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6章 失控

  她攥著他的指，十指相扣地糾纏在一起。


  “阿慎？”言卿看著顧慎之，眼神詢問。


  顧慎之似乎剛從某種可怕的夢魘之中，回過神來。


  細碎的發，遮住了他的眉眼。


  “卿卿，真的不可以換一個地方嗎？”


  男人的聲音，微微的沙啞。


  他的唇角，抿的死緊。


  下顎弧度崩的很緊。


  “阿慎，都過去了。”言卿主動湊上前，抱住了男人的腰身。


  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輕輕地拍著顧慎之的背。


  哄孩子一樣。


  沉默了很久，顧慎之還是應了一聲好。


  終究，他對言卿，還是說不出任何拒絕的話來。


  *

  顧慎之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做夢了。


  夢到了三年前。


  這樣的夢，他不隻做過一次。


  那每一個絕望的夜晚裏頭，那樣的畫麵，在他的夢境裏頭，反反複複地出現。


  一遍又一遍。


  夢境的開頭，是在辦公室裏頭。


  “顧總，不好了！”


  周戰慌亂地推開了門。


  “你說。”顧慎之淡淡地說道。


  他沒有抬眼，視線依舊落在手上的那份文件上。


  “少夫人她…”


  “她怎麽了？”顧慎之低聲問道。


  “她出車禍了。”


  顧慎之捏著文件的手指一緊：“現在她在哪裏？”


  “少夫人掉進大海，下落不明。”周戰一字一句地說道。


  聲音帶著些許的啞。


  轟隆一聲巨響，閃電劃破天際。


  顧慎之猛得抬起眼來，閃電照的男人的臉色，慘白如紙。


  沉默了一會兒，他又說了一遍：“把你剛剛說的話，重新說一遍。”


  他的聲音很低。


  裏頭根本就沒有什麽太大的情緒波動。


  周戰一時之間，也摸不清楚顧慎之到底是什麽意思。隻能夠沉默地把這些話，給重新再說一遍。


  “少夫人出車禍了。她掉進大海，下落不明。”


  他看到顧慎之停止了手上的動作，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似乎是在發呆。


  可是…顧慎之會發呆？

  “顧總？”周戰試探地開口。


  這一聲，似乎是驚動了什麽。顧慎之終於反應過來了，朝著門邊走去。


  他的步伐，又急又快。


  很快就消失在周戰的麵前。


  周戰沒有多想，立馬朝著那個方向追了過去。


  簌簌的風，把葉子給吹落在地。


  大海翻滾著巨浪。


  天幕，連成一片。


  天空上方，雷聲轟隆作響。


  公路上，還剩下一地的殘骸。


  車子受到了極其猛烈的撞擊，車燈已經破了，車頭凹陷下去。


  地麵上，是一灘烏黑的血。


  凝固在那裏。


  顧慎之直愣愣地看著這一處，腦海裏頭，一片空白。似乎是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雨水嘩啦啦地傾泄而下。


  傘麵被吹得東倒西歪。


  “少爺，暫時還沒有找到少夫人的身影。”


  顧慎之放在身側的手指，輕微地顫抖了一下。


  “繼續找。”他沉聲說道。


  周戰應了聲是。


  “少爺，雨下的很大。”說著，周戰舉起雨傘，朝著顧慎之的身邊走去。


  顧慎之的半個肩頭，都已經被雨水給淋濕了。他定定地看著一地的殘骸，還有地上刺目的血跡。


  額前的碎發散落，貼在他的額頭上。


  他沒有回答，起身，朝著海邊走去。


  “把所有的監控，全部都給我調出來。”


  “少爺，這裏沒有監控…”


  啪嗒啪嗒。


  雨越下越大。


  顧慎之朝著海邊看去：“把所有的人，都調過來。”


  周戰應了聲好。


  整整三天三夜，他們沒有一點兒停歇，幾乎要挖地三尺了。可，言卿卻像是從未出現過，沒有一點兒影子。


  所有人的心裏頭，都不可避免地產生了一種想法。


  言卿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可…誰都不敢開口。


  沒有人知道，在顧慎之的心裏頭，言卿到底是什麽份量。


  顧慎之的麵上，實在是太平靜了。


  可這更像是暴風雨降臨前的平靜。


  隻有周戰注意到，顧慎之眼底的光，徹底地暗淡下去。


  所有的人，都是一身的狼藉。這雨，下了三天三夜。他們的身上，都是雨水和著泥水。


  “繼續找。”顧慎之開口說道。


  他的聲音很啞。


  讓人想到了磨礪了的砂石。


  “少爺…所有的地方都被我們翻遍了。少夫人她…”周戰的話還沒有說完，可是他話語裏頭的意思，眾人都已經明白了。


  還能是什麽，無非就是言卿已經凶多吉少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她幾乎不可能活下去。而現在，她更是連屍體都找不到。眾人的視線，下意識地投在了一邊的海麵上。


  海麵翻滾著巨浪，似是要吞噬一切。


  包括那個叫做言卿的女人。


  顧慎之一言不發地看著海麵。


  他忽然說道：“她會在這裏嗎？”


  顧慎之的視線，落在了海水裏頭。


  會嗎…


  周戰說不出話來。


  顧慎之似乎並不想要聽到周戰的回答，他已經自顧自地往下說道：“會。”


  在眾人的驚呼聲中。


  顧慎之竟是要從這裏，一躍而下。


  周戰眼疾手快地拉住了顧慎之的衣角。


  風呼呼地吹來。


  男人的衣服下擺，被風吹得簌簌地響。


  “鬆開！”他的聲音很低。


  卻海風一吹，就散了。


  “少爺！您想幹什麽？！”周戰不可置信地問道。


  男人垂下眼。


  他的雙目猩紅一片，眼瞼下方的那顆淚痣更是紅的要滴出血來。


  “滾開！”他竟是不管不顧地往下跳。


  天邊的最後一絲曙光徹底地落下。


  海天連成一線。


  男人的眼底，帶著噬骨的瘋狂。


  “快過來！和我一起把少爺給帶過去。”周戰當機立斷地出聲說道。


  幾個大男人一起拉住了顧慎之。


  可男人像是瘋了一樣，拚命地掙脫開他們的手。在這樣激動的情緒裏頭，眾人甚至根本就拉不住他。


  “繩子。”


  周戰說道。


  他意識到，情況已經徹底地失控了。連他都沒有想到，言卿竟會對顧慎之的影響那麽大。


  沒有人知道，言卿在顧慎之心裏頭的地位，竟然這麽重要。


  男人的手腕處，都是紅痕。繩子勒進了他的皮肉之中，顧慎之像是根本就沒有察覺到疼痛。拚命地掙紮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