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章 你來保護我
郝連蓓兒嘟著嘴看著年輕書生,眼睛眨呀眨,長長睫毛不停的抖,抖得書生突然有些心慌。
郝連蓓兒的小彎刀一指,刀尖“唰”的一下對準了書生,寒光一閃,帶著一股微小的風,“呼”的到了眼前。
書生嚇了一跳,臉色一白,往後退了一步,吞了一口唾沫說道:“你幹嘛?”
“丫頭,不準胡來!”冷亦修從轎子裏走了下來,他實是在摸不準郝連蓓兒的性子,但是根據昨天晚上她的行事作風來看,保不準會做出什麽出格的事來。
但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他也不好直接稱呼她為“公主”,或者……蓓兒?那更不行,這丫頭一定會打蛇隨杆上的。
所以……情急之下,也隻能喊個“丫頭”了,郝連蓓兒倒是不在乎,隻是譏誚的一笑,對著那書生道:“看你嚇得那個樣子,還什麽……替你母親承擔責罰,本姑娘來問你,你母親辛辛苦苦把你養大,何來的責罰?”
“她……”年輕書生想說沒有說出來,隻是眼睛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中年男人。
“她什麽?她不守婦道?她不知廉恥?”郝連蓓兒語速飛快,字字如冰珠,帶著冰冷的寒意砸向書生。
“姑娘,你……”中年男人怒而站起,一雙眼睛瞪得老大,像一頭發怒的公牛,“你不要……出言無狀,侮辱別人!”
郝連蓓兒完全沒有生氣的樣子,反而是臉色微微嚴肅,對著書生道:“看,你口口聲聲說替你母親承擔,但是在關鍵的時候,還沒有這個男人來得有擔當。”
郝連蓓兒的語聲柔和了許多,嬌小的女孩子容貌亮麗,如夏日裏怒放的花朵,此刻,她帶著幾分愧疚和歉意,對著那中年女人說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那樣說的。你很偉大,你是位好母親。”
中年女人抬起頭來,哭紅的眼睛裏光芒閃動,晶瑩的淚珠如鑽,撲簌簌的掉落下來。
中年男人的眼圈一紅,把頭扭了開去。
郝連蓓兒的刀尖對準書生的心髒,冷亦修捏著手指站在她的身邊,心中是微微的詫異,這丫頭表麵上單純爽直,瘋瘋顛顛的,沒有想到還有如此溫柔心細的一麵,像一片初春的樹葉,背麵還有細細的絨毛,讓人手心裏輕輕的癢。
“本姑娘問你,你現在知道這些狗屁的規矩了,知道要臉麵了,那你年少的時候呢?年少的時候你怎麽不說?現在你中了舉人了,就想要臉了,你母親為了吃了多少苦,怎麽就丟你的臉了?”
書生臉色漲紅,眉毛一挑,“哼,年少時不懂得許多,自然不像現在一般!”
“你是不像現在一般,因為你那個時候還沒有成年,你母親一個婦道人家,沒有依靠,卻要拖著你,把你養大!如果不是這個男人接濟你,你早餓死八回了!你這些年吃誰的?穿誰的?讀書的錢從哪裏來的?用著人家錢的時候不知道禮數,現在想起來要臉了?本姑娘告訴你,你忘恩負義才是不要臉!才是不知禮義廉恥!”
郝連蓓兒的目光出奇的亮,像浸過泉水的烏玉,黑亮黑亮,陽光照在她的身上,嬌嬌小小的人兒也大義如山,一股氣勢逼迫而來。
書生語結,臉色忽紅忽白,一陣陣變幻的難看,他的手指緊緊捏在袖子裏,指關節都有些發白。
他的母親終於忍不住哭出了聲,那種壓抑的哭聲,悲悲怯怯,讓人的心裏一悶一悶的難受,仿佛一塊巨石堵在了心口,喘不氣來。
中年男人的眼底一熱,紅紅的眼圈裏溫熱的濕意泛起,他用袖子壓了壓,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你母親為了顧忌你的感受,所以才沒有嫁給他,現在終於熬到你成人成材,卻不成想,你居然如此狼心狗肺,不僅不顧及你母親的感受,甚至還把恩人告上公堂!”郝連蓓兒氣得跳腳,脖子上的金項圈叮當作響,小辮子一甩一甩,“真是不知道你這種人,究竟是怎麽中了舉人的!”
冷亦修輕聲一笑,隻是眼底的光芒似火似冰,讓人的心頭莫名的一緊,他慢悠悠的開口,語氣冷而威嚴,一字一字如切金斷玉,“本王也很奇怪,稍候還真得去問問,大比馬上在即,若是被他國使團知道,還以為我大昭信奉的忘恩負義,人人都是這種作派呢。”
他的目光沉沉的滑過在場的眾人,像是誰都在看,卻又好像誰都入不了他的眼,眾人皆微微垂下頭去,輕輕的抽了一口氣,然後,閉緊了嘴巴不敢再出聲。
笑話!寧王殿下雖然剛才沒有說什麽,但是最後的這幾句已經是表明了姿態的,擺明了是站在那姑娘那邊的,不過說回來,那姑娘說的的確是有道理啊。
這書生之前怎麽沒有誌氣不用人家的銀兩?吃穿用度都用了人家的,現在長大了用不著人家了要一腳踢開,還做出如此喪失道德的事情來!
自己剛才沒有附和什麽吧?王爺沒有記住自己吧?還是快別說話了!
四周突然靜了下來,空氣都靜止下來,陽光撲射下來,地上的人影簇簇,卻沒有一絲聲息。
書生愣了片刻,猛然明白過來冷亦修的意思,他急忙跪倒在地說道:“王爺!王爺……”
那書生急得直冒冷汗,語不成句,他的母親一聽,急忙止住了淚水,提裙子跪倒在一旁叩拜道:“王爺--民婦就這麽一個兒子,他再有錯,也是民婦管教無方,民婦家自幼家貧,小兒學習十分刻苦,好不容易才中了舉人,王爺……您饒恕他吧!”
中年男人一聽,也有些慌神了,他重新跪下,“王爺,這一切都怨草民,草民不告了,草民願意接受之前大老爺的責罰,回去之後不再……騷擾他們娘倆。還請王爺……”
“你看看!”郝連蓓兒的小彎刀亮光一閃,在書生的頭頂上“唰唰唰”舞了幾個刀花,把書生嚇得臉色慘白。
郝連蓓兒怒氣衝衝的說道:“他們才是真心為你,為了你什麽都願意放棄!什麽都可以承受!最自私的人是你!你還不知道悔改嗎?”
書生麵色慚愧,看了看跪在自己左右的母親和恩人,垂下頭去,說不出話來。
冷亦修看著他母親那期盼的眼神,終究沒有狠得下心來,虛虛扶了一把道:“請起吧。”
說罷,又對那書生說道:“本王的初衷不改,如果你不能正確的意識到這件事情你錯在那裏,那麽,你就不配為我大昭的人才,舉人……不做也罷。但是,人誰能無錯?今日便看在你母親和恩人的份上,本王就給你一次機會,兩年之內,如果你孝順母親,善待恩人,懂得為他們考慮,那麽,本王自會考慮重新提攜於你。”
書生微微閉眼,滿臉都是懊悔之意,他深深的叩拜下去,俯地說道:“謝王爺。”
“好了,都散了吧。”冷亦修對四周的人說完,轉身就要回轎子。
“喂,你要去哪兒?”郝連蓓兒把小彎刀放回刀鞘裏,緊跟了上來。
“本王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冷亦修看著她,又重複道:“不但重要,而且事情很多。”
他看著她忽閃的大眼睛,想著她剛才怒罵書生的“壯舉”,最終還是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剛才說得很有道理,本王記下了。”
“你記下了?”哪裏料到,郝連蓓兒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語調如愉悅的黃鶯鳴叫,在冷亦修的身後不停的追問道:“你用哪裏記?腦子?心?那你是記下了這件事情,還是記下了我這個人?我知道!我知道!你讓我猜一下,一定是人和事都記住了,因為是我,所以才記下這件事情的,對不對?”
冷亦修直接無語,他的眉梢挑起又落下,耳邊的話語聲和金鈴聲響來響去,讓他的耳膜都有些承受不住,他不禁有些懷疑,郝連紫澤到底帶她來是比什麽的?比吵架?還是比誰更煩人?
他擺了擺手,“郝連公主,現在還沒有到大比的日子,你們國家的使團也沒有到來,為了安全起見,你最好是呆在住處,或者跟在你七哥的身邊,否則……”
“我是明宵國的參賽人員之一噢……按規矩來說,是你們應該對我的安全負責吧?我可是聽說了,你是大賽的主辦人,大權在握,也就是說,保護我的人也應該由你來安排才對,不如就你吧,怎麽樣?”
郝連蓓兒興衝衝的跟著冷亦修,秀致的眉梢都帶著喜悅,小嘴紅潤不停的說著話。
冷亦修無奈的回轉身,看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本王再說一次,你們明宵國的參賽使團還沒有到,本王不明白為什麽你和郝連紫澤先到了,所以,從規矩上來說,本王並未接到你們到達本國的通知,所以!現在,你們需要對自己的行為負責,包括安全。”
郝連蓓兒唰的一下子跳到他的近前,眼睛眨巴著道:“我還是覺得你保護我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