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諸葛亮會
團部的參謀因陋就簡,在地上用水和泥土很快就弄出了一個簡易沙盤。看到這個沙盤,很多官兵都直咽口水。這地形,太特麽凶險了!
根據目前掌握的情況,這個山腰平台地形很是特殊。如果要發起強攻的話,目前除了那條僅僅三米左右的山路外,別無他途。現在工兵已經上山,就是希望能找到一處能架設雲梯的位置,拓展出另一個,或另幾個攻擊點。但目前為止,已經看完地勢的各級軍官都對這個設想信心不足,在山林間架設雲梯的難度實在是太大了。
不僅如此,據向導講述和已經觀察過平台地勢的三連長許誌利講,由於那個平台略帶緩坡,那個叫“老鷹屁股”的山洞裏麵的匪徒現在算是占據了絕佳的地形,任何人想要登上平台都會處在山洞火力的射界之中。
平台兩側倒是有一些山洞射擊的盲區,但這些盲區下麵是十幾米高的陡壁,工兵連架雲梯的難度實在是太大。即便架設好雲梯,人上去了,平台兩側遍生的荊棘也會給進攻的戰士造成很大的麻煩,這時隻要山洞裏扔出顆手榴彈,上平台的戰士根本就是無處可躲。
不僅如此,據那名向導講,當年日軍侵華時還在這個平台與遊擊隊發生了一場戰鬥。
大約是在抗日戰爭後期,有一小隊遊擊隊員被日軍追趕,上了這個平台,然後同樣躲進了山洞裏。日軍追至後,動用了一個小隊的人馬攻打,結果死傷慘重。
日本人不甘心,又調來了一個中隊攜帶重火力對山腰平台一通猛攻。可結果是除了把一些山石從山上崩了下來,還是一無所獲。
從白天一直打到晚上,瘋狂的日軍又組織了敢死隊去炸山洞,在付出了相當大的代價後,好不容易把山洞洞口炸塌。等清理完洞口才發現,遊擊隊員已經趁夜色從後山的另一個洞口成功退走了。
損失慘重的日本人氣急敗壞,為了防止這個山洞再被遊擊隊利用,他們在山洞裏放置了大量炸藥,把山洞前後山的洞口全部炸塌,這才帶著一堆死傷日軍退走。
這個山洞被炸壞以後,一封就是幾十年。一直到後來地震,山體再一次坍塌,這個平台上的山洞入口才再次露出來。
再次出現的山洞格局和原來有很大的變化。現在從山洞入口進去,左拐隻有一個三十十多平米的山洞可以進人。從山洞到後山那個出口,則還是一直被山石封死的狀態,倒是不用擔心兩個匪徒逃跑。
現在最大的麻煩就是:這個山洞的入口是個喇叭口形狀,開口大,洞口卻很小。洞口隻有不到一米的寬度,高不過一米八幾。但在洞裏向外看射界卻很寬闊,幾乎能夠控製平台全部的寬度。想要采取強攻,其難度比當年日本人進攻的難度還要大。而且進山洞兩米到底後,左拐三十多平米的山洞可供匪徒藏匿。何況子彈打進去不能拐彎,匪徒隻要躲在那個拐角位置向外開槍,就能傷害所有強攻的人員。
同樣別扭的是,這座小山不高不低,從相鄰的小山上用遠程火力進攻這裏,往往很難準確威脅到山洞。即便是可以看到山洞,也會因為彈道太遠,會受到樹林和灌木叢影響射界和射擊效果。
講解到這裏,基本上所有的情況就都告訴大家了。而開諸葛亮會的目的,就是要大家開動腦筋,群策群力,共同想出克敵致勝的辦法。
諸葛亮會是解放軍自建軍以來的傳統,也是非常有效的戰術工具。尤其是在通信落後的年代,充分的戰前溝通和情報分析,能夠讓每一名士兵都站在指揮員的高度理解戰場,從而避免因信息溝通不便造成的戰場混亂。這一點,就連跟誌願軍交過手的美軍都予以承認和學習。
用炸藥炸、用火箭筒、用燃燒彈、從山頂扔柴禾燒……
戰士們很快就出了一大堆主意,唯獨沒人提強攻的主意。誰都不傻!不管是軍官還是戰士都看得出三連吃了癟,大家也都有意回避著三連的傷亡情況到底如何。但從軍官們的態度上看,三連受的損失讓他們根本不再想強攻的事情。
用炸藥炸?用人送炸藥嗎?那就等於強攻,傷亡不可避免,不采納……
用火箭筒?對不起沒帶,隻帶了幾門可以曲射的迫擊炮,用不上,不采納……
用燃燒彈?平台邊緣距離山洞有五六十米,遠了扔不準,近了徒增傷亡,不采納……
從山頂扔柴禾燒?這是秋天,你要把這一大片山林都燒了麽?不采納……
……
一來二去,戰士們提出的若幹想法都被一一否決,現場漸漸有些冷場。
種緯一直盯著那個簡單的沙盤,他心理已經有了一個大膽的辦法,但他卻一直沒說出口。
他在心裏不斷盤算著自己的設想,思忖自己的戰術辦法是否可靠可行。一連進行了幾遍推演,覺得希望還是很大的,他望著排長劉大成開口了。
“排長,我有個想法”種緯怯生生的道。
“說!”劉大成的回答隻有一個字
“我想,我有一個條件,不知道能不能……”種緯踟躕地說道。
“說說看!”劉大成的話音透著催促。
“如果我的方案能夠通過,能不能讓我去執行?您看我這兒還在禁閉期呢……”種緯期期艾艾的道,麵上表現出的那種可憐的樣子,和他之前好兵苗子的作派完全不同。
劉大成目光沉穩地盯著種緯,臉上沒有一點情緒表達。許久,他才緩緩開口道:“你的辦法能不能過是一回事,誰執行更是另一回事,我說了都不算!”看到種緯有些要泄氣的樣子,他又略頓了頓道:“假如你的方案不錯,哪怕別人執行,相信連裏排裏都會記你一功,你明白麽?”
看種緯點了點頭,劉排長鼓勵道:“說吧!”
“嗯……我沒看到實際地形,僅僅從這個沙盤看,我覺得還是可以來個從天而降……”種緯指著那個粗糙的沙盤道:“從這裏用攀登繩垂下去,到達這個位置,這是洞口射擊的盲區,然後再用炸藥包……”
“不可能!你知道那兒多高?”劉大成還沒說話,一個營部的幹事就打斷了種緯的話:“二十多米,七八層樓啊!誰行啊?這可不是攀登訓練,保險繩什麽的倒是都有,可一個不小心……就完了!”
“我覺得我行!”種緯對幹事的詰問還是有準備的。
“切!”幹事鄙視地對種緯道。他知道種緯是新兵中少見的牛人,但他仍舊不認為種緯能完成這個任務。畢竟特警團改編時間才剛一年,練攀大繩這種特戰技能時間可不長,應用到實戰中的機會更是一次都沒有。因此,他還是想找一個穩妥些的戰法。
不過他剛表達完自己的不滿,還沒來得及說別的,旁邊的劉大成就拍了拍他的腿,和他耳語了幾句,這個幹事後麵的話就沒來得及說出來。
劉排長是知道種緯的攀爬水平的。
雖說種緯是新兵,但由於整個特警團也是自改編之後才開始接觸特種戰法,攀登訓練才開始不久,所在新兵老兵在這方麵幾乎是同一起跑線。而由於種緯從小就非常係統地練習單雙杠,身體的核心力量和協調性遠比尋常戰士強得多,因此在攀登一項一直是特警團頂尖的水平。
不過即使這樣,劉排長也不太讚同種緯這個聽起來有些瘋狂的主意。他打斷幹事的話,主要是不想打消種緯和其他人的積極性。
“你要是下來以後被洞裏的家夥發覺,一顆手榴彈你就完了。”一直冷著臉的左排副在一邊說話了,他已經在思考這個方案的細節了。
“有兩個辦法。”種緯顯然已經深思熟慮了:“第一,可以先從山頂上往下扔柴禾,未必點著這些柴禾,但隻要把他們丟下去,那兩個家夥肯定會被影響,也會影響他們的視線;第二,可以安排狙擊手遠距離向洞內射擊,一將三慌啊!隻要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我隻要一下到下麵……”說到最後,種緯看到左排副那張冷冰冰的臉色依然,但眼神已經放鬆了許多,顯見大佐是被自己說動了。
“不行不行,這個招兒還是太冒險了,一旦出現意外,那是必死……”營部幹事還是不同意,隻是說到“死”字時還是停了口沒往下說。
“風險有點大!”排長劉大成說了五個字,然後就陷入了深思。
“排長,我覺得我們還是實地再看看,再決定,還是有機會的。”種緯不死心,把全部希望都放在了還在猶豫的劉排長身上。
“我覺得有機會!”僵持了好一會兒,排副左震還是用以往簡單的不能再簡單的說話方式表達了自己的態度。
“要不然再看看?”排長思忖了一下,轉頭問營部幹事道。
“好吧,一會兒讓你們全都死心!”營部幹事有些不滿眾人的態度,自己可是在為他們的安全考慮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