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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苗家後人

  仔細看這位老爺子,雖然現在已經柱著拐杖,但看起來整個人的身形倒是肩寬背厚,明顯年輕時也是個練家子的。再想想他剛才說的那話,很多不熟悉的人也至少能猜出來個八九分。這位估計當年應該和雙河鎮鼎鼎大名的苗廣清認識,要不然也不會說出這番話來。


  “何大爺,怎麽著?照您老這麽說,這位練的也是花架子?”人群中一位認識這名老者的年輕人開口問道。


  “那當然,練的這個是什麽呀?中看不中用的。我也就是歲數大了,要不然非得下場讓你們見識下真功夫不可。”被稱為何大爺的老者帶著股傲氣對眾人道,弄得周邊的人們一個個噤若寒蟬,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哼,當年我們跟鬼子用的那些招兒,都是玩命的招數。當年小鬼子跟我拚刺刀,我一個閃身把刺刀躲過去,然後一個大背胯,一下就把一個日本鬼子的腦袋給摔腔子裏去了。”老者底氣十足的對眾人說道。


  聽到老者的這番話,在場的戰士們們不知底細,臉上紛紛流露出了一絲崇敬的神情。畢竟按老人這話裏這意思,這可是位和日本人打過仗的老英雄啊!能不尊重人家嗎?


  但同樣身處人群裏的種緯卻發現:一些當地人在聽到這位老者的話之後,臉上卻流露出一絲頗為怪異的表情。那表情似笑非笑,嚴肅之餘卻又有種無所謂的意思,看上去很是怪異。


  “喲,我要是沒認錯的話,這是何大嘴吧?”周圍的人都沒說話,另一個人的一句話,卻讓現場的人們一片呆滯。種緯等人循聲看過去,隻見一位六十來歲的,看起來頗有氣勢老人正站在那名中年摔跤手左近的地方,冷笑著望著那個被他稱為何大嘴的老人。


  一聽有人這麽稱呼自己,那位柱拐的老人當時就不樂意了。他怒氣衝衝的看了過去,可等他看清來人的樣貌的時候,卻一下子楞住了。


  隻看那位六十來歲的老人臉上帶著一股頗為玩味的笑容,望著這位被他稱為“何大嘴”的老人道:”這都快六十年了,這大嘴的毛病還沒改啊!”


  “你是誰呀?怎麽這麽說我爺爺?“那個被稱為何大嘴的老人身邊出現了一個年輕人,氣勢洶洶的問那位老人道。


  “我啊,我姓苗,叫苗洪禮,我是誰不用問別人,問你爺爺他就知道。”自稱苗洪禮的老人自信滿滿的站在何大嘴的對麵,說話聲音雖然不高,但卻顯得相當有氣勢。而且那股氣勢不是裝出來做出來的,而是從本身舉止和眼神裏帶出來的氣勢。


  “苗洪禮?爺爺,苗洪禮是誰啊?”何大嘴的孫子沒聽過這個名字,隻好問他身邊的何大嘴道。


  可此時,何大嘴卻顧不上跟自己的孫子說話,隻是有些訕訕的望著苗誌學,有些尷尬的笑了笑道:“我當是誰呐,原來是洪禮兄弟到了。這是……這是哪股風把你吹回來了?這是來家看看?住幾天呐?”


  眾人一聽何大嘴這樣跟苗洪禮套近乎,哪怕腦袋再不靈光的人也聽出來了,這個苗洪禮絕對不是個尋常人。就算年齡比他大上十來歲的何大嘴見了,也得跟他客客氣氣的。


  “哪股風啊?邪風唄!”苗洪禮有點沒好氣的說道:“雙河鎮的鎮長都換了好幾任了,沒一個坐滿五年的。這不又出事兒了麽?我都退休了,領導還來找我。沒辦法,我這不回來看看麽?要不跟著回來看看,我兒子這個新任鎮長鐵定幹不長啊!他這個芝麻綠豆大的官兒當不好倒無所謂,辱沒了他爺的名聲才是大事。”


  “鎮長?哪個鎮長?”一聽苗洪禮這麽說,周圍的人們更是如墜雲裏霧裏,更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了。


  “嗬嗬,我來介紹一下。這位——”正在這個時候,鎮政府辦公室主任於誌華往前擠了擠,站到苗誌學的身邊說道:“這位苗洪禮老先生就是從咱們雙河鎮走出去的老革-命,他是誰很多年輕人恐怕不清楚,但提起他的父親咱們雙河鎮恐怕就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了……”


  “苗廣清……”正在這個時候,人群中已經有人反應過來了,開口說出了他知道的答案。


  “哎!說對啦!苗老的父親就是咱們雙河鎮的傳奇,用摔跤把日本鬼子堵在下河營外麵,八年沒進來的苗廣清!”於主任提高了聲音介紹道:“這次苗老來,是因為他的兒子到了咱們雙河鎮當鎮長,苗老跟著一起來省親的。至於咱們新任的雙河鎮代理鎮長,就是這位!”


  說著話,於主任一指剛才最後一個上場摔跤,並且戰勝了紮克的那個中年人道:“這就是上級新任命的雙河鎮代理鎮長,苗誌學,苗鎮長!”


  一聽最後一位上場參加比賽的人居然是新任鎮長,而且居然還是苗廣清的孫子,在場的雙河鎮百姓們一下子都興奮了起來,讚歎聲不絕於耳。有說老子英雄兒好漢的,有說新鎮長給雙河鎮一來就給雙河鎮爭了麵子的,不一而足。


  “而且,而且我們的這位苗鎮長也是一位出色的摔跤手,大家剛才都看見了,另外他還當過兵,偵察兵!大家鼓掌!”就在眾人的議論聲中,於主任繼續詳細介紹道。等他的話音一落下去,人群中驚喜的讚歎聲和熱情的掌聲便響成了一片。


  “苗鎮長好!苗老好!”“鎮長好樣的!苗老好!”之類的打招呼的聲音便響成了一片。


  “各位,都坐下,都坐下。好多年沒回雙河鎮了,這回回來也有幾天了,我些話不說,心裏頭不痛快!”都坐下!苗洪禮老人向大家做了個落座的手勢,臉上卻沒有錦衣還鄉的愉快神情,相反倒有些和現場氣氛不和諧的嚴肅。


  苗廣清這個名字的威力還是相當巨大的,作為苗廣清兒子這個身份,他說出來的話也是極有份量的。根本不用現場的戰士們怎麽維護秩序,很多人就以苗洪禮老人為中心席地坐了下去。大家的臉上都帶著笑容,慢慢的安靜了下來,仰著臉望著這位傳奇人物的兒子,等他給大家講話。


  “自打離開下河營,中間就五幾年回來一次。後來這邊也沒啥親人了,我也就沒再回來。雖然我人沒回來,可家鄉的事情我知道的可是不少啊。可是在聽了家鄉的這些事兒之後,我也覺著沒法回來了。”苗洪禮神情嚴肅的對在場的人們說道,此時人們已經漸漸發覺了他的神情有異,紛紛安定了下來不再說話,隻聽著苗洪禮講話。


  “其實不光我覺著沒法回來了,跟我爹一塊走的那幾個人,也覺得沒法回來了。”說到這裏,苗洪禮臉上的神情已經可以用凝重兩個字來形容了。而且看他這個說話的神態和舉止,這個苗洪禮之前應該是個級別不低的領導,舉首投足間非常的有氣勢。


  “當年我們離開下河營的時候,一共有十個人。除了我,就是我爹帶著跟他一塊兒練摔跤的八個人。那裏麵有他徒弟,也有他的師兄弟。”苗洪禮的眼睛在在場的人中間逡巡著,仿佛想要找出什麽人來似的。


  “我當年九歲,我記得跟我爹練跤的人,沒有五十也有三四十號。臨走的時候,我爹和那些人都打過招呼,我爹問:怎麽樣啊?走不走?咱打鬼子去?不當亡國奴,去不去啊?”苗洪禮一邊說話,一邊模仿著問話的姿態對在場的人道:“可是呢?這幾十號人裏邊,平時全是一副英雄氣概,可真要走了,要去打鬼子了,大多數都打退堂鼓了。”


  苗洪禮神情玩味的笑了笑道:“有的人說:哎呀,我家裏哥哥不在,就我一個人啦,我要走了,誰給俺娘養老哎?這個就沒去。那個就說了:我剛娶了媳婦兒,眼看著就要生小孩兒了,我這陣走,合適嗎?這個也沒去。另外一個也說了:你們這幫慫貨,一提打鬼子就慫,我去。嘿嘿,可等到走的當天晚上,這小子也沒來……”


  說這話的時候,苗洪禮的眼睛有意無意的落到了都快八十歲的何大嘴身上。根本不用解釋,人們就都知道這是怎麽回事。那個叫何大嘴的老頭子現在也沒話了,低低的把頭埋了下去,在人群裏躲得更深了。


  “唉,不去就不去吧!這一路走過來,也不易著呐!”苗洪禮似乎沒沒責怪尋些臨陣脫逃的人的意思,繼續往下說道:“我爹他們九個人,打完八年抗戰,還剩下兩個。在戰場上死了四個,我爹沒死在戰場上,他是在戰場上受了傷,一直沒養好,拖到四二年病死的。剩下的兩個人,一個中間就找不著了,是死是活,不知道;還有一個可能是覺得打鬼子太苦太累,跑去當漢奸了。解放後……”說到最後,苗洪禮沒交待這最後一個人的情況。當然,這個當漢奸的人的情況,似乎也用不著他交待了。


  “我是十二歲那年開始當的兵,開始當的是通迅員,後來大點了部隊上讓我上的夜校。再後來,當班長,排長,連長,解放後又去了朝鮮……”說到這兒,苗洪禮輕輕的搖了搖頭,臉上沒有一點自滿或者自得的表情,甚至是根本沒有一點的表情道:“不容易,能活下來就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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