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離家出走
長夜。
寒燈如豆。
白衣如雪的雪羽呆坐在屋中,她已回到了家中,想著回家時的情形。
——
那天,雨下得很大,聽人說,這個時候總要下些的。
春天是美的,但春色過於濃了,就像塗了三層脂粉的女人,非但不好看,反而有了一種年華逝去的感覺。
現在的春色已濃得化都化不開,所以就有了一場雨,衝掉天地間過濃的脂粉,換上淡雅的輕妝,清新的空氣。
雪羽一踏進家門,就發現這場雨不僅衝走了春天,還衝走了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從大門口走到父親的書房,她已看到不下十二雙輕蔑神情的眼睛。
而從前的她,是家族中最受寵幸的的子女,無論誰敢這樣看她,其結果就隻有一個───死。
書房裏很暗,父親的臉色更是陰沉。
起風了,雪羽跪在地上,隻覺得很冷,這次行動,非但沒有成功,還折損了大半的精銳令家族元氣大傷,這次的處罰一定很重,她已不乎這個,現在她很需要內體上的痛苦,來減輕內心的苦痛。
許久,她聽到一聲長長的歎息───這是她未聽過的:“想不到,中華武林還有如此人才,還有如此氣勢,看來…時機還不成熟,過於急躁,是我的錯。”
“父親,依我看來,這個時機永遠不會有的,謀他人之宗廟,一定會激起強大的反抗的…”
“你說什麽!”
父親的話音很嚴厲,可是雪羽並沒有很退縮,她已經答應過肖星樓,她已騙了他許多次,所以已決定不再違諾。
“中華國土,本非我們所有,中華人士向來多奇才,絕不會容我們長期統治他們,況且我國人少又離中國較遠,不便於統治…”
“出去。”
她還想說下去,隻見父親揮一揮手,讓她退了出去。
——
煙,嫋嫋地升起,散、彌漫了整間屋子,雨已停了。
雪羽想起十天前君山的那一夜,那一役的慘烈,使她至今還聞到血腥味,丁明靈、柳眉兒、白慎虛,他們都是肖星樓的好兄弟、好姐妹,而他(她)們如今都已死了,死在自已手中,為此肖星樓一定對自己恨之人骨。
想到這裏,雪羽就覺得有把鈍刀在割自己的心,劇痛而且長久,還有那十個盤古巨人,在他和他們決鬥的時候,自已幾乎就要撲上去幫他,可是她不能,她是德川家的女兒,是個東瀛人。
錯了,錯了,天地間為什麽要有這麽多的錯誤。如果我不曾遇上他,如果……
雪羽知道,一切都已經晚了,她覺得自己很可笑,為了一個荒謬的想法,意失去了自己一生中最有價值的東西。
人,為什麽總是對失去的東西念念不忘!
相思幾縷輕煙裏。
煙霧中,雪羽又看到了肖星樓,他仍舊是那麽灑脫,臉上還是掛著笑,每次雪羽都為之感動的微笑,有好幾次,雪羽都想告訴他真相,可是不能,不能,無奈啊無奈,雪羽於無奈總抱有一絲希望,或許,肖星樓會原諒我?畢竟,我也付出了真情!雪羽仿佛已看見肖星樓正向她走來,帶著微笑要擁抱她……
突然,她又看見許多渾身帶血的人,淳於天地、南宮文哲、方洛神……
那些死在這個無謂計劃下的人,他們圍著肖星樓叫著、喊著,都以極其怨毒的眼光看著她,肖星樓也變了,變得和那些人一樣的可怕,他竟然拔出他的長笛向自己衝了過來,雪羽大叫一聲,猛然從夢中驚醒。
夢,但願這是個夢。
忘卻,忘卻吧!——
又是一個女兒節了。
德川家已起了很大的變化,次子德川池光已取代了雪羽的位置,儼然已成了家族中的舉足輕重人物,雪羽並沒有受到什麽處分,在眾多的子女中父親還是最疼她的。
雪羽的屋中,掛滿了木偶,她整日坐在屋中看著那些木偶,小輩都叫她木偶姑姑、木偶阿姨。這幾年中,雪羽一直想走,卻又不敢走,她怕見肖星樓,怕他恨她,不見的話,也許還有綺麗的夢可作,見到了他,豈非連夢都沒有!
她看著木偶,眼中帶著悲哀的神色,仿佛就在看自己,看自己的悲哀,自己仿佛就像一個木偶,有哪一刻,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這幾天,想走的念頭越來越強烈。
我要見到他,即使死在他手裏,我也不後悔!我要作自己的決定,過自已的生活。
她決定走。
——
樓頭畫角風吹醒,入夜重門。那堪更被明月,隔牆送過秋千影。
又是一個月朗星稀的晚上,雪羽心中暗道,她記得同樣的夜晚,他和肖星樓在如雪的沙漠上,仰觀浮雲,數著星星,沙很軟,兩人的話也很軟,軟得連天上的星月都要醉倒……
雪羽深吸了一口氣,景色依然,人何在?
她要走,走一條自己的路。
黑暗中閃出六個白衣人,雪羽也不回頭,她知道那是自己的心腹手下,他們決定跟她走,無論上哪見,哪怕是地獄。
六人向雪羽施了一禮:“公主,走嗎?
“都準備好了嗎?”
“按您的吩咐,川成已準備好了船。
“好,我們走。”
“可是,將軍那兒……”
雪羽沉默,良久長吐一口氣,道:“走都走了,不必了。”說完,舉步向大門走去。
突然,旁邊閃出幾個黑衣武士,攔住去路,為首的一揖道:“公主深夜行色匆匆,不知要往哪去?”
雪羽臉色一變,她知道這些是池光的手下,池光雖然已取得了家族的繼承權,成為家族的第二號人物,對雪羽卻是深有憚忌,一麵剪除其手下,一麵派人日夜監視她。
對這些情況,雪羽早已知曉,隻是沒想他們竟敢出手相阻攔,不由的作色道“我要上哪兒去,關你們什麽事?”
“當然有,姐姐,你是德川家的人,怎能隨隨便便就私自出走。”
雪羽回頭一看,竟是弟弟池光。
“我要走,隻怕也輪不到你管。”
“我是家族的繼承人,當然有權管。”兩人越說越僵,話語間已帶了火氣。
一名白衣武士憤然道:“公主,別理他,我們走。”
“說得好,如今即使他們能走,你也休想走。”說話間,池光一晃身已到了那人麵前,那人驚覺,抽刀,刀不在,已握在池光手中,刀光一閃,那白衣武士人頭落地。
第五個白衣人作色抽刀欲上,雪羽一擺手,止住他們,然後一字一頓地說:“好,很好,你殺我一個手下,我殺你兩個。”
幾個黑衣武土一聽,頓時緊張起來,他們知道公主曾跟異人學過武功,在家族中倒以她的武功最高,不由各個都覺得自己脖子後直涼氣,隻望公主別指向自己頭上。
“你盡可以叫你的手下抵抗,我要取那兩個人的頭。”說著,隨手一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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