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如何處置?
只怕這全天下,除了凌傾寒之外,再不會有人這麼說自己了吧?
不過祝星河覺得,能意識到這件事,就證明凌傾寒是能剋制住自己的。
這個世界上,能剋制住自己的人太少太少了。
凌傾寒若是成為帝王,或許會很嚴苛,但絕不會是一個暴君。
尋王對凌傾寒的話,也是不置可否:「可父皇也說了,他如今沒有別的選擇。太子一死,他膝下便沒有了能和平親王的勢力對抗之人了。否則的話,也不會讓太子三日下葬這般倉促了。」
包括尋王在內,偌大京中之人,對太子其實都是心服口服的。
凌傾寒看向了尋王,眼神認真:「不是還有皇兄你嗎?」
祝星河也覺得,就尋王殿下能在宮裡頭藏得這麼深的心思和城府來看,他的確更適合做一個帝王。
然而尋王的第一反應,卻是斷然拒絕:「我不成的。別說如今人人都以為我是個傻子,便是我這條廢了的腿,也絕不可能繼承皇位!」
他狠狠地捶了捶自己的腿,倒是讓祝星河相信,他的雙腿是真的廢了,而不是和他的時差一般,是裝給別人看的模樣。
可顯然,凌傾寒早已想好。
所以他只是搖了搖頭:「連平親王府那樣的,都能得到如今的榮耀赫赫。尋王兄又如何不能做一個明君呢?何況當初父皇本就是選定了王兄做太子,如今王兄也不過是為了自保才做出這樣一幅模樣來的,不是嗎?」
等等——
這樣的事情,他們為什麼要在自己一個小宮女跟前兒說啊?!
祝星河突然意識到,若是他們今日的談話被旁人聽去了,只怕要說他們一句「謀逆」的!
她既不是什麼宮裡頭的重要人物,又不是什麼名聲赫赫的對他們有利的大臣們,凌傾寒為什麼專門要點名見她啊?!
正當祝星河想著的時候,凌傾寒也看向了祝星河:「何況,日後若真有人懷疑你,大可以說是這些年祝星河在你的跟前兒秘密給你治療。到時候你是那九五之尊位置上的人,她的生死也是你一人說了算。只怕那會兒大家還要巴結著她,喊她一句『神醫』也未可知!」
不不不!祝星河不要做什麼神醫!她就想做個能在宮中活下來的人,然後等到二十五歲出宮之後,攢夠錢能養活自己的下半輩子。
這種皇位之爭,她實在是沒有興趣也沒有想法啊!
祝星河當著不明白了,除了她治好了永樂公主這一點之外,這凌傾寒到底是看中了她什麼啊?竟然在這種重要的事情上,都要讓她在場?
祝星河以為,尋王能清醒一點兒。
然而尋王沉默半晌,卻竟然抬眸認真地看向了凌傾寒:「你說的這法子,倒是也可行。自古成王敗寇,坐在那位置上的人便是將黑說成了白,也總有人擁躉。何況是想要保住區區一個小宮女的命,自然是再簡單不過的事情!」
瘋子,兩個瘋子!
祝星河這下是真的確定了,只怕他們一家子都有點兒什麼遺傳的精神疾病,才能有如此瘋狂的想法吧?
凌傾寒站在尋王的面前,對著他伸出了手:「若你願意,便是再難,我也會幫你。自然了,我並不是想幫父皇。我只是不願看到平親王父子上位,到了那一日,不管你我,都沒有活路。」
凌傾寒對皇上的怨恨,似乎很深。
祝星河都有些緊張地盯著尋王,不知他會做什麼選擇。
片刻之後,尋王卻緩緩地伸出自己的手,而後緊緊地握住了凌傾寒的手:「很多年都不曾有人對我說過這樣的話了。你是頭一個,我不知會不會叫你失望。不過拼一下,總好過苟活於世。」
果然,他所說的那苟活著的人,就是他自己。
就這樣,兩個看上去毫無可能做皇帝的王爺,在這樣一個本不該談論這些的日子裡頭,決定了關係他們往後生死的一場豪賭。
而祝星河,則成了這場風雲漩渦之中,可憐巴巴的一片葉子。
掉落在了漩渦的中心,便是再奮力,也掙扎不出這命運的擺弄。
但顯然,尋王這些年似乎也在等著這樣的一個機會。
至少和凌傾寒說了這些之後,他那始終帶著陰鷙的眼中,總算是多了幾分明亮。
心情也好了不少一般,主動開口:「第二件事,就是眼下的這件事了吧?你這府門外頭有那麼多人,你總要解決,是嗎?你如今怎麼想?」
凌傾寒在邊關多年,對這樣的事情,自然不能和京中那些人一般有那麼多謀略:「我想直接殺到平親王府,將他們父子二人的人頭斬落!」
啊這男人,祝星河真不知該說他是個莽夫,還是該說他英勇無比。
自然了,尋王也並不贊同這個看法。
他搖了搖頭,卻看向了祝星河:「你說說看,你有什麼想法?」
被突然「點名」的祝星河愣了愣,而後忙搖頭:「奴婢……奴婢不知!」
尋王的眼神,卻即刻就冰冷了下來:「你若什麼都不知,什麼都不想說,那今日叫你來,意義何在?」
祝星河覺得,他有八分是在威脅自己。
可她也不敢賭那兩分,畢竟小命要緊。
所以她忙站起身來,低聲倒是出了個主意:「奴婢覺得,王爺殿下不必殺到平親王府去。只要在門口挑幾個平親王府的人殺雞儆猴,旁人見了血,自然就不敢再招惹了。」
那些百姓們本就對凌傾寒這「喪門神」有所耳聞,見了血之後,必定一鬨而散。
尋王卻皺了眉,語氣不善:「一個大臣就足以讓父皇如此對寒王,若再多百姓,只怕父皇會懲罰他。」
「不會的。」
祝星河篤定道:「皇上不會為了平親王,失去寒王殿下這個左膀右臂,何況……」
她的話音戛然而止,不知該不該說。
卻聽到了凌傾寒冰冷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響起:「何況什麼?」
祝星河咽了一口唾沫,知道凌傾寒可能並不想聽,卻還是如實說道:「何況皇上的心裡大半覺得虧欠殿下,只要殿下做的事不威脅到江山,他應當不會處置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