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二章 冬擁春
五皇子一聽她的話,幹笑了兩聲說道:“嗯,妹妹說得有道理,到底是長大了,不似平時那般任性,知道會為兄長們考慮了。”
七公主氣結,卻也懶得跟他再鬥嘴,今天還有更大的事情要做,滿腔的仇恨一定要報,不能因為五皇子而毀了。
“既然大家都來了,就開始上菜了。”說著,她就要吩咐站在宮門外的宮女。
“父皇不來嗎?”四皇子疑惑問道,冷亦修和容溪互相對望了一眼,他們心中也有些疑問。
“父皇一早傳了口諭來,說是有重要的事,不能來了,讓咱們自己樂嗬。”七公主笑笑回答道。
四皇子微微皺了皺眉頭,容溪看了一眼冷亦修。
“這事透著蹊蹺啊。”
“不錯,隻是還猜不到到底有什麽事。”
“皇帝真的會臨時有事?這麽巧?會不會是她說謊?”
“這種事她也敢?假傳聖諭可不是小的罪過。”
容溪輕歎了一口氣,兩個人的眼神交流暫時結束,她卻依舊懷疑是七公主在說謊,世界是真正的巧合太少了,怎麽今天一下子就碰上這麽多?
八皇子淡淡一笑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幾個就隨意些,都是自家兄弟姐妹,不用這麽多的拘束吧,今天就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五皇子重複了一聲,語調輕輕挑起,帶著淡淡的譏諷,“怎麽八弟的身子骨能夠飲很多酒了嗎?”
柳夫人扯著錦帕輕輕掩唇笑道:“五哥這話說的,我們王爺一直在調理,父皇還派了太醫隔三岔五的過來王府請脈,自然比之前好很多了……”
“咳咳!”八皇子咳嗽了兩聲,打斷了柳夫人的話,“五哥也是關心我,不必再多言!”
柳夫人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王爺怎麽不領情呢?自己這麽說無非就是想告訴他們皇上還重視王爺的,他們有幾個能勞動太醫經常往府裏跑的?哼。
七公主拍了拍手,開始上菜,一道道菜肴做得甚是精致,色香味自然不必說,難得的是每道菜都做得十分有詩意,像一幅幅精美的畫,讓人不忍動筷。
一共二十八道菜,很快上齊,最後的一個托盤上來,還沒有到跟前就有淡淡的香氣撲來,四皇子微微挑眉,五皇子則亮了亮眼睛。
七公主把他們的表情看在眼裏,又轉了目光去看冷亦修,讓她有些失望的是,冷亦修的臉上和平時一樣,沒有什麽表情,隻是微垂著眸子,目光不知道放在了哪裏。
她在心裏輕哼了一聲,看一會兒你還能不能這麽鎮定,僅僅是一瞬間,她就換了一張笑臉,接過宮女手裏的托盤道:“想必諸位都知道這是什麽了吧?”
五皇子有些激動的一拍大腿,“七妹,還是你得父皇的歡心,這麽珍貴的東西居然你這裏有!”
七公主微微笑了笑,眸光閃動一絲得意,“妹妹不敢獨享,還不是拿出來和大家一起用?”
“是,是,沾了七妹的光了。”五皇子滿臉是笑,和剛才的冷嘲熱諷完全不同。
“七妹妹,怎麽不見六妹?我們還是等等她吧。”四皇妃開口說道。
“她啊,早就來了,”七公主的眼睛望了望殿內,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意,“看中了我的一件衣服,正在裏麵換裝呢。”
“噢?”四皇妃掩唇一笑,“那倒是我這做嫂嫂的不知情了。”
“想必快來了,一聞到這冬擁春的香味兒,她肯定會快跑出來。”七公主說著,把那把發出純美酒香的精致酒壺放在了桌子上,距離近了,香氣更加濃鬱。
“我可聽說這冬擁春極為難得,要在北塞寒嚴之地以梅花作引放入酒母中,然後挑十年以上的雪鬆,埋其樹下七年之久,上麵還要栽上極及耐寒的春歲花,那花七年才開一次,花開花落之時才能起出酒,香氣簡直就是人間少有。”柳夫人語速輕快,說出了冬擁春的來曆和珍貴,也顯得自己頗有才華。
顯然,她這次的馬屁拍得不錯,她這番介紹正中七公主下懷,“不錯,的確如此,前段時間父皇把宮裏僅有的兩壺賞了一壺給我,我可不敢獨享。”
正說著,聽到一陣環佩叮當,一個嬌小的女人身影走入眾人的視野中,她穿了一身桃粉色的衣裙,襯著她臉色白嫩如雪,頭發隻是簡單的梳了一下,別了幾朵絹花做點綴,小臉上也隻是化了淡淡的薄妝,隻是她這般素的妝扮,在今天幾位精心打扮過的女人中倒顯得特別起來。
她的臉上帶著幾分淡淡的緊張,手指攏著裙擺,見眾人都望向她,輕輕行禮道:“凝辰見過幾位哥哥嫂嫂,弟弟弟妹。”
七公主看著她這般清秀的模樣,再看看那張清秀白潤的小臉,想想自己這幾日受的折磨以及身上那些看不見的淤青傷痕,她心裏就恨得牙癢。
但現在是在眾人麵前,她整理好自己的心緒,臉上露出笑意,歪頭說道:“我就說吧,六姐一聞到這冬擁春的香氣,一定會出來的,”她頓了頓又說道:“你穿這衣服還真是好看,比我好看。”
“不,不,”六公主臉上的緊張更加了幾分,眼神中帶著微微的惶恐,攏著裙子的手指也用了幾分力,“要不我去脫……”
“六姐這叫什麽話?”七公主嬌嗔道:“別胡說了,都說妹妹要送你了,一件衣服而已!快過來坐吧,大家就等你了。”
六公主看著她的臉色確實沒有怒氣,這才微微的鬆了一口氣,輕輕邁步走向最末的那個位子,小心翼翼的坐下。
容溪懶洋洋的看著這一切,發生的真是有戲劇性,比電視劇那裏宮鬥精彩多了,簡直比入木三分還要再三分。
六公主落了坐,容溪看了看身邊的四皇妃,後者迎著她的目光笑了笑,眼睛瞄了一眼六公主,又輕輕的搖了搖頭,怎麽看眼睛裏的笑意都有些意味深長。
容溪挨著四皇妃坐著,五皇妃坐在四皇妃的對麵,而柳玉荷則坐在了容溪的另一邊,容溪有些奇怪這座位的安排,雖然說是家宴,但卻是皇家的家宴,這坐次的安排是很有講究的,怎麽現在看起來感覺亂糟糟的?
她看看冷亦修,他的眸光更深,眉間有一種她能夠看得懂的擔憂和沉思,她還以他微微一笑,示意他不要擔心。
“我來給大家把酒滿上,”七公主說著,再次執起那個酒壺,笑吟吟的在眾人的臉上一一滑過,“今天我們不醉不歸。”
“我……我來吧。”六公主有些怯生生的,聲音都有些聽不太清楚,七公主一見她這個樣子,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六姐你安全坐著便是。”
她的臉上笑意不減,那句話卻說得有幾分生硬,六公主咬了咬嘴唇,慢慢的低下頭去,手指在桌下用力的絞在一起。
冬擁春果然是好酒,一倒入杯中容溪才看到,那是淺淺的碧綠色液體,雪白的瓷杯,映襯著碧綠色的液體,光是這番顏色就足以讓人賞心悅目,何況還有這難得一聞的酒香,從鼻孔鑽入,迅速的達到了四駭,讓人從心往外都覺得舒坦。
“這酒開始釀的時候是透明的,不知道怎麽的,釀成起出居然就成了碧綠色,除了那春歲花之外,想必這也是它被稱為冬擁春的原因之一吧,冬天入土,春天起出,一壇碧水,春機盎然。”七公主輕輕說道,最後幾句說得有些幽幽的,像是帶著悲愁。
她的指尖和雪白的瓷杯在一起,有一種讓人心驚的豔,仿佛那隻瘦瘦的手隨時都會變成一隻利爪,狠狠的抓住入的喉嚨。
容溪看著她那隻手,她記得七公主之前雖然不算胖,但也沒有瘦到這種地步,還有她尖細的下巴,以及……那高高衣領下的脖子,似乎都瘦可見骨了,容溪還眼尖的看到,她的衣領下以及不經意露出的小手臂上,還有點點的瘀青。
她看了看手中的酒杯,飛快的和冷亦修對望了一眼,他衝她隻有她才可以看到的幅度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酒不能喝,容溪知道,哪怕是再好再誘人也不行。
她正想著如何處理這杯酒,身邊的柳玉荷突然身子一歪,手肘撞到了她的手臂上,本來容溪可以躲開,但是她卻沒有動,將計就計,那杯酒灑在了她的裙子上。
“哎呀,”容溪恰到好處的叫了一聲,手裏的杯子也骨碌碌的掉在了桌子上,柳玉荷驚叫著站了起來,“真是對不起,三嫂,你看……都怪我,太不小心了,真是……這可怎麽好?”
容溪一邊說著沒事,一邊想著柳玉荷這麽幹的原因,本來自己還擔心這酒裏是不是被動了什麽手腳,可現在看來,很顯然被撞翻是有人不想讓自己喝下,是誰?知情人?幫助自己的人?還是……
“你到底怎麽搞的?”齊王冷亦維皺眉喝斥著柳玉荷,“這麽毛手毛腳的!”
“對不住,對不住,三嫂……都怪我……”柳玉荷被他這麽一訓斥更難堪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