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4章 追擊
言卿並沒有睡多長時間。
這天晚上,她反反複複地醒來了很多次。
她推開門,上了甲板。床上,起了風。
海上起了霧。
船是在早上靠岸的。
岸邊,早就有人,等在了那邊。
“沈總。”來人說道:“這邊請。”
岸上不大明亮,沒有什麽太多的光線。
幾人沒有耽誤,直接剛上車了。剛上車沒一會兒功夫,前方的司機,警覺地察覺到了什麽。
“沈總,有人在跟著我們。”
沈東來看了眼已經不自覺地咬著自己唇角的言卿,唇角動了動:“繼續開。”
車子就這樣,又開了一路。
“卿卿,你睡一會兒。”
沈夏低聲說道,輕輕地拍了拍言卿的背。
言卿應了一聲。
些微的光,從外頭泄了進來,隻是那麽星星點點的光。
她的麵容,被模糊在黑暗裏頭,有些看不真切。
從遠處,太陽徹底地升騰起來了。
照亮了一切。
—嗶哢,
尖銳而刺耳的刹車聲,響了起來。
“沈總…有人堵住了我們的車。我們根本就沒有辦法繼續開上去。”
他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在夜色裏頭,清晰地傳了過來。
言卿猛得睜開了眼。
刺眼的大燈,從那頭照了進來。
“沈總,怎麽辦?”
司機開口問道。
他們已經被團團地包圍起來了。
沈東來的手機,忽然就振動了一下。
電話那頭,男人說話的聲音,聽不太真切。不過可以從男人臉上嚴肅的神情,從而推測出,那個電話,或許是顧慎之打來的。
車門被輕輕敲了幾下。
他們沒有動彈。
顧慎之微微降下了車窗。
男人的聲音,從外頭傳了進來,帶著些許的喘。
“讓卿卿下來。”
“顧慎之,卿卿不會跟著你走的。”這是沈東來頭一次這麽叫著顧慎之的名字。
連名帶姓地叫著顧慎之的名字。
他的眼神裏頭,帶著些許的冷意。
外頭不知道什麽時候開始,已經下雪了。雪下的越來越大了。
男人的肩頭,覆上了皚皚的白雪。
所有的事物,都變成了顧慎之身後的背景。
顧慎之還在叫著言卿的名字。
一遍又一遍,聲音沙啞。
他們已經被徹底地包圍了。
外頭,都是顧慎之的人。他們實在是來的太快了,連沈東來都沒有預料到。
他早就已經讓人拖住了顧慎之,卻沒有想到,顧慎之竟是這麽快就趕過來了。
顧慎之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去。直到最後,什麽都聽不到了。
所有的一切,像是他們的錯覺。
這樣的寂靜,更是無比的磨人。車輛,依舊沒有辦法通行。那些車輛,還在團團地圍著他們。
如今,哪怕是他們,插翅也難逃。
這樣的局勢,光是看起來,就很嚴峻。
一切,都像是無聲的警告。
沈夏看著身旁女人的反應。
她緊緊地抿著唇角。
臉上的神色很淡。
“沈…沈總。謝謝你了。”
言卿已經知道了麵前男人的真實身份。他是自己的哥哥,親表哥。不過,她始終沒有辦法叫出那一聲哥哥。
說著,言卿想要把車門打開。
卻被鎖死了。
根本就出不去。
沈東來轉過頭,看著言卿,一字一句地說道:“卿卿。”
“不,應該叫做安然,舒安然。”說到這個名字,沈東來的唇角,帶上了些許的笑容。
*
他徹底地陷入了回憶裏頭。
他還記得,小時候,言卿嬌嬌小小的一團。
她剛出生的時候,和普通的小孩子不太一樣。她很白淨,五官精致。連頭發,都長得又黑又密。
小時候的時候,那雙眼睛,就像是月牙兒一樣。
漂亮極了。
沈東來在這樣的家庭裏頭長大,注定他這一生,手上都會染上血腥的。
於他而感,所謂的血親。還不如利益來的更快一點。
因為他的父親和母親,都是如此。他們因為利益而結合,也因為利益而分開。
何其的諷刺。
可是整個上流社會,都是如此。
而他的姑姑,文雁,則是他年少唯一的溫暖。或許是因為文雁的原因,沈東來第二眼看到她的女兒的時候,覺得心都要化了。
當時,他也不過是一個半大少年。
抱她的時候,卻是格外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不舒服。
她似乎也特別喜歡沈東來,在他的懷裏頭,咯吱咯吱地笑個不停。
看到了兩個人這副模樣,文雁笑著說道:“東來,你來取她的名字吧。你們兩個人這麽投緣。”
沈東來看著懷裏頭的小嬰兒,低聲說道:“安然,以後她就叫做舒安然吧。一輩子平平安安的。”
文雁喃喃地重複了一遍。
“安然,舒安然,這個名字好。”
她上前幾步,逗弄著沈東來懷裏頭的小嬰兒。
“安然,安然,媽媽的小安然。”
*
砰砰砰。
外頭傳來了些許的q聲。
打斷了沈東來的思緒。
沈東來看著言卿,繼續往下說道。
“你的名字,是哥哥給你取的。一輩子,你都是平安順遂的。可不想…你還在繈褓中的時候,就被人給偷走了。”
沈東來的聲音,漸漸地低了下來。
“安然,是哥哥不好,哥哥沒有保護好你。這一次,哥哥會護著你的,別怕。”
沈東來伸出手,笨拙地想要碰碰言卿的頭發。猶豫了幾秒,他的手,還是停留在了半空中,遲遲都沒有落下去。
言卿唇角動了動,卻是始終都叫不出來這個字眼。
她沒有親人,孤孤單單地在孤兒院裏頭長大。唯一陪在她身邊的人,就是宋兆。
現在,有一個人,走到了她的身邊,告訴她。別害怕,我是你哥哥。
言卿說不出心裏頭是什麽感受。
外頭的聲音,還在繼續。
這場僵持,誰都沒有辦法妥協。
車窗降下。
男人的身影,也印入了眾人的眼簾。他穿著一件黑色風衣,沒有係扣子。就這麽站在那裏,朝著這邊看過來。
男人的眉眼冷淡。
眼瞼下方的那顆淚痣,更是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卿卿,和我回家。”
顧慎之這樣說道。
家…
言卿覺得有些諷刺。難道在顧慎之的心裏頭,她被關在那裏,哪裏也不能去,這就是她的家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