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九十四章 通曉一切，百年真君
靜坐了一百年，對於天仙來說，這一百年並不算漫長。
百年的風雷，百年的光陰，李辟塵不曾開口，隻在青城之巔盤坐，就這樣，他的影子仿佛和巨闕融在一處，又像是回到了一百年前，和太上截天遺留下的幻影漸漸重合。
白衣少女看到李辟塵的眸子，忽然感到一陣陌生，她試探性的開口，那依舊是曾經清脆的聲音：
“天上人？”
她感覺那雙眸子裏藏了很多東西，也孕育了很多她從未曾見過的東西，在這一瞬間，她忽然覺得這雙眼睛越發熟悉，與她記憶中的某個身影漸漸重疊。
“爹？”
天帝夋！
她的聲音脫口便立刻捂住了嘴巴，而那個乞丐走過來，低下身子，道：“並非是天帝夋，而是東皇太一。”
“在這個千年內，沒有李辟塵這個人，隻有東皇太一。”
吞天大聖坐了下來：“丫頭，她不會走上你爹的老路，他要走的是更加驚天動地的一條道路，也是從沒有人走過的一條路。”
帝女不解，伸出手去，想要觸碰李辟塵，而吞天大聖的目光中升起感興趣的神色，似乎在觀察著即將發生的某種事情。
一寸，兩寸，一尺.……直至那隻手搭上李辟塵的肩膀，也沒有發生什麽異常。
吞天大聖驚歎：“我以為你已經陷入瘋狂與妄境，現在看來還沒有。”
話說明白了，就是之前如果李辟塵真的如他所想，化入妄境與瘋狂之中，那麽即使是帝女的觸碰，也會讓李辟塵拔劍出來，將她斬殺當場。
但吞天並不擔心帝女的死。
因為黃粱夢境還在，帝女就在，南柯之樹不倒，帝女不死。
這即使是巨闕也無能為力，並非斬殺不得，而是觸碰不到。
想要毀滅黃粱夢境，那就隻有把天下所有的生靈全部殺死，但是億萬萬羅天如黃河沙數，縱然是“無處不在”的軒轅劍也不敢說能殺盡天下生靈，巨闕那就更不可能了。
隻要還有一個生靈活著，黃粱夢境就依舊存在。
不論這個生靈居於何方。
“日遊人，你出黃粱鄉了？”
李辟塵開口了，聲音並不曾沙啞，依舊如百年前般清澈。
除了增長的白發以及那更加深邃浩瀚的境界，其他的，似乎與百年前也並沒有什麽不同。
“是，是我。”
帝女點了點頭：“是……是乞活人把我帶出來的，他說就……”
少女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吞天大聖，蹲下來，雙手抱膝，對李辟塵捏起指尖，細聲細氣又小聲道：“就隻能出來這一點點時間，多了不行，真的。”
李辟塵看著她，忽然笑出聲來，相比百年前，聲音多了些許的渾厚與溫醇。
“看來是有預謀。”
話說著，李辟塵看向吞天大聖，就是這一眼，身後的巨闕猛然從地上拔起！
無人持之，自主入天！
嗡——！
古往今來最強大的劍，也是天威之中傾塌的一角，這柄劍的劍尖直指吞天大聖的眉心，那股超越歲月光陰，最無匹的力量，直接凝聚在一個點上！
縱然是吞天大聖也心頭猛地一跳，感覺渾身上下被枷鎖壓製，又似乎上了刑場一般，四麵八方全都是持劍欲斬之人！
“了不得！”
他心中震動，僅僅一百年就把巨闕練到了這種地步，雖然早就知道眼前這小子並不是會自怨自艾一百年的人，但當真正見證的時候，還是會感覺到可怕，這種精進速度，也難怪蕩劍天尊不惜欺騙他也要把他留在青城一千年。
否則……恐怕會出現大變故，導致第六劫的提早到來，也會造成第四劍的提早出世。
“等等，這麽久沒有見過，難道上來就要打打殺殺的嗎？”
吞天大聖麵上帶笑，雖然表麵穩的一匹，其實心裏還是有點慌的。
他現在的狀態，巨闕到底能不能殺了他自己，其實吞天大聖心裏也沒有把握。
雖然無何有境的邊角已經全部煉化，雖然第四我也已經具備雛形，雖然.……還有好幾個後手，但這些對於巨闕到底有沒有用，能不能避開一次死亡，他也沒有底氣。
畢竟這柄劍的凶名已經傳遍了億萬羅天，從遂古一直到今天。
而且這裏，還是萬世青城，鎮壓之力遠勝過他這個大聖。
李辟塵的雙眼盯向吞天：“大聖何故顫抖？”
話語說著，劍尖上寒芒一閃而逝！
吞天大聖笑了笑：“天氣有點冷，穿的少了。”
自己本來還準備耍弄他一番，讓他在交易中做出點讓步，現在看來沒有這個意思，如果自己耍心眼過分，怕是真的要一劍劈過來了。
“嘿嘿嘿……”
帝女吃吃的笑，頭撇在肩膀上，就這樣蹲著，眨巴著眼睛，覺得以往很厲害的乞活人，沒想到在天上人麵前居然也會吃癟。
“有什麽話就講吧，如果是為了這一千年的事情.……”
李辟塵的手指拂去一縷縹緲青塵，眉宇中仿佛凝結潔白的霜雪。
“我已經知道了一些，你隻要說具體的來意和做法就好。”
吞天大聖詫異：“你知道？你知道什麽？”
李辟塵：“我在一百年前反複的詢問姑射神人，為何一定要讓我在這裏待上一千年，雖然她不告訴我真正的原因，但其實我早就已經知道了。”
“太上逍遙把蝴蝶點化，送到我的身邊，莊周進了天冥，活下來隻剩一千年的命，蕩劍天尊屬於逍遙局內的人，姑射神人也是一樣，逍遙想要從這裏出去，從羅天離開到空無，他認為空無在外而不在內，既然如此，阻擋他的是什麽呢？”
“一千年，第六劫也是在這個千年內，那是因為世間第四劍將要出世，這柄劍出來之後，羅天坍毀，黃河逆流，星海熄滅，混沌炸開，宇宙粉滅，因為逆反了世間的規則，當然更有可能的是，逍遙與自在都想辦到這件事情。”
“所謂的局，逍遙是推手，自在也是推手，他們根本不是敵對，而是當羅天坍毀之後，他們都能獲得相對的‘自由’，故而這盤棋是以棋下滿棋盤為終結，而不是說勝負，因為根本沒有勝負，到那時候將有一位強大存在將所有棋子歸還到原處，最後再把棋盤打掃幹淨。”
“當然這種事情，某位天尊或許也有參與，畢竟大家修行到如今，都是為了實現自己的夙願，從一點點到很高大上.……”
“南華隻有一千年命，我要在青城內坐上一千年，一千年之後的那個瞬間，會發生什麽事情？”
“是天冥炸開嗎？無窮無盡的真理之門將要毀滅？”
李辟塵看向吞天大聖，巨闕上散發出一道威猛劍意，轟然將四麵八方全數包裹。
清靜止境瞬間爆發出來，蔓延到青城之巔的每一個角落！
吞天大聖的目光陡然一縮！
“我說完了，大聖……又有何指教呢？”
李辟塵的聲音平淡，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天仙第五重真君，距離大聖，已然不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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