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近鄉情怯
“唉!”正在開車的周紹文長歎了一口氣道:“國排長就是管不住自己,先是犯了花案,然後又被查出了經濟問題。不過在雙規的時候,他還是把這份材料給交了上去,總算沒讓班長你對他的信任落空。”
聽到周紹文這麽說,種緯也實在沒什麽好說的了。國排長的毛病在特警團的時候就有,誰知道他回了地方之後又故態複萌了。本來也是一條好漢子,結果卻倒在了這個方麵,真是讓人無語。
“另外,還有一個女的,叫淩薇的,紹文認識那個女的,據說是有點來路的,前前後後也沒少幫忙。具體的事情我不知道,估計班長應該知道吧?”牛柳顯然對種緯的事情了解的不多,所以對淩薇身份的解釋很模糊。
車一路往前開著,牛柳一邊給種緯解釋著。雖然種緯的案件清晰的情況他不太清楚,但通過他的描述,種緯還是大致了解了他這樁案子的情況。種緯惹了一個了不得的對手,動了他們最為珍視的蛋糕,那就是新紅山礦。
當年種緯在新紅山礦的作為,根本就沒能揭穿新紅山案的真正內幕,在拋出了幾個替死鬼後,幕後的那夥人成功的保住了新紅山礦,依舊控製著新紅山礦的產出。而且通過國家投資和注資,新紅山礦儼然成了這夥人的小金庫,給他們提供了源源不斷的財源。
實際上,這夥人從八十年代起就靠著新紅山礦發財了,這麽多年以來已經把新紅山礦當成了自己的產業。這些有鄉黨關係的官僚們有錢之後大肆活動,讓他們中的一些人的官位升得更高位置更為重要。甚至到了後來,他們的影響力足以讓他們和其他一些人發生利益交換,隨之便又形成了一個更大的,更有實力和影響力的利益集團。
這個利益集團以官員為主體,也有商人和各界名流。他們以他們在各自圈子內的權力和影響力有基礎,互相影響,互相扶持,同氣連枝,彼此照應,各取所需。形成了一個雖然鬆散,但卻影響力巨大的利益共同體。以至於種緯的案子出現的時候,就是上層知道了這樁案子是有問題的,有短時間內卻也無法理清這個利益群體中的各種複雜的糾葛和關係,無法立即下手替種緯翻案。要想徹底把這個利益群體的內部關係厘清,就需要一定的時間和空間來解決這件事情。
當然,這個利益團體的能量雖然巨大,但想要輕輕鬆鬆的把種緯碾死卻也是很困難的。這些人雖然想早點除掉種緯這個眼中釘,但公檢法畢竟還是相對獨立的機構,想要把手伸進去頗為耗時耗力。
更何況種緯提前做了準備,把他掌握的那些證據交到了他所信任的人手裏。讓他值得欣慰的是,他所安排的那些人都發揮了很好的作用,沒有辜負他的信任,都把種緯寄過去的材料遞交給了有關部門。再加上個別身份特殊的人在裏麵發揮了重要的作用,讓那夥人即便想動手卻也萬分的顧忌,不得以需要利益交換的方式來通過某些關鍵人來解決掉種緯這個麻煩。這也就給上級安排某些特殊的人打入他們的內部創造了機會,也為他們將來的徹底覆亡埋下了伏筆。
至於這個利益團體具體的情況,不管是牛柳還是周紹文兩人都不甚了了。畢竟他們根本就不是專管這件案子的,隻是因為這事牽扯到了部隊上的一些人,上級為了徹底把這個團夥的內幕打探清楚,故意派原特警團現在所屬的武警部隊的一小隊人,來負責執行種緯的死刑。當然,這次所謂的死刑根本就是個圈套,為的就是為了安排某個重要的人物以替對方解決種緯這個麻煩打進那個團夥內部,借機搞清楚這個團夥的成員和內幕。
至於那名替死的倒黴鬼,倒真是一名犯有重罪的軍人。他不但出賣國家機密,還吸-毒貪汙。像這樣的人自然沒有再留他活下去的必要,最終他被軍事法庭判處了死刑。不過為了讓他的死再有意義一點,也為了能夠把種緯給弄出來,才讓他成了李代桃僵中的重要一環。
目前種緯已經被救了出來,所以他身份的保密工作也就成了重中之重了。上級要求牛柳和周紹文務必把種緯安排到一個絕對安全的地方去,千萬不能泄露了形跡,否則之前對這樁案子進行的種種努力和付出可就白費了。
之所以派牛柳和周紹文兩人來,那也是有講究的。他們兩人不僅是種緯的戰友,同時也是幫著種緯把這樁案子揭出來的重要人物,另外他們也代表著目前這起案件中的兩方重要力量——現在他們兩個一個是軍方的人,一個是國安的人。
在這裏要說一句,此時的周紹文已經離開了部隊,用他自己的一句話說:部隊裏能人牛人太多了,他壓力山大。更何況他又不好意思用歪門斜道擠兌昔日的戰友往上爬,所以趁早改換門庭才是最適合他的。
“所以啊,班長接下來你就不用想太多了。我們給你安排了個好地方,你就塌塌實實的住著,好好休養一番就可以了。破案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反正到最後你都是首功一件的。”周紹文一邊開始一邊勸慰著種緯道:“估計用不了多長時間了,也就再過一兩個月,最多三個月多一點,也許就可以收網了吧?天底下沒有白吃的苦!你在裏邊呆了三年多,可是證明了你的能力和忠誠的。我聽說等這樁案子破了之後,班長你可是會好好的往上再升一級的,說不定直接由科級提縣處了,要在部隊裏就等於升上校了,我可要恭喜班長了!”
周紹文擅長溝通聊天,也最會說好話。不過,他說這番話的時候,牛柳卻一言不發,一副不屑於跟他一樣拍馬屁的樣子。
“回頭,你們給高連長和袁團長,左排長、紮克,還有小黑,天海的黃偉明他們,都帶個話兒,告訴他們我還活著。讓他們不要擔心,也替我跟他們說聲謝謝。回頭等我這邊的事情完了,我要好好的當麵感謝他們的。”種緯大致弄明白了這裏麵的事情,便向牛柳和周紹文要求道。接下來他肯定會處於一種被保護和軟禁的狀態,向外通訊是不可能的,所以這件事隻能由他們兩個來替自己完成。
“班長,這件事我們做不到啊,有紀律!”牛柳一聽種緯這個要求,想也不想的就直接拒絕了,弄得種緯嘴上雖然不方便直接說,但心裏麵卻挺別扭的。
“氣,真不會說話。”周紹文一聽牛柳這麽說,一邊開著車一邊禁不住白了牛柳一眼道:“班長,這事老牛兒說的雖然不中聽,不過還真是這麽回事兒。你脫險的事兒是極少數領導才知道的高度絕密,是絕不允許對外的人說的,高連他們肯定不能知道真相。至於他們得到你的死訊後會怎麽樣?會不會發脾氣,會不會鬧起來,那真是我們管不了的。不過這樣也好,上麵的意思是隻有這樣,才能讓那夥人放心,才會真的以為你死了。這樣也好區分那夥人裏麵哪個是最核心的,哪個是外圍的,將來收網的時候也有根據不是!”
“好吧!”種緯一聽確實是這和個理兒,當下也就不再糾結這個事情了,他點了點頭道:“這事兒確實為難,回頭我脫身以後再當麵好好的謝謝他們吧。”
“班長你放心吧,咱們這些人不會挑這個理的,患難才見真情呢!”看種緯不在糾結這個事情了,周紹文和牛柳兩人也放下了心。
就這樣一路走,一路聊天,他們離天海越來越近了。
“你們怎麽聯係我父母,在哪裏見麵?”看著車子越來越靠近天海,種緯禁不住開口問道。近鄉情怯,越靠近天海,種緯的心裏就越亂,往常處亂不驚的氣度完全展現不出來了。就連被押上刑場的那一刻,他的心思都沒有這麽亂過。三年了,被困囚籠整整三年,歸來時已經物是人非。
“事先已經聯係好了,伯父伯母那邊有人接出來,咱們匆匆見一麵就得走。班長,呆會兒控製情緒,別耽誤太長時間,也別讓我們為難。”周紹文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好,我盡量。”控製情緒?在閻王殿門前走了一遭又回來的人能不能控製住情緒?種緯自己也不知道。
吉普車下了高速,往右一拐就是通往天海的快速路,路右邊就是煙波浩渺的東湖。眼下這個季節,正是秋風送爽的時候,溫度不高不低,湖兩岸綠樹成蔭,風景如畫。種緯打開了窗子,看著窗外的景色,卻是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再往前麵走二十分鍾,那裏就是東湖別墅了。三年前,他就是在那裏意外翻了船,成了謀害肖妍的凶手。而曾經幫助過他的肖妍,時至今日也是死因不明的。對他一個曾經的刑警來講,這樁案子始終是他心中的一根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