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悲慘
駝隊悄無聲息分批散盡，柳神醫隻剩下急救箱隨身。白落雪背著小輝，亦步亦趨的隨著柳神醫到了他家。
柳神醫的家位於碎石鎮中心地帶，規劃很整齊的居民點，遠看青磚碧瓦，古色古香，是仿建的簡易四合院。大門鐵將軍把門，白落雪沒想到，年齡超過六十歲的柳神醫，竟然是個一人吃飽全家不餓的孤寡老人。
進了大門直接就是院子，院中有三棵不同顏色枝葉的樹，樹上無花無果。房屋都是單層，北房為正房，東西兩個方向的房屋為廂房圍成院落。正房四間，廂房東西各三間。
柳神醫引白落雪進了正房靠西的房間，房間裏占據一半地方的是北方特有的通鋪大炕。炕裏邊拐角處，各疊有一套被褥枕頭。
“你們住這間房，先稍稍緩一下，一會小武會送衣服和吃的來。拐角是洗澡間，緩好了，可以洗個澡。就是被褥都是舊的，請白姑娘你別見外怪。”
“感激您老還來不及呢，怎敢見外。大恩不言謝，我還是要代表小輝一起對您老說一聲謝謝！”
“好，就別客氣了。你看孩子困得眼睛都睜不開了，快讓他上炕睡一會，記得蓋上被子，不然會著涼。”
說完，柳神醫就出去了。
白落雪把小輝放到炕上，然後爬到坑裏頭搬過枕頭拉下被褥。被子挺厚，是正兒八經的純棉花大厚被。蓋被子的時候，她看著小輝一身粗糙的原始獸皮衣服，怕一會給被子捂熱著了，想給他全脫掉，沒想到這小子眼睛雖緊閉著，可手卻下意識的緊緊抱住自己的衣服不鬆手。
“你是睡著了還是醒著？害羞了啊！多大點人，還害羞。”
小輝一點反應都沒有，白落雪探了下鼻息，確認是陷入深度睡眠了。她是在對牛彈琴，自言自語。
這孩子太可憐了，四歲多的年齡，已經安排好了自己的一生。知道自己的生命隻有七歲，卻心如靜湖，成年人也做不到。
白落雪看著小輝入睡，心裏暗自想自己的事。
她穿越空間節點來到這個世界，算今天是第十天了。按照盟主的推斷，他們四個人隻有獲得“人間煙火氣”才能離開。可“人間煙火氣”是啥，包括盟主，大家都不明白是啥，更別說如何獲得了。
他們四個人都擁有恒久的生命，如果得不到“人間煙火氣”，注定一生隻能消耗在這個世界，可以不生不滅，卻肯定毫無生趣。
盟主便是活生生的榜樣，一清如水一個人獨行的活著。活得太久並不是好事，知道生命沒有終點，時間便毫無意義。不敢認識人，不敢輸出感情，因為那樣的話，孤獨和寂寞就變成兩把刀，會每時每刻在心上下刀子剮割。
“梆梆”
“白姑娘，出來吃飯了，在旁邊的客廳裏，已經擺好了。”
“就來。”
聽出來是小武的聲音，白落雪不由得應了一聲。
再看小輝，已經不知道什麽時候把身上的被子蹬掉了。她剛才想事情，太入神了，都不知道。
“小輝，醒醒，起來吃了飯洗個澡在好好睡。”
小輝睡得太沉了，根本叫不醒。
沒辦法，白落雪把小輝抱起來，知道他餓，打算抱過去讓食物的味道刺激他醒來。這一抱，白落雪母性泛濫，更可憐這個孩子了。四歲多的人了，也就三十多斤重。還有他父親，幾乎一米八的個頭，體重和小輝一般重。
果然，到了客廳，手抓羊肉，烤羊排，羊雜湯，大盤雞，手撕餅，滿屋子香噴噴的味道，刺激的早已餓肚子的小輝睜開眼睛。
“小輝，菜香嗎？”
聽到白落雪問，小輝搖了搖頭。
“你覺得菜不香嗎？”
“白姑娘，你錯了。小輝不是覺得菜不香，而是他沒有味覺，或者就是有，也隻有很模糊的一點點感覺。”
“可他剛剛明明是被飯菜香味刺激醒的？”
“不是，他一進門我就知道，他是被熟肉刺激醒的。他應該隻能分辨食物生與熟的區別，無法分辨菜香與不香。小輝，你是不是經常吃生的肉，還沒有調料？”
白落雪還要再說，小輝卻對著柳神醫直點頭。
“好了，小輝餓了，你也餓了，吃飯吧。”
然而，當大家都拿起筷子，卻隻有小輝端坐著不動。
“怎麽了，小輝，要我喂你嗎？”
白落雪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我……”
小輝一邊說，一邊指著白落雪手中的筷子，支支吾吾起來。
“你不會拿筷子，是嗎？小武，你到廚房去拿一個碗和取一個小勺來。沒事，小輝，你用手抓著吃也沒關係，沒人會怪你。”
還是柳神醫明白。
但是，小輝伸了幾下手，又忍住了。他自小吃任何東西都是直接用手抓的，可是他父親教過他的關於飲食方麵的禮儀，還有書裏記載的一些禮節，用手抓顯然是最野蠻和無禮的。所以，小輝忍住了。這個思想鬥爭，白落雪和柳神醫是沒法明白的。
剛好，小武把碗和小勺拿來了。
白落雪各樣給小輝用筷子夾了些，小輝才笨拙的抓起小勺子把肉往嘴裏巴拉。這下，白落雪徹底明白了。
在沙漠裏那個小綠洲，植物隻有野草和樹皮可以入腹充饑，偶爾狩獵到個小動物，太珍貴，必須製作成肉幹細水長流分著吃，肉幹用不著生火烤，炙熱的太陽比火焰把肉幹還風幹的快。
而且，小輝的父親，一定也不願浪費時間生火烤肉幹，他把所有的時間，全都用來教小輝讀書識字了。
所以，小輝喪失味覺，隻能分辨菜的生和熟。
顯然，柳神醫和小武也想到了造成小輝這樣的，肯定是他悲慘的身世。接下來，大家除了給小輝碗裏夾肉，都沒說話。
結果，吃的正起勁，小輝突然捂著肚子就溜到桌子底下去了。
白落雪嚇了一跳，趕忙給抱了起來。
“柳神醫，你快看看，小輝這是怎麽了？”
“沒事，是我疏忽了。我知道他的胃早已經萎縮了，沒想到這麽嚴重。我以為這點量的肉，他不會吃撐。好險，差點就把胃撐破了。小武，你去把我的急救箱拿來，還得給他行針才行。”
“柳神醫，小輝還這麽小，他的胃應該能恢複吧？”
“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