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軍心可用
確實,對這些十八九歲,最大也不過二十出頭的年輕人來說,這種潛伏滲透的方式對他們來說簡直是一種煎熬,是他們耐性的最大考驗。事情也正如同老何所說的那樣,等到半夜時分,就有一些小隊因為潛入過程中露出了馬腳,被紅軍給發現了。
紅軍哨兵先是發現了異常,開始朝天鳴槍示警。緊接著照明彈、探照燈就都亮了起來,整片草原很快便陷入了時斷時續的明暗交替之中。接著便是八一式的槍聲,斷續的輕機-槍的射擊聲,持續響徹了整片草原。
種緯這小隊人暫時還沒未被人發現,在老何的關照下,大家停下了前進的動作,然後把身前身後的草叢都盡量的聚攏了一些。這樣即使有紅軍的警戒哨從遠處望過來,也很難發現這片諾大的草原上,正潛伏著一小隊人。
槍聲持續了二十幾分鍾的樣子。而且從槍聲移動的方向可以判斷出來,那兩隊被陸續發現的小隊向紅軍縱深發起了襲擊。他們冒著自己被“消滅”的風險,盡著最後一番力吸引著紅軍的注意力,為其他偵察小隊創造著脫身的機會。
不過對這種行為,偵察員老何卻是嗤之以鼻:“如果是實戰的話,他們還敢這樣幹嗎?不就仗著這是演習,就是“死”也不是真死嗎?所以說真正幹得好的,還得是不被敵人發現的。等讓人發現了再裝英雄殺出去,那不等於打牌打輸了就掀桌子嗎?”
聽了老何的這番話,包括種緯在內的偵察小隊成員們都深以為然,其實他們也對演習中出現的一些所謂的英勇行為有些看不起。畢竟真實的戰場上生命是沒有第二次的,演習中充英雄的行為一半兒要歸功於單兵激光對抗模擬係統。
反正又不是真的死,猛衝猛打一陣顯示一下英雄氣概總比直接被敵軍擊斃來得痛快一些。將來演習結束的時候,這種所謂的英雄行為至少也是自己的談資,用來糊弄那些不懂行的新兵菜鳥足夠了。
不過,據說這種行為的反而教材已經有了。兄弟連隊有一個兵,麵對著近在咫尺的敵人還玩衝鋒呢!結果因為衝得太近,被敵方戰士不知道誰近距離給了一槍。把衝鋒的家夥臉上的一塊肉皮都給打爛了,現在已經送野戰醫院了。
單兵激光對抗模擬係統用的是空包彈,確實不致命。但如果你跑到了敵人槍口十米之內,就該收斂一點了吧?這種無腦的行為實際上是對演習的一種褻瀆。
真實的戰場上你有幾個膽子敢那麽衝?你的命是大風刮來的?不想辦法模擬在真實的戰場上怎麽取勝,淨搞點假大空的玩藝,受傷了怪誰?幸好隻是傷了皮肉,如果是傷了眼睛的話,一輩子都要黑著一隻眼睛幹活兒了。
目前,這起事件已經被不作反麵教材傳達了下去。也有一些被包圍的部隊,或被伏擊的連隊,兩邊還沒開打就被導演部宣布陣亡的例子。還怎麽打?十幾個人被人家一個連的人壓在窪地裏,你還想證明你的勇武?想什麽呢?還是別浪費國家的子彈了。再說了,二貨哪兒都有!真傷幾個人不是鬧著玩的。
在槍聲終於停止下來之後,草原又漸漸恢複了安寧,老何帶著隊員們又開始向前慢慢的移動著。前進的速度始終快不起來,兵們心裏急得上火,卻又不得不互相安慰著,耐著性子往前爬。
好在現在這個小隊裏的兵都是兩年以上的老兵,整體意識和心理承受能力都非常的好。就算體力消耗巨大,心理壓力也很大,但都能夠堅持下來,沒有一個人叫苦叫累。這才是演習的真正意義所在!很多事情,隻有真正去經曆了,才能體會到真實的心理感受,才能積累下有效用的戰場經驗。
這一夜戰友們一共爬了有多遠?據老何估計,大家也就前進了三千五百米左右。這個距離如果放在平時,那是抬腳就到的距離,特警團任何一個兵都不會當回事兒。可這天晚上,這個距離卻讓戰士們一個個爬得筋疲力盡,苦不堪言。
快到淩晨的時候,全隊停下來補充水分和熱量,通訊兵也借著這個機會與指揮部聯絡。經過通話才得知,這大半夜的時間裏已經有兩支小隊報銷了。他們都是被敵人發現形跡後,向紅軍發起了最後的衝擊。其中一支消滅了紅軍一個連級的運輸隊,另一支則拖著追兵在草原上跑了快兩個鍾頭,倒是把紅軍的人馬吵得不得安寧,算是替其他偵察小隊創造了一個潛入的機會。
由於老何已經有了多次來往紅軍陣地的經驗,在天亮前他特地把整個小隊帶到了一片低矮的小樹林裏棲身。其實說是小樹林,還不如說這是一片灌木叢更合理一些,低矮的小樹矮到了戰士們甚至不能隨便站起來的地步。
按照老何的說法,這一帶還是紅軍哨卡較為密集,巡邏隊比較多的區域。需要再往前走上一兩公裏,才算進入較為安全的區域。那裏被紅軍視為自己的腹地,警備力量大多集中在各部隊的軍營附近,外圍搜索力量較少,偵察小隊容易展開工作。
白天潛伏在這片小樹林裏也是受罪的很,頭上的太陽充分發揮了高緯度的陽光直射的力量。中午的時候把戰士們照得無處藏身,隻能用小樹那小小的樹冠盡可能的遮掩著身體。可就是這樣的,紅軍遠遠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小樹林,卻正是戰士們隱藏的好地方。所謂的燈下黑,就是指這種情況。
整整一個白天,大家都在安靜的積蓄著能量,恢複著體力。據老何講,雙方對峙的交戰區最為敏感,通過這一段的速度絕對不能快了,要格外小心。等滲透進敵方腹地了,相對反倒容易多了。運氣好的時候,還可以繳獲敵人的演習卡,然後將敵人標定為被殺後藏屍。這樣在挺長一段時間裏,敵方都不會發現他們的具體行蹤。
其實不僅是藍軍在這麽幹,紅軍也有偵察兵在藍軍腹地這麽幹過。據說雙方指揮部經常得到導演部的通知,某幾個人被算做陣亡,淘汰出演習,且不允許通知其所屬單位。等過了好長時間上級找不到人才察覺異常,再一查這人已經進了陣亡名單了。在哪兒出的事,怎麽被人幹掉了?除了這個倒黴蛋自己,其他人都不知道到底出了什麽事。隻能加強自身的防衛,出門時小心一點不落單而已。
“我們運氣不錯!”看起來比實際年齡大好多的老何躺在樹下,對散布在周圍樹下的兵們用不高的聲調說道:“隻要今晚再潛進一點就進了敵方五公裏的安全範圍,到那時大家就可以直起身來了。”
“還要半夜!”渾身酸痛的兵們聽到老何的這句話,都齊齊發出了一聲哀歎。
“鬧什麽鬧!撐不下去的隨便找個紅軍的哨位衝過去不就得了!”聽到士兵們的抱怨,一貫粗線條的張彪發脾氣了。別看張彪很多時候表現出一副“狗性”來,但他的忍耐力和持久力就是種緯也是很佩服的。不然的話,僅憑一點脾氣就想在強手如林的特警團裏嶄露頭角,那無異於癡人說夢。
張彪這一發火,剛才還滿腹抱怨的兵們立時都不敢出聲了。其實大家也就是說說而已,這麽難得的演習機會,誰也不想輕易退出的。可畢竟這樣爬上一夜,誰身上也不好受。尤其是對人耐心的煎熬,更是一般人所沒法體會的。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個時候,種緯及時的插話了。他作為三班的新晉班副,有責任維護好班裏的氣氛。“大家平時光羨慕國排長,羨慕班長,我估計,羨慕我立功受獎的人也有吧?可是你們知道在咱們特警團裏,想要讓人高看一眼得多難?咱們三班是全排的尖刀,是全連最牛的班,全團的兵誰不佩服?可這不都是一代一代的人拚出來的局麵麽?今天咱們大家拚過了,盡了力,將來回想起來,那就決不會後悔。那些耐不住性子,端著槍朝敵人一衝,就把自己報銷的家夥,也就能跟那些新兵蛋-子吹吹牛。可在咱們三班跟前,有敢吹牛的嗎?沒有!為什麽?因為他們不敢,因為他們知道自己不行!也因為咱們三班的戰績擺在那兒!不服就來比試啊?有嗎?誰敢?”
種緯一番話,立刻把眾人有些消極的情緒給扭轉了過來,甚至讓班長張彪也覺得如有榮焉。
“你們班副說的對!別人不用看,看看你們班副就知道了。兩年兵當三班班副的,有過幾個?可有人敢不服他嗎?沒有!你們當新兵的時候都沒少挨過剋吧?可你們班副挨過幾回剋?沒幾回吧?為什麽?因為同樣的任務,用不著別人催他完成的最好。很多事情,我還沒想到的,國排長還沒想到的,他都能提建議來。這就是水平,這就是差距!”張彪的口氣也緩和了下來,開始給大夥打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