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七章 詐
眾人忍不住低頭去看,隻見自己的褲子都繃裂了開來,露出精壯的小腿,連帶著靴子都破損了一些。
他們霍然抬頭,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驚異,此時,他們才明白,為何幫主不動手反抗!
這二人從麵前走過,連出招都不曾,隻是手指間的氣息便能造成如此傷害!可想而知如此動起手來,恐怕自己這些人會像一群螻蟻一般,輕輕被人踩死。
葉衝銳的心中也是一片驚駭,他的眼睛緊緊盯著冷亦修的手指,食指和中指豎起,隻是輕輕一劃,自己那些手下的褲腿便紛紛繃裂。
至此,他心中的懷疑又退去了一分。
冷亦修和容溪剛剛進了院子,葉衝銳在身側擊了擊掌,頓時院中燈火通明,亮如白晝,隻是在亮光亮起的那一瞬間,冷亦修和容溪都發現,在暗中那些樹叢後、矮灌木中,幽冷的光芒一閃不見。
這老小子居然還打了埋伏。
冷亦修和容溪輕輕一笑。
“請!請!”葉衝銳一路向前,引著兩個人進了書房,書房門外一隊隊的人舉著火把無聲站立。
容溪輕輕挑眉,聲音中如有冬風吹落雪花,“徒侄,你平時都是這樣在書房中商談秘事的嗎?”
葉衝銳的笑容僵了僵,當然不是……平時在書房中商談秘事的時候,都要求素清院子中的人,就算有人防守也要求在距離書房門三米以外的位置,近者,死。
而現在,不是因為這二位的身份尚不能確定,還不能完全信任嗎?
可是,這話,他不敢說。
他清了清嗓子,卻見二人始終不跨過那道門檻,他咬了咬牙,罷了!拿定了主意,舉手一揮,一道命令就要下。
隻是,他忽然提了提鼻子,隱約有些什麽危險的味道。
他疑惑的問道:“什麽味兒?”
他一邊問著,目光一邊在那車夫手中的兩個木盒上落了落,卻聽容溪說道:“噢,沒什麽,隻是一些血腥味兒。”
三個字說輕輕飄飄,卻讓葉衝銳心頭大驚,未見血光,何來血腥味兒?
看到他的眼神,容溪抬手輕輕一指,葉衝銳這才見到被割掉了一隻耳朵的張龍,肩膀上淋漓的都是血。
剛才葉衝銳太緊張,根本沒有注意到張龍,一見是張龍受了傷,葉衝銳的心反而鬆了鬆,他輕輕皺眉說道:“下去!”
張龍忍著痛,捂著耳朵快步退了下去,葉衝銳這時才一揮手,那兩隊人手舉著火把,向著月亮門退去。
他勉強擠出一絲笑意,手臂再次往前伸了伸,道:“二位,請吧。”
冷亦修和容溪這才抬腿進了書房,葉衝銳的書房布置的十分粗獷大氣,屋內桌椅板凳的樣式也是硬線條,漆成了那種近乎於黑的暗色,四角用烏鐵包,在燈光中閃著幽冷的光。
讓容溪注意的是,書房的一麵正牆上,用石紋裝飾了一下,那石頭有些特殊的紋理,遠遠看去像是一幅抽象畫,牆的正中懸掛著一口寶劍,那寶劍的劍鞘通體烏黑發亮,上麵沒有鑲嵌一顆寶石,但是卻比寶石更耀眼,流光異彩,實非凡品,在劍柄上還垂著鮮紅色的絲絛,一縷一縷,輕輕一蕩,如在石畫中潑灑的鮮血。
著實讓人心驚。
容溪的目光隨著那劍光,微微一閃。
葉衝銳本來想著分賓主落座,卻不成想那二位根本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自己走上前去坐在了上垂首,他這個主人倒隻能坐在客座。
他卻不敢多言,這兩個人從最初的出現到現在,都沒有露出什麽破綻,但是葉衝銳對於師叔和師姑的印象也隻是停留在印象當中,這讓謹慎的他,既害怕又不敢完全相信。
四周靜得很,葉衝銳幾乎要聽到自己的呼吸聲,他想了想,試探著說道:“不知……師父可好?”
“葉衝銳,”容溪冷冷一笑,“你是在試探我等?”
她的語氣犀利,目光更是銳利,沒有絲毫的拐彎抹角,直接就挑明了,這反倒讓葉衝銳招架不住,急忙擺手道:“不……不……在下不敢。”
“你不是不知道山門的規矩,”冷亦修慢悠悠的開口,他的銀色麵具在燭光中一閃,如一片幽冷的雪,透出滲骨的寒意,“出了山門就不要去回望,更不要去妄圖打聽其中的一切。”
“……是。”葉衝銳身子一抖,他聽得出冷亦修的語氣雖然平靜,但是語氣卻如冰凍水麵下的暗湧。
至此,他心中的疑惑,隻餘下一分,這男子說的對,確實是山門的規矩,如果不是山門中人,應該不會知曉。
“不知二位來……”葉衝銳實在是不敢再多說一句話,但是奈何那兩尊一言不發,這沉默的壓力層層逼來,連呼吸都快停止,實在是讓人難受。
“我們來自然是有要事要辦,”容溪打斷他的話,“隻不過是偶然路過,並沒有打算要進城來的意思。”
她頓了頓,葉衝銳的心卻緊了緊,沒有進城來的意思……眼下卻來了,這說明其中出了變故,而且,和自己有關。到底是什麽呢?
“但是,我們收到了大師兄的傳音,”容溪的手指輕輕叩擊著桌角,那裏被烏鐵包過,聲聲脆響,讓葉衝瑞的心也跟著一抽一抽。
他們的大師兄……不是別人,正是自己的師父。
“不知師父有什麽吩咐?還是衝銳哪裏做是不夠……”葉衝銳感覺自己的後背上出了一層薄薄的汗,似冰涼的水珠結成了冰,讓他血管裏奔騰的血都降低了速度。
“當然是你做得不夠!”容溪的聲音陡然一銳,她的眸光閃動,如烏雲後麵閃電,厲光一閃,似怒火衝天。
葉衝銳嚇的腿一軟,“撲嗵”就跪在了地上,臉色發白卻說不出話來。
“師兄讓我們來看看你,是不是這幾年的日子過得太過逍遙,或是這紅塵繁華迷了你的眼睛,以至於所進之貢越來越少?”
葉衝銳的汗如雨下,他的額頭挨著青石磚麵,傳來刺骨的涼意,但是此時他卻顧不上了,他的聲音從下麵傳來,帶著幾分畏懼,幾分懇求,“弟子不敢!弟子不敢!隻是這兩年大昭國內平定,寧王驍勇善戰,其餘諸國不敢妄動,以至於那些官員的國難之財大大減少,所以……所以……弟子所奉的錢財就……”
冷亦修和容溪的目光一碰,兩個人的眼中都有微微的詫異之色,隨即冷亦修的眸子更深,這隻是微微的試探,卻不想居然能知道葉衝銳的錢財居然都有這樣一個去處!這相比之下,比他貪財愛財更加可恨!
而這其中,必然有一個巨大的陰謀,一個山外門派,要這麽多的錢財到底有何用?
“你應該知道,”容溪的聲音淡淡一掃,輕輕攔住了葉衝銳的話,“山門要的是結果,而不是理由。”
“……是。”葉衝銳深吸一口氣,不敢再多說一個字,他也不敢抬頭,手指緊緊的抓住青石磚麵的縫隙,指尖下是磨礪的粗糙之感,但是,此時此刻,都抵不上他心中的恐懼之刀,在心尖上一點一點的磨。
“既然如此,三月之內,便準備再進一次吧。”冷亦修的語氣沉冷,不容有絲毫的抗拒。
三個月……時間如此緊迫……
葉衝銳心中一驚,但轉今一想,如今總算是有了一線生機,他輕輕鬆一口氣,隨即又有些為難的說道:“弟子定當竭盡全力,隻是……原來放錢財的地方已經被附近的百姓所占,那些地方都變成了耕地……”
“嗯?”冷亦修的語氣微揚,心中卻在快速的思索著,這幾年來每地的官府都按照朝廷的新規定,給當地的百姓發出更多的糧食種子,讓他們多開辟糧地,讓糧食的收成更好,到底……葉衝銳說的是哪裏?
葉衝銳依舊低著頭俯著身子,絲毫沒有注意到冷亦修和容溪的神情變化,聽到冷亦修的聲音知道上頭是又不滿意了,於是又急忙說道:“明宵的七皇子向來遊曆民間,對於民情知之甚深,還請指定新的存放之地吧。”
他這話一出,冷亦修和容溪的眉心齊齊一跳!
存放的地方居然是在明宵國內!而不是在大昭!
冷亦修的眸色濃如夜,他的手指微動,指尖慢慢凝聚起冰冷的劍氣!殺機乍現!
容溪卻輕輕的按了按他的手,對他微微一笑,隨即,對跪在那裏的葉衝銳說道:“嗯,好,你的意見山門會考慮,到時候自會傳消息於你。”
“是。”葉衝銳終於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既然答應下,就代表著自己的生死之關已過,性命無憂了。
“看你這院中全副戒備,可是出了什麽事?”容溪漫不經心的說道。
“這……”葉衝銳不想說,這是那神秘人再三交待的,可是,現在是這二位問起,自己該如何回答?
“嗯?”容溪的聲音一冷,威嚴自生。
葉衝銳一聽這聲音,剛微微鬆下的心又提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