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論失足少女的自救(30)
阿城一點點的撚著手裏的那支煙,心頭像是被壓了一塊沉甸甸的石頭。
他無法想象那個幾歲的小孩子,是怎麽自己摸爬滾打,在那樣一個極度不公平對待的環境下長大的。
她受了傷,也沒有人會心疼,所以她哭也沒用。
所以她才會說自己和阿黃很像。
都是沒人疼的,都是受了傷要靠命硬來扛的。
當她遇上了阿黃,她有了能力,便想要盡力去保護它,醫治它,這也是對那個幼小女孩子的救贖吧?
因為當時的她,沒有等來保護。
阿城俯下身把人拎起來,“走吧,阿黃應該縫合完了,進去看看它。”
“嗯,它可真是個堅強的孩子,真棒,不愧是我的阿黃。”
江暖唇角有了一絲雀躍,轉身走向治療室。
“現在是我的了。”
阿城在身後提醒她,卻被她瞪了一眼。
這樣被瞪了一下,總算找回了一點往日的感覺。
他無聲的笑了,大步走到門外,點燃了手裏的那支煙。
重重吸了一口,煙草衝入肺裏,那種悶痛感總算緩解了少許。
他抬頭看著陰沉沉的天空,曾經籠罩在她頭上的,大概就是這樣的景象吧?
阿黃的外傷治療的很順利,醫生都很詫異,很少見如此配合的狗狗,一看就是遭過罪的,還交代了許多照顧的細節。
然後開了藥,定期來複查。
這一切弄好,時間已經很晚了,江暖把阿黃的藥寫好順序,使用劑量,然後又把新買的狗糧分成一份份,都整齊的放好,貼好標簽。
“你事情忙,就每天早上給他喂藥,然後放好食物和水,晚上放學我可以過來照顧它。”
餐具什麽的都是在寵物醫院買的,江暖不厭其煩的交代著。
然後她蹲下身來抱抱阿黃,用臉貼了貼它的。
“阿黃乖乖的,這位哥哥雖然看起來有點不靠譜,有時候可能會有點凶,但他還算個好人,他不會拋棄你的。”
阿城:??
然後她捂著阿城的耳朵,一雙水潤清亮的眼眸直勾勾的盯著他。
“我不勉強你收留,既然你收留了,我要你發誓,不論如何,都不能拋棄它。否則我現在就把它帶走。”
她執拗的厲害,根本不顧情麵,也不將就方式方法。
就這樣直白,袒露的告訴他。
韓立成用拳頭抵了抵額頭,那種想要抽煙的感覺又來了。
“我發誓。”
他比起手指,輕輕的說。
“絕不會拋棄它,除非我死了。”
江暖滿意的點點頭,這就對了,然後才放下阿黃,背上自己的書包。
“我記得你之前住校?”身後的男人突然問道。
“嗯,因為住校不要錢,他們租的房子隻有兩個房間,離我學校也不算近,就住校了。”
江暖低頭換鞋,她這會兒身上已經暖洋洋的了。
不知道什麽時候,這裏的粉色涼拖收了起來,鞋櫃裏變成了一雙粉色兔子棉拖。
他是有多喜歡兔子……
“那你怎麽又搬回家去了?”
想起她和弟弟被區別對待,阿城想罵娘。
“我爸一直躺在醫院,家裏事情挺多的,我弟弟原來被寵成了廢物,我要回去管教他,抓他的學習。不用擔心,睡在客廳也挺好的,至少有個地方睡,雖然有點冷。我弟弟現在也好很多了,學習進步了……”
她換好鞋,看著擋在自己身前的男人。
“睡客廳?”
他臉色有點陰。
江暖毫無所覺的點點頭,“嗯啊,上次你不是去過了麽,客廳有個簾子,後麵就是一張折疊床,小了點兒,但夠我睡了。”
阿城的表情一瞬間很精彩,江暖甚至能聽到他罵人。
但實際上他並沒有罵出口,江暖就是聽到了。
這男人腳步動了動,直接摸出鑰匙塞給她,“這個給你,學校住的不開心就放心住這兒。我最近忙得很,要出差,你在這裏好好照顧阿黃。”
他說完,外套都沒拿,轉身率先出了門。
江暖站在原地,看他離開的背影,活像她才是主人,而他是客人。
她搖搖頭,微笑著看了眼手機上的消息。
江小帥:知道了姐,你放心住校吧,作業寫完再寫一套卷子,保證完成任務,寫完會發朋友圈的,你隨時檢查。
半個小時前的消息了,她一直沒拿出手機看。
既然這麽有誠意,那她就住下了吧,江暖關上門,重新換上粉色兔子棉拖。
熟門熟路的摸到廚房,從櫃子裏找出泡麵,煮了一包,還放了雞蛋和蔬菜。
這樣的夜晚,最適合吃泡麵刷劇了,她暖暖和和的吃完,給阿黃添了點水,也沒有回客房,而是抱了被子窩在沙發上。
阿城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後半夜,他輕輕的開門,路過沙發的時候看到了睡著的小豆芽。
一旁手機上還發著微光,是一部名字很長的日劇。
他看了兩眼,上麵都是彈幕,吐槽著些他有些看不懂的內容,順手給她關了,然後把被子給她往上拉拉。
看到空調好好的開著,她臉頰又紅撲撲的,他才放心的回了自己房間。
這麽喜歡睡客廳?
真是奇怪的小豆芽。
摸出書桌底下的另一部手機,看著上麵的信息,他目光微沉。
形勢越來越嚴峻,在快要收網的時刻,敵人更加狡猾,這就需要打起一百二十分的精神去應對。
否則一著不慎,不隻是個人的生死,而是全盤大局的失敗。
他將信息按照早已約定好的規則編輯好,發送了出去。
很快就接到了下一步的行動指示,他看完,刪除的幹幹淨淨,原樣放回去。
然後才躺倒床上,閉上眼,卻是那個在河邊洗衣服的小女孩,差點被水衝走,受了傷也不哭,一瘸一拐的被人送回家,卻挨了一頓打……
然後是客廳沙發上那個睡得臉蛋紅撲撲的小姑娘。
看起來沒有什麽憂慮的模樣。
不知道過了多久,韓立成翻了個身,終於迷迷糊糊睡去。
深秋的夜晚,吹著風,一片肅殺,枯黃的樹葉不堪吹折最終跌落枝頭,被人踩碎。
很多事,就在這樣的夜裏,洶湧,又泯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