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士兵委員會
在紫禁城的西北,有一連串的胡泊,從北向南分別是積水潭、什刹海、太液池。太液池從北向南又分三部分,又稱北海、中海和南海,西苑便在北海和中海西岸,西苑以南便是太仆寺等衙門。
西苑中海湖邊,一幫武進士們四五成群的坐著,曬著太陽享受著難道的悠閑時光。
遠處是紫禁城的宮廷殿宇,近處是湖光山色、水榭亭閣,如此美景讓一切看起來是那麽和諧。然而若是抵近,卻發現一點也不和諧,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抱怨聲。
“他娘的,教官們一個個出去享受去了,卻把咱們圈在這裏不讓出去,老子來北京這麽些時日,還沒好好逛過呢?”李彥直四仰八叉躺在草地上,大聲抱怨著。
“外麵有什麽好逛的,這西苑是北京城景色最好的地方,還不夠你看的嗎?”曹變蛟盤腿坐在地上,用一塊棉布細細的擦著一柄短刀,隨口回道。
“嘻,把總,這北京城最美的不是湖光山色,而是另有其他地方,”李彥直側過身來,神秘兮兮的對曹變蛟道,“你聽說過八大胡同嗎?”
曹變蛟瞥了他一眼,淡淡的道“不就是窯子嗎?有什麽好逛的。”
李彥直哈哈笑道“窯子和窯子可不同,我在老家的時候就聽說過”
話未說完便被曹變蛟打斷“我看你是還沒累垮,還有精力想女人。”
李彥直一下子躺在地上,好像渾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歎了口氣。
“我也隻是過過嘴癮罷了,現在就是把女人洗的白白的放在我麵前,我也玩不動。唉,這樣的苦日子什麽時候才會到頭啊,考中武進士時,我還以為從此苦盡甘來,去軍中當個軍官,然後去戰場殺敵立功。沒想到竟然被圈在這裏整日操練,比平時練武還累,簡直是生不如死啊!”
曹變蛟鄙視道“這就苦了?你以為去軍中就好了,那才是真的苦!建奴有多凶殘你知道嗎?關外的戰場有多麽殘酷你聽過說嗎?軍中的日子才是真的苦,時刻都要擔心能不能活著回家。現在咱們隻是操練,每天都能吃飽,還有什麽好苦的?”
“操練倒是無所謂,可那些教官也太王八蛋了,仗著他們是公侯之後,動輒打罵,根本就不把咱們當人看!”一直默默躺著的周遇吉忍不住道。
“是啊,站軍姿時動一下挨鞭子,走隊列時稍微不整齊也挨鞭子,下手一個賽一個的狠,上午時陳俊哲不過是爭辯了幾句,被打了足足二十軍棍,屁股都打爛了,至少半個月下不了床,這分明是要人命啊!”周遇吉憤憤的道,陳俊澤是他哨裏的武進士,可他也隻能眼睜睜看著陳俊澤挨打,一點辦法都沒有。
“最讓老子不爽的是這些王八蛋克扣錢糧!剛來西苑的時候,咱們的夥食多好?頓頓有魚有肉,現在呢?幾天沒吃到肉了?每天訓練這麽大,還不讓吃好的!”黃得功大聲嚷嚷著。
“聽說陛下給新軍撥了足夠多銀子,是不是都被他們貪掉了?”李彥直也添油加醋道。
於是,一時間抱怨聲四起,武進士們都在發泄著對許顯存還有勳貴教官們的不滿。
曹變蛟靜靜的聽著,沒有插話。因為他知道,現在最起碼大家還能吃飽飯,還能吃上肉包子,而邊軍中的士兵,除了將領身邊的家丁隊,其他士兵連吃飽都難,現在大家的夥食其實比家丁們還要好,有什麽不能滿足的?
然而曹變蛟並未說話,因為他清楚這些武進士們都出自富裕家庭,所謂窮文富武,家庭條件不好根本就支撐不起練武的消耗。拿家庭條件最普通的李彥直來說,他家裏便有幾百畝地,在膠州城中還開有染坊,因為不是讀書的料,才練武走武舉的路,本想著考中武進士後回膠州衛所謀個千戶百戶的官職,家裏好有靠山,誰知卻被圈到了西苑受罪,抱怨幾聲在所難免。
“既然大家都對教官們不滿,為何不聯合起來討個說法呢?”突然,一個清朗的聲音響起,打破了眾人的抱怨。
武進士們轉頭看去,說話的是一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身穿魚龍服,皮膚白皙麵貌俊朗,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他們之中。
“討說法,怎麽討?他們是錦衣衛頭子,是公侯世子,是陛下信任的人,咱們不過是普通的武進士,怎麽幹的過他們?”黃得功嚷道。
“請問您是?”周遇吉小心的問道。這搭話的人明顯不是武進士,怎麽出現在了這裏,這裏可是西苑,是皇宮禁地?
“臣拜見陛下!”曹變蛟突然跪在地上,大聲叫道。
從年輕人突然出現時,曹變蛟就在仔細觀察,他看到不遠處隱約閃現的錦衣護衛,看到了不遠處靜立的幾個太監。能自由出現在西苑,身邊還有大批錦衣衛士和太監跟隨保護,又隻有十七八歲年齡,那隻可能是一個人,當今天子!
這突然出現的竟然是皇帝?其他武進士們一愣,趕忙跪在了曹變蛟身後,異口同聲喊道“臣叩見陛下!”
朱由檢微微一笑“都起來吧。”
武進士們紛紛起來,手足無措的站在朱由檢周圍。壞了壞了,剛才的抱怨全讓皇帝聽見了。
王承恩快步過來,把一隻錦墩放在草地上,朱由檢坐了下來,揮手道,“大家都坐下,別讓朕抬頭看你們,脖子不舒服。”
武進士們笑了起來,紛紛坐在草地上。
“諸位,你們剛剛說的朕都聽見了,有抱怨教官毆打辱罵的,有抱怨夥食越來越差,懷疑經費被貪汙的。
讓朕來說,這些事情都好解決,你們可以成立一個士兵委員會,挑選出有威望能代表大家的人進去,遇到事情和教官們交涉解決。”朱由檢微笑道。
士兵委員會,這是什麽啊?和上官交涉監督上官,這能行嗎?眾武進士麵麵相覷。
朱由檢點到即止,又隨意聊了幾句,慰勉了一番,然後便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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