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案件存疑
“你以為我不知道用人拉不上來?可你看李市長那勁兒,你現在上去潑冷水,隻會讓他憑白的厭惡你。哪怕你說的有道理,他也會記恨上你。再說,看見那幾個拿照相機的了麽?你還不明白是什麽意思?”張文龍一邊低聲對種緯講著,一邊用下巴點指著人群向種緯示意道。
種緯一下子明白了,套用句人們經常說的一句話:重在參與!
瞧瞧,我們敬愛的李市長親臨案發現場,幫助警方警民一起打撈沉在水裏的車輛,多麽敬業,多麽樸實無華,多麽的……種緯不敢再往下想了,他怕自己會吐出來,那樣就沒法在領導麵前擺出一副聆聽訓話的模樣來了。
種緯在警隊呆了也有八年了,漸漸的已經完全的融入了警隊這個集體。他對這個團體的問題與缺點心知肚明,但他同樣知道憑自己的努力沒法徹底改變這個團體的作風。
他所能做的,就是盡自己的力量把自己的這個小圈子維護好,在他所維護的這個圈子裏,傾軋排擠,勾心鬥角,阿諛奉承都不允許成為主流,能力、團結和互助才是這個小圈子所奉行的規則。
正是因為種緯以身作則的踐行著這些規則,所以他才得以迅速的在刑警隊裏形成了自己的班底,哪怕一些刑警隊的老資格的刑警也絕不會對種緯說什麽。因為誰都知道好壞,誰都希望給身邊保留這麽一塊淨土。也正是因為這一點,種緯才得到了張文龍和歐陽鬆林這樣的刑警隊的老前輩的鼎力支持,在刑警隊幹得順風順水。
用人力想把一輛轎車從水裏撈出來,有這個可能嗎?嗬嗬,基本沒可能。除非在岸上準備兩個排,甚至三個排的戰士,而且全都得是身強力壯,心特別齊的那種才有可能。
別看一輛汽車才一噸多點,但當這輛車浸滿了水之後,這輛車就憑空重了三四噸!再加上水的阻力和水中淤泥的吸力,沒幾十個棒小夥子就根本別想拉上來。眼下最靠譜的,應該是盡快去找吊車,直上直下的把水裏的轎車從淤泥裏拔出來。
不過,既然領導拉這輛車是為了湊鏡頭,種緯也就不好說什麽了,隻好招呼人跟著一塊兒往岸邊聚焦,做出一副齊心協力辦大事兒的模樣。而與此同時,他已經在向眾人打聽,哪裏可以迅速找到吊車了。
於是,岸上便多了一道特殊“風景”。你看那一個個細皮白肉,平常嬌滴滴的圍著領導轉的女秘書女辦事員們,在繩子上墊上潔白的手絹,然後踩著細細的高跟皮鞋,小心的抓著繩子“使勁”的往後拉著,還得當心不讓髒兮兮的繩子弄髒了好們的整潔的職業套裝——就這樣能把車拉出來才怪!
好在鏡頭大多是對準領導拍的,幾個關鍵的鏡頭拍完之後,人們這才終於認識到了什麽叫“人力有時窮”。終於,人們喘息著停了下來,開始商量別的更靠譜的辦法。
“咱們人還是少了點,還有這些女將們……也是挺不容易,咱們也不能太嚴格的要求她們。”種緯的話說了一半兒,後麵的話剛到嘴邊,口風立刻就變了。雖然變得有些牽強不夠圓滑,但誰在這個時候也不想找種緯的麻煩。一是誰不知道種緯是李市長眼裏的紅人?二是誰要否定種緯的話,那你就自己拉那根紮手的繩子去。
“那你有什麽好辦法?”李天宇市長用女秘書遞上來的紙巾擦幹淨了手,然後一邊像個指揮官似的插著腰,一邊喝著水問種緯道。那副形象,似乎上世紀七十年代的某位偉人的經典照片有些神似。
“我去打聽打聽吊車吧!附近如果有工地的話,我調輛十噸的吊車過來,應該很快就能把車拽出來。”種緯半建議半請示的對市領導們說道。
“行!抓緊,還有兩個鍾頭天就要黑了。你去安排吧,我在這兒等著。”李天宇市長也不知道犯了什麽病,居然要在這兒等著沉在水下的車出水。
種緯不明就裏,隻好一邊安排人從附近的工地調吊車過來,一邊向張文龍打聽李天宇市長為什麽非要留在這裏等水下的那輛車。
“李豔紅是李天宇市長看好的人,原本打算把她調到招商辦曆練一下,然後就準備再往上提拔的。誰料這個想法剛提出來時間不長,李豔紅就出事了,李市長很想知道究竟是意外?還是有人衝著他來的。”說到最後的時候,張文龍的聲音壓得極低,充分表明了他謹慎的態度。
受虐狂麽?一個市長大人看上的女幹部出了事,就有可能是有人想針對他?李市長這腦洞也是夠驚人了。他怎麽會這麽想?一個女幹部不管是意外,還是受害,事情本身就夠大了。誰會用這麽件影響力巨大,得不償失的事情對付一位市長?這純粹是臭棋嘛?
或者,李市長純粹是在故弄玄虛,敲山震虎?唉,算了。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種緯自認還是破案和對付犯罪分子他更在行一些。
二十分鍾之後,從最近的工地調來的一輛吊車來到了工地。可能工地的老板也知道市領導親自在這裏督戰呢!所以這位老板連句二話都沒有,巴巴的押著吊車來到了打撈現場。當公安局的後勤人員詢問他怎麽補償他吊車的使用費用的時候,這位老板豪放的揮了揮手,表示這是為天海的治安工作應該做的,什麽補償都不需要。
這位老板這話有幾分真假倒不知道,但當著這麽多領導說出這話來,倒是為這位老板憑空賺得了不少的印象分。幾位領導隨口的幾句誇讚,就讓這位老板興奮得雙眼放光,鼻子頭閃亮了。
有了吊車,工作進度一下子加快了。隨著吊車發動機的一陣轟鳴,一車白色的本田轎車帶著一股濁流從東湖的湖水裏被吊出了水麵。
車一出水,人們就看到了這輛白色轎車敞開的車門和清晰的車牌照號。來到現場的市政府的女幹部們紛紛發出一聲驚訝的嬌呼,她們都認出來了這輛車正是李豔紅所駕駛的那輛本田轎車。當初李豔紅開著這輛車出入政府大院的時候,可是引得不少女人羨慕嫉妒的眼神呐。隻是如今,車還人,人卻依然無蹤無影……
這邊正安排著把轎車放到路上,領導那邊卻來了個漂亮的女秘書喊種緯過去,說是李市長有話要問種緯。種緯不敢怠慢,吩咐大家注意安全,注意收集證據細節,然後便趕快來到了李市長等人麵前。
“車的著了,能證明是意外事故麽?”李市長也沒廢話,直接問種緯結果。
“還不能,這個事情目前還有疑點。”種緯也不遮掩,直接向市領導們匯報道。
“怎麽?看這個地方的地形,可能是開車的時候速度快,衝進湖裏的。出事的時候她打開了門,結果人也跟著掉到湖裏了。”李市長指著剛剛打撈出水的汽車道。
“您分析的有一定道理。”種緯首先先肯定了李市長並不高明的推理一下。人家畢竟是自己的頂頭上司,直接反駁並不好:“可是這裏麵還有兩個疑點解釋不通。第一個,如果是汽車失控的話,汽車的行駛軌跡往往會比較雜亂,輪胎和路麵的摩擦也會不是那麽規則,會有一些相對的側滑和甩尾的跡象。可從現場的情況看,這一段的輪胎印跡太過整齊了,並不像是失控衝下湖的,倒像是直接開進湖裏去的。”
李天宇市長一邊聽著種緯的分析,一邊順著種緯手指的指向觀察著地麵上的印跡。聽到後來,他也禁不住連連點頭,確認種緯說的話是有一定道理的。
“那還有一個疑點呢?”李天宇繼續追問道。
“如果這輛真是高速衝下湖的,這輛車的車門很難打開,就是男人在那種情況下都沒法保持清醒,何況女人?另外,車衝下湖的時候,如果車輛踩著刹車,不管哪個方向先接觸水都會有一定的衝擊力,這衝擊力足以損毀車上的玻璃。但現在看,這輛車的外觀實在是太完好了,真看不出是出了意外衝下湖的。”種緯微微的皺著眉頭說道。
“你還是傾向於……謀殺?”李市長疑惑的問種緯道。謀殺兩個字在他嘴裏停頓了一下,才最後說出來,看來他還是不願意真的聽到這個結果的。
“這個我不敢過早的下定論,我們會認真的調查目前發現的所有細節,一旦有所發現,我會及時向局領導匯報的。”種緯說了匯報,卻沒提向市領導匯報。這種關於案件調查之類的事情一般是不能亂向外泄露情況的,至於他報告給上級後上級會向誰報告,那卻是他不能控製的了。
“嗯!好好查,不管這件事是怎麽出的,也不管涉及到了哪些人,你盡管查就是。如果有什麽麻煩,就找我來。”李天宇市長說話很是大氣,直接給了種緯一定的口頭承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