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分道而尋
柳眉兒沒有死,死的是雲悠悠!
紙扇尖刃尚未觸及柳眉兒的肌膚,柳眉兒口中“嗖”地一聲,吐出一顆“相思淚”。
正中雲悠悠之印堂穴。
雲悠悠──悠悠地倒下了!
淳於天地聽到了柳眉兒的驚呼,他也已危在旦夕。
但他聽到了她的驚呼聲。隻憑這一聲驚叫,他甘願赴湯蹈火去救她!
何況他現在不需要赴湯蹈火,阻礙他的隻是鮑壞。
卑鄙的鮑壞!
隻要能救柳眉兒,鮑壞算得了什麽,刀傷算得了什麽,三尖兩刃四刺鏜又算得了什麽?
他不顧鮑壞的鏜,猛然前衝。
三尖兩刃四刺鏜在他左手臂上劃了三道刀口子,穿了四個洞。
鮑壞身上隻出現出一個洞。
在左胸前。
於是鮑壞就死了。
淳於天地趕到柳眉兒跟前時,她已脫險了。
淳於天地替她解了穴。
然後他看了她那雙關切的眼,卻是注視著肖星樓那邊。
他明白了。
肖星樓依然站著,他不會倒下。
像屹立的山峰!
春日的夕陽映出他的背影……
高大的背影,超凡的氣場,儼然一代宗師的風範。
“紫金劍客”朱玄機、“火雲劍客”孤滄浪和“流土劍客”宋千秋扶起了花敬定和安無明,向肖星樓望了一眼,轉身而去。
臨走時留下了一句話:
“今後江湖上再也沒有七大劍客了。”樓
富貴客棧。
淳於天地躺在床上。
他已經躺了三天了!
在這裏待得越久就越不富貴。
淳於天地當然也不願這樣,可是肖星樓執意這麽做。
淳於天地當然不能反對。
他也並不非常反對。
─── 因為有柳眉兒在照料他。
隻要能看到她,他就高興了。
雖然他知道她心裏並非一樣這麽想。
肖星樓帶了個人進來。
一個彪悍精幹的年輕人。
肖星樓指著淳於天地道:“二月春光如酒濃,淳於天地。”
那青年恭敬地施禮道:“淳於二哥。”
然後遞給肖星樓一張紙條,隻不過是張很普通的紙條,他卻像捧著稀世珍寶一樣。
紙條上寫著:
“關山戰倭,史十一(史聞鷹)和常十二(常相憶)亡。─── 天天”
肖星樓看完,將紙條遞給淳於天地,轉身對著窗外默默不語。
淳於天地看後長歎一聲,叫道:“我好恨啊!”
肖星樓對那青年道:“你,去吧!”
青年躬身施禮後退出屋子。
肖星樓道:“我得跑一趟杭州了,本來已打算召集他們,此時已是用人之際啊!可惜……勞煩淳於兄通知其弟兄去杭州會麵,你的傷───”
“無妨,我的傷已差不多好了。”
肖星樓知道他的身體就仿佛鐵打成的,一點外傷不了什麽。
鐵打的身子當然是鐵一樣的意誌所組成的。
肖星樓隻淡淡地道了聲:“有勞了。”
大哥,你怎麽說這種見外話。”
“你和柳姑娘一起走,路上也有個照應。”
淳於天地沉默了,良久才道:“不,目前還不能確信她,不能讓她跟我去。”
“她已經卷了進去,我們應當信任她,況且她若跟我去杭州,不也一樣會遇見他們?你放心讓她一個人回苗疆去?不要自欺欺人了。”
“不,大哥!”淳於天地大喊道,突然又平靜下來,兩眼看著窗外:“我已決定了,你不必多說了。”
肖星樓看得出他心裏依然很激動,他明白淳於天地的心情,終於點了點頭。
江南憶,最憶是杭州。
“山寺月中尋桂子,郡亭枕上看潮頭,向日更重遊?”
今日重遊,又複如何?
樓,水邊的酒樓。
霏霏的雨,總使人發愁!
肖星樓握著酒杯卻不喝,隻是癡癡地望窗外,他隻覺今天再也喝不進酒了。
他又想起了雪羽,想起他們泛舟西湖的夜晚。
——
溶溶月色淡淡風。
依舊是小舟。
舟上隻有兩個人。
雪羽白衣如雪,長發如漆,斜斜倚著船舷,望著天上的月亮。月亮很圓。
肖星樓輕聲吟著:“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雪羽略有所思地柔聲問道:“怎麽,你以為我們不會長久嗎?”
肖星樓望著她溫柔的臉,低聲道:“我隻是心愁而已,怕你有一天會突然離開我。”
雪羽臉上微微一變,繼而輕輕一歎:“原來你不相信我。”
“我不相信你?”
“否則你又怎會說出這種傻話?”
肖星樓征住,突然大笑自己:“肖星樓,你真蠢,絕對是個傻瓜渾球糊塗蛋……臭南瓜。”
雪羽不禁“噗哧”笑了,笑得那麽甜,一時間水也跟著笑了,連月光也跟著笑了。
肖星樓覺得世間萬物都笑了……
他握住了她的手,久久不肯放開,也不舍得放開。
雪羽輕聲問;“喂,你唱曲歌好不好?
“好,你聽著:乘彩舷過連塘,棹歌驚起睡鴛鴦,遊女帶香偎依笑,多窈窕,竟折團荷遮晚照……”
雪羽聽著聽著,突道:“你不是好東西。”說完,臉微微紅了。
肖星樓望著她晚霞般燦爛的臉,再也控製不住自己,一把將雪羽擁入了懷中,雪羽微微掙了幾下,嚶嚀了幾聲,軟軟地倒進他的懷裏。
兩人不再說話,默默地相擁著,天地亦為之沉寂,天籟俱寂,唯有月光如水般灑在兩人身上。
肖星樓隻覺這是他最幸福的時光,他期望時光就此永遠停滯下來。
波心蕩冷月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