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5.攤牌
“開超市？”
當李建民和羅彩雲聽到這句話後大吃一驚，這都在李揚意料之中，隻是沒想到老爸居然連碗也拿不住。
大伯李建軍也在場，聽完後哈哈大笑，其中包含的意思不言而喻。
超市在琴山區還是一個陌生字眼，整個區也僅有一家國營長青連鎖超市，生意並不怎麽樣，大多數還是以私人商店為主。
“超級市場”的概念在琴山還不怎麽流行，老百姓不太習慣那種自由選購最後統一結賬，還不能講價的銷售方式。
不足百平米的小商鋪是目前的主流，而且商品都在櫃台後，要什麽讓店主拿。
超市的購物方式完全打破了這種傳統銷售模式，顧客在琳琅滿目的商品中自由挑選，最後統一拿到收銀台付款。
這在琴城市區已經開始流行，而作為郊區的琴山還沒有成熟，但已經具備孕育的土壤。
成熟的商業機會往往意味著填補市場空白，李揚現在並不想做大，他隻是借超市去爭取啤酒經銷權。
作為廠子老員工，李建民自然明白經銷權的好處多多，但從來沒往這種機遇能落到自家頭上想。
一沒關係，二沒資金。
當了二十幾年工人的李建民幾乎被生活磨平了棱角，但是當年高中畢業，他又何嚐不像自己兒子這樣是個誌在天下的熱血青年？
不願冒風險的羅彩雲一口回絕，倒是李建民說話模棱兩可，這讓李揚看到機會。
“安安也跟著瞎鬧，這是你們倆該考慮的事？吃完飯趕緊回屋學習去！”
羅彩雲嚴肅道，她肯定不願意拿十幾年攢下的錢去冒險。
在她看來，超市那都是人家大老板幹的事，跟李家八杆子打不著。
大伯也在一旁幫著說話，要姐弟倆把心思放在學習上。
“你大哥不就是因為不好好上學，現在跟著我出海打魚，掙個辛苦錢！”
大伯話裏有話，既有對自己兒子的惋惜又有炫耀，因為06年的琴城海域水產資源尚且豐富，當漁民隻要肯幹，收入都還不錯。
當然很累，經常半夜三更就要出門。
大伯家的堂哥李川跟自己盡管差了六歲，但兩人關係不錯，小時候就經常帶著李揚玩。
李川初中畢業就沒再上學，也是農村“讀書無用論”的受害者。上世生活平淡，早早娶妻生子過上茶米油鹽的日子。
大伯顯然對兒子感到滿意，這個年代在琴山區上完初中就輟學的不在少數，家長認為能早早掙到錢就是走了正路。
李揚姐弟倆提出要開超市，自然被大伯認為是異想天開，或者是讀書讀傻了。
喝了盅酒，大伯起身說要回家，出門前滿臉笑意。
留下李揚四口麵對麵坐在桌前，老媽一臉嚴肅，她對兒子女兒的不把心思放到學習上的做法感到失望和憤怒。
李建民一言不發，若有所思地喝著酒。
“行了，吃完飯趕緊回屋看書，明天一早跟我趕集，再上你們姥姥家看看。”
羅彩雲說道，周末去姥姥家幾乎是項保留節目。
此刻電視機裏正在播放新聞聯播，內容正是我國本土品牌胖東來超市許昌六一店正式開業的消息。
總經理於東來滿麵紅光地介紹起自家超市，看得讓人心動。
作為後世的明星企業，胖東來集團正處於極速擴張中。
或許羅彩雲從來沒有想過自己兒子有一天也能夠出現在新聞聯播裏，並且比他所能念出名的任何一位企業家都要優秀。
屋裏隻有電視聲，放下碗筷的羅彩雲開始織毛衣。
過了會，李建民的一句話讓她火冒三丈。
“閨女兒子，我覺得這個事可以考慮考慮。”
羅彩雲一聽，立刻放下手上的活，一巴掌拍在了飯桌上。
“李建民你說什麽？你不知道你兒子明年中考，你閨女還有兩年要高考了？”
“你能不能小點聲！我又沒說真要幹，孩子有想法支持支持哪錯了？咱總不能在啤酒廠幹一輩子吧！”
李建民的說法源於他以前的同學，那些自己做生意的都混的有頭有臉，比他們這批進廠吃大鍋飯的強幾十倍。
“你有錢就支持，我沒錢。”
羅彩雲說完就要收拾飯桌，也不等李建民喝完杯子裏的酒。
李揚跟李玲安麵麵相覷，局麵有些僵持，好在老爸有點被說動，說明有希望。
“這個事我跟你媽再商量商量，別著急。”李建民低聲說。
回到廂房，李玲安像是做了虧心事，悶悶不樂。
李揚開導她不要想太多，老媽一心想抓他倆的學習，突然搞這麽一出肯定要有個接受的過程。
再說了，老爸那邊是個突破口，沒準能拉攏過來。
“我們是不是不應該提這事啊，畢竟也太冒險了，爹媽攢點錢不容易，再讓咋倆給造了。”她憂心忡忡。
李揚拍了拍胸脯，樂嗬嗬說：“姐，天塌了有我給你撐著，咱媽那邊我去說，肯定不會把你牽扯進去。”
“切，還真當自己是個人物了，你姐我一口唾沫一個釘，這事我參與定了。”
李玲安變臉很快，讓李揚感到無語，女人果然是這個世界上最難懂的生物。
今晚結局雖然不愉快，但整體符合李揚的預期，他估計會遇到阻力，隻是沒想到老爸表達了支持態度。
想想也理解，在琴城騰飛前夜，那些嗅覺靈敏的人早已經開始下海經商，隻有他們這些老實本分的還守著半死不活的琴山酒廠。
畢竟老爸剛剛四十歲出頭，那股精氣神尚在，離向命運妥協前還希望折騰一把。
大春的老爸原本在國企單位，四年前扔掉鐵飯碗倒騰水產海鮮生意，現在跟幾家大飯店都有穩固合作，幾個月前剛花十二萬提了輛桑塔納3000，很是拉風。
因為這個，大春很信他爹的“讀書無用論”，鐵了心要畢業後學汽修，以後開店賺大錢。
汽修是朝陽產業無疑，李揚不否認大春務實的想法，但作為一名新時代的社會主義好青年，提早脫離校園大概率不是一件好事，畢竟以後的社會學曆越來越重要。
無論如何，先知先覺李揚同樣鐵了心要拿下啤酒經銷權，這是他第一桶金最靠譜的來源，能給以後的事業發展打下堅實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