,那局促的模樣,在他的眼中卻是如此的可愛。
隨即,她身側的黑衣男子遞給他一把明晃晃的鋼刀。
他生平第一次操刀,對象卻是她。
那一瞬間,他如同從天堂墜入地獄。
徐震寒終於來到藍淑羽的身前,她躺在那裏,沒有一絲生息,他突然覺得,之前操刀之時,哪裏算得上是地獄?此刻才是。
他慢慢的跪下,抬手撫了撫她的發,聲音喃喃似乎風在輕輕低訴,“你睡著了嗎?別嚇唬我,我還有很多的話,要跟你說呢……我都沒有來得及跟你說上幾句呢……”
郝連蓓兒捂住嘴,眼淚嘩嘩的流下來,英王妃別過頭去,眼底閃過一絲晶瑩的光。
“容姐姐……怎麽會這樣?她的傷不是沒有什麽大礙嗎?”郝連蓓兒抽泣著問道。
“你們在這裏好好照顧她,記住,不要讓任何人的接近她,我去找皇上。”容溪一字一句,眼白赤紅,猶如迸出血來。
孝兒急忙跟上,主仆二人向著溫泉區那邊而去。
皇帝此時呼了一口氣,雖然他覺得冷亦維的話說不過去,但是……總歸也算是一條出路,拋開家國大事,隻論兒女私情,的確是一個挽救的辦法。
皇帝微微一笑,隻是那笑意怎麽看都是有幾分勉強,他看向郝連紫澤,見對方喝過了藥,氣色好轉了一些,“安王啊,朕也有如此的感慨,還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用情深切的女子,看起來,戴家丫頭對你的確用情很深呐。”
郝連紫澤輕聲的笑起來,他的臉上一貫是溫和的笑意,這次似乎也沒有什麽不同,但是,卻總是讓人裏寒森森的。
“那麽,皇上您的意思呢?”郝連紫澤靠著假山石,手支著下巴,滑下的衣袖攜了一抹朱光,映著他如玉的容顏。
皇帝被問得一滯,自己的意思當然是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最好郝連紫澤能夠哈哈一笑,把戴嬌收了房,哪怕不能為正妃,側妃之類的什麽都好,隻要收下,就皆大歡喜。
可是,這話實在無法說出口。
他沉吟了一下,微微側首看了看跪在那裏的戴立彬,用眼神示意他,你這個時候還不滾過來說話,難道讓朕給你說這些好話嗎?
戴立彬立刻會意,即刻爬了起來,又拉了自己的寶貝女兒一把,踉踉蹌蹌到了郝連紫澤的麵前,幾乎是點頭哈腰,滿臉賠笑,“安王殿下,殿下,小女……年幼無知,一時魯莽,實在是……不過,她也是愛慕王爺的緣故,想著您的風采,我大昭內的許多未出閣的女子……”
他剛說到這裏,不知是誰咳嗽了幾聲,打斷了他的話,戴立彬收住話聲,也覺得自己剛才情急之下說的話太過分,這身後的許多大臣家中都有未出閣的女兒,有誰願意讓女兒和自己的寶貝女兒似的幹出此等事來?
他一張老臉紅了白,白了又紅,此時也沒有什麽感覺了,想著經過今日之事後,戴家和自己算是成了京城的笑柄,而現在唯一挽回的方法,就是讓自己的女兒能夠順利的嫁入安王府!
這個時候他也顧及不了什麽臉麵,隻能訕訕的一笑說道:“小女是嬌縱了一些,但是……她的心地不壞,對您實在是愛慕至極,所以才……做下糊塗事,還望您能夠高抬貴手,看在小女一腔情意的份兒上,讓她在您的左右隨侍吧。”
眾人聽得汗顏,紛紛垂下頭去,恨不能假裝自己是透明的,或者鑽到地縫裏去,戴立彬的臉皮該有多厚!這種不要臉的話居然也說得出來!
皇帝聽著慢慢的在心裏呼氣,但是,事已至此,已沒有更好的辦法,也隻能如此了。
眾人的耳朵都豎著,現在的焦點都落到了郝連紫澤的身上。
冷亦修的心中有些不是滋味,還有隱隱的怒火,一方麵來自戴立彬的不要臉,更多的是來自戴立彬如此相逼。
如果,郝連紫澤沒有代替自己的話,此時會是什麽樣的一種局麵?
他微微握了握拳,轉頭看向郝連紫澤,不用想,也知道郝連紫澤根本不會同意,他瘋了會接受這麽一個女人?
郝連紫澤依舊微微的笑著,他的眼神很深,轉頭望著天邊的一顆很亮的星,一閃一閃,似乎映入他的眼底,那漆黑的夜幕,忽然讓他想起她那一身黑衣,黑衣黑發,在空中飛揚,那雪色容顏,那嫣紅的唇,那淡淡的笑意,她曾經那麽近的靠近他,她曾是他的未婚妻,他曾經因此那樣歡喜。
而此時,在眾人的目光中,他被逼問,被迫站在一個女子那顆所謂的“真心”麵前,做著一個關乎於他一生幸福的決定。
他保持著之前的姿勢,微風拂過,掠過他寬大的衣袖,火把下他的臉色也被映得微紅,眾人微微摒住呼吸看著他,此時的男子微微含笑,目光深遠,朱紅色的衣袂輕輕飄擺,在火光跳動中,如同一幅完美的畫。
戴立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一邊緊張著一邊打量著,心中暗道,不管如何,郝連紫澤能答應就好,這個乘龍快婿也真是不錯,單單是這風姿就不是一般可以相比。
戴嬌羞澀中也輕輕挑著眼角偷瞄,一顆心像是忘記了緊張,隻覺得咚咚的跳個不停,她也覺得誤打誤撞之下,郝連紫澤也算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
冷亦修看著這父女二人,隻覺得心中像是吞下了一把燃燒的怒火,灼著他的五髒六腑,他們那貪婪諂媚的姿態,那爍爍放光的眼睛,都讓人覺得像是吃了蒼蠅一樣惡心,還是醃過的。
不過,冷亦修依舊堅信自己的想法,郝連紫澤是不會同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