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心存善念
車裏麵沒人說話,大家都各自想著各自的心事。
“也許咱們能幫幫他!”種緯心思簡單,直接把自己心裏想的說了出來。
“怎麽幫?”陳長庚對這個年輕的士兵很有好感,他把線索可能會中斷的事情放到一邊,扭過頭去問種緯道。
“至少讓他現在生存的狀態好一些,至少能讓他腿上的潰瘍不至於發臭,至少,讓他蓋的被子幹淨一點吧!”種緯一口氣說出了三個至少。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可是咱們救不了他的命啊!”國勇超在一邊插話道。
“咱們是救不了他的命,但讓他過得有點人樣兒,還是有辦法的。”雖然眾人對種緯心中的那分善念響應得不夠熱烈,但他還是在堅持著。
“怎麽幫?”高連長惜字如金的問道。
一位三十多歲的婦女走進了齊雲明家的院子,看她的年齡,似乎是齊雲明的兒媳婦兒。
“有出戲,叫牆頭記,你們知道麽?”種緯答非所問道。
“不知道,什麽意思?”陳長庚連答帶問道。
“有位老人的兒女不孝順,都不願意養老人。有人給他出了個主意,讓他假做自己藏了很多養老的銀子。老人的兒女們相信了,開始爭著養老人。後來老人死了,他們就猜測牆頭底下埋著銀子,爭搶著去挖,結果牆頭倒了,把兒女壓在了下麵。”種緯簡單的敘述了一遍故事,車裏的眾人都在認真的聽著。
“好主意,挺有意思的。”陳長庚率先響應了種緯的想法。
“你就說你想出什麽辦法了吧!我腦子慢!”聲稱腦子慢的是國排長,說話的時候卻理直氣壯的。
“咱們安排一下,唱一出戲,你們看怎麽樣?”種緯望著車裏眾人的臉色道。
齊雲明的兒媳婦很看不起她這個廢物一樣的公爹。雖說她們小兩口結婚的時候,她這個公爹看起來還有點本事,在家時說話很有份量似的。可是隨著自己的老公練那種沒什麽用的功夫摔斷了腿,再也做不了重活以後,她對這個公爹的看法就越來越差了。
也就在最近這半年左右,她的公爹更是淪落到了重病纏身,最後連床都起不來的時候,他對這位公爹的惡感更是一發而不可收拾,連最後一點點的體麵都不顧忌了。
這不,剛忙完地裏的農活的她,一邊給家裏人忙著做晚飯,一邊指桑罵槐地不停地數落著,反正這個公爹也是個不能下床的半癱殘廢,罵幾句又有什麽打緊?
正一邊罵著一邊忙著的時候,院門外突然傳來了敲門聲。
農村的院子往往是不鎖門的,來往的鄰居到門口一般喊上一聲,有時候不管主人同意不同意就進來了。象這種進門前先敲門,還不出聲喊的來客倒是非常的少見。
“誰呀!”齊家媳婦沒好氣的問了一聲,擦了擦手就往門口迎了過來。剛走到院裏,就隔著樹枝紮的籬笆牆看到院子外麵站著兩個穿著警服的警察和三名穿著作訓服的軍人!不僅如此,他們其中兩人的手裏居然還拿著幾件上門拜訪的禮物。
“你們找誰啊?”老百姓不願意見官,尤其是農村沒見過世麵的婦女就更是如此了。在她看來,這幾個人一定是打聽路的,找錯了人家才找到了自己家。
“齊雲明老先生在家嗎?”當先的一句警察非常客氣的問道。
齊家媳婦一楞,她完全沒料到眼前這幾個人真的是來自己家的,找的人居然還是那個廢物老頭子。
“是,啊,不是!”反應過來的齊家媳婦一陣的緊張,別看她平時對齊雲明呼三喝四的,反正她這種情況在農村也不少見,誰也不太當回事。但當著眼前的幾個高大威風的警察和軍人,她想起自己平時做下的那些虧心事,心裏立刻就虛了起來。
“沒錯啊!我們打聽得就是這家啊?是不是這裏啊?大嫂?”當先的警察臉色嚴肅的皺起了眉毛,審視的眼神讓心裏有愧的齊家媳婦更是緊張。
“是,是這兒,你們有什麽事嗎?”齊家媳婦硬著頭皮問道,她很擔心這幾個人走進屋子裏來,發現她公爹現在那副淒慘的模樣。
“哦,我們聽說齊雲明老先生的功夫不錯,我們領導讓我們來拜訪他,希望他能去我們那教教警察和特警功夫,當個武術指導呢!”陳長庚說話的時候故意板著臉,臉上的寒意連流氓小偷殺人犯都對付得了,何況這個沒見過什麽世麵的農村婦女?
“那,那你們進來吧!你們先在堂屋裏坐一下哈,我公公病了,我去看看他起了沒?”說著話,心下打著鼓的齊家媳婦把一行五人讓進了他們小兩口居住的堂屋,然後急急忙忙地給眾人倒上了杯水。接著就扯了個看看老公公起沒起床的幌子,就溜進了齊雲明的房間。
等種緯他們一行五人被請進齊雲明的房間時,眾人發現齊雲明身上的那床破棉被已經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看起來幹淨得多的新棉被。眾人不動聲色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然後悄無聲息的點了點頭。
看到剛剛離開的幾人去而複返,尤其是幾人剛才在外麵與齊家媳婦的那一番對話,屋裏病床上的齊雲明老人更是聽得了雲裏霧裏,落得了個莫明其妙。
“大嫂,這是我們給老爺子帶來的一點小禮品,您收下!”說著話,幾人把手裏的東西交到了齊家媳婦的手裏。看著對方帶著緊張而又欣喜的神情接過了東西,轉身收了起來。
可等齊家媳婦再想進到齊雲明的屋裏聽一聽這些人的來意時,劉宏福已經堵在了屋門口不準她進去了。“大嫂,我們身負公務機密,您還是不要旁聽的好!請您忙自己的去吧!”
看著劉宏福那嚴肅的表情,齊家媳婦越發的心裏沒底。她局促的點了點頭,轉身往廚房的方向走了過去。走了幾步想了想,又轉回頭來衝著屋裏喊了一句:“爹啊,飯馬上就要好了,等會兒晾涼了我給您端過來吧?”不等屋裏的齊雲明加答,她又加上了一句:“這幾位同誌在不在這吃啊?”
“一會兒吧,我們這兒說事呢!”屋裏的齊雲明老人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齊家媳婦無奈隻好退到了旁邊的廚房裏。隻是此時,她再也沒心思幹別的了,隻是豎著耳朵努力地聽著齊雲明老人那屋的聲音。可是任憑她聽了好久,卻什麽也沒聽到。
在齊雲明的屋裏,種緯和陳長庚兩人低聲把他們的計劃告訴了齊雲明老人,聽得這位有些萬念俱灰的老頭子真有點要熱淚盈眶的感覺。齊雲明沒想到,這幾位來公幹的警察和軍人看到他這個樣子,居然主動想出了這麽個辦法來幫他。
過了好一會兒,齊雲明的情緒稍稍平複了些。他勉強努力地支撐起身體,也同樣壓低了聲音對眾人說道:“其實,我確實有點私房錢!”
“哦?!”種緯等人哭笑不得地對視了一下,他們也沒想到居然會真的發生這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事情。
“這錢是我那兩個徒弟給的!”齊雲明臉色微微有些發紅,不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舍命不舍財的行為臉紅,還是為了剛才裝窮的行為臉紅:“他們因為練過我教的功夫,也用過藥,所以隔三差五也需要用藥泡腳洗腳。那倆小子與其說是孝順老頭子我的,還不如說是從我這兒抓藥的。可是這藥方我不敢給他們呀,給了他們恐怕以後他們就再不來了。這錢就一直擱在我那兒,我也不敢給我兒子和媳婦兒,給了他們也就成了肉包子打狗了。我這兒正想辦法呢,回頭哪怕多花點錢讓人給我送點藥來,反正我那兩個徒弟每次來,也得拿點藥。”
聽到齊雲明這樣說,眾人心中的疑問化解了不少。隻是齊雲明既然能撒一次謊,難道就不能撒兩次謊?這個老江湖到底是不是對眾人說了實話?國勇超和高連長兩人往這方麵想得少,而種緯和陳長庚在這方麵卻已經想到一塊去了。兩人一邊聽著齊雲明的敘述,一邊對了對眼神,都從彼此的目光中讀懂了對方眼神中的意思。
“您看這樣好不好?我們先幫您去抓點藥,然後再嚇唬你兒子媳婦一下,以後就讓她替您去抓藥,等抓完藥您把錢再給她就是。這樣既讓她知道您手裏有錢,又受公安和部隊上重視,再加上我們一嚇,估計她以後就不敢再對您不好了!”陳長庚心思周密,幾句話就把事情安排得妥妥貼貼的。
“好!好!”聽到警察願意幫這個忙,對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婦沒什麽信任感的齊雲明當即點頭答應了下來。老頭扭過身去從身邊已經露出牆磚的牆上摳了摳,很快就將一塊鬆動的磚頭取了下來。接著他從裏麵一陣摸索,很快就拿出了厚厚的一摞大團結。
種緯和陳長庚兩人一看,這摞錢至少有好幾百塊,接近一千的樣子。沒想到齊雲明這老頭子這麽精細,手裏還真有不少存項。可是雖然手裏攥著這麽多錢,老頭子居然都沒法用這些給自己看病,隻能忍著。這不知道是齊雲明的悲哀,還是他這一家子人的共同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