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0章 言卿生孩子時

  男人的聲音清冷。


  宛如雪山之巔，剛剛化的雪水。


  “卿卿，卿卿…”他一遍遍地叫著她的名字。


  這聲音，是顧慎之。


  言卿一愣，下意識地抬起頭，看到了男人此時的樣子。


  他似乎是匆匆趕過來的，神色帶著些許的疲憊唇抿的死緊。


  眼神裏頭，依舊帶著幾分驚惶之色。


  “你怎麽了？”


  言卿問道。


  “為什麽要一個人什麽都不說一聲，就來到B市？”顧慎之問道。


  言卿的唇角抿了抿。


  “這次，你想要離開多久呢？三年？六年？

  還是十年？”


  這一路上，顧慎之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些。他控製不住地想，卿卿是不是又要離開他了。


  在自己愛的人麵前，哪怕是顧慎之也不能夠免俗，患得患失。


  “我…桐桐生了，我來看看桐桐。”言卿回道。


  “你不離開我嗎？”顧慎之似鬆了一口氣，他又問了一句。


  離開…


  言卿在心裏頭回了一句，會的，我會離開你，但不是現在。


  她在找合適的時機，讓顧慎之放鬆警惕。這一次她回來，僅僅是因為她想要得到顧思卿的撫養權。


  而這一點，她從來都沒有忘記過。


  “阿慎。”言卿湊近了些許，手指輕輕地拍了拍顧慎之的背：“我不會離開你的。”


  她看著他的眼睛，做了不會離開的誓言。


  顧慎之唇角翹了翹。


  他不知道，誓言會不會應驗，僅僅是取決於那個說誓言的人。


  如果說誓言的人不願意，那麽哪怕誓言說了一千遍，一萬遍，都是沒有任何作用的。


  不，或者說，他是知道的。


  可是在這一刻，他選擇了自欺欺人。


  心裏的最深處，還帶著些許的不安。很快，就會顧慎之給壓下了。


  他看著身側的女人。


  眼睫微微垂下，視線定格在女人的身上。


  *

  回到醫院的時候。


  孩子已經被抱了出來。


  這是一個男孩。


  吳桐給他取名為朝陽。


  初升的朝陽。


  他不怕生，看到人，嘴裏就會嘰裏呱啦地說著什麽。


  很愛笑。


  不過模樣難免瘦弱了一點兒，光是看著，就讓人在心裏頭，產生了幾分憐惜。


  他很白。


  如今模樣還沒有長開，倒是根本就看不出來，他更像是誰一點兒。


  言卿和顧慎之推門而入時，吳桐正在那裏逗小孩。


  這孩子不哭也不鬧，看到人就會笑。


  聽到這邊傳來的細微聲響，就瞪大了眼，朝著這邊看去。


  見到是自己熟悉的麵孔，他竟是張開了雙手，明顯想要讓人抱的樣子。


  言卿唇角露出了笑。


  把手裏頭的東西，放到了旁邊的櫃子上。


  伸手去抱他。


  “朝陽。”她叫著他的名字。


  眼底有光影浮現。


  柔軟的不可思議。


  *

  顧慎之怔愣地看著，忽然想起了言卿生完顧思卿的場麵。


  那天他剛剛開始一個會議。


  中途接到了一個電話。


  是言卿打過來的。


  說她要生孩子了。


  顧慎之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說道：“我在開會，晚點再說。”


  那頭沉默了一會兒，聲音裏頭，似乎是壓抑著什麽。不過她還是應了一聲，好。


  會議開展了一半，到底還是沒有辦法繼續進行下去了。


  顧慎之的腦海裏頭，全部都是言卿。


  聽說生孩子，是一件特別疼的事情。言卿這麽怕疼的一個人，會不會疼的哭起來。


  顧慎之覺得，她一定會哭。


  他見過言卿哭過。


  眼角染上淚意，眼尾都被淚水給浸漬的紅豔豔的一片。


  卻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


  哪怕是疼的厲害，她也會把這些聲音，都強忍住。


  “顧總，怎麽了？”


  那人問道。


  實在是顧慎之臉上的神色，太過嚴肅了一點。讓他以為他講的報告，是不是出現了什麽大問題。


  而事實情況是，顧慎之的腦海裏頭浮現出來的，是言卿帶著些許水汽的眼。


  心口一疼。


  這樣的疼痛，並不是很劇烈，可是卻沒有辦法讓人能夠輕易忽視。


  他的眉頭，皺的更深了。


  這人平日裏頭，雖然也沒有什麽太多的表情。可從來都沒有這樣過，今天這樣，會議裏頭的眾人，麵麵相覷。


  不知道是誰得罪了這尊大佬，讓大佬變成如今這樣。


  誰都沒有說話。


  會議室裏頭的氣氛，幾乎是在一瞬間，就變了。


  心裏頭很燥，隱隱約約的，顧慎之覺得心裏頭有什麽事情，要發生了。


  他不知道自己現在到底是怎麽了，可是有一點，他卻是確定的。那就是他想要見她，想要立刻馬上就看到言卿。


  顧慎之沒有猶豫，猛得站了起來。


  椅子和辦公桌摩擦發出了很大的聲響。


  眾人下意識地抬眼，朝著這個方向看去。男人已經沒有了蹤跡。


  就這樣，徹底地消失在了眾人的麵前。


  那一天，顧慎之沒能夠立刻去醫院。


  他被一輛車，給攔了下來。


  車窗降下，露出了女人那張風韻猶存的臉來。


  她朝著這邊看了一眼，唇角微微勾起一個好看的弧度。


  眉頭輕挑：“上車。”


  她說道。


  麵前的女人，是顧慎之無比熟悉的人，他的母親，江萍。


  他抿了抿唇角，頭一次，有了違逆眼前女人的心思。


  “慎之，怎麽，連我的話都不理會了嗎？”江萍慢條斯理地說出聲來。


  顧慎之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


  “還是說，你是真的愛上了那個女人？”江萍輕笑了一下：“你難道忘記了，你是因為什麽樣的目的，接近她的嗎？”


  她的聲音裏頭，帶著些許的嘲弄。


  “聽說她現在就在手術室裏頭生孩子，你覺得她要是聽到了這樣的消息，會是什麽反應呢？”


  江萍嗬笑出聲。


  顧慎之放在身側的手指，猛得收緊，泛著用力的白。


  他沒有任何遲疑，拉開了車門。


  等他最後趕到醫院的時候，孩子已經生下來了。


  偌大的病床，女人躺在病床上，發絲遮住了她的眉眼。她的額頭上都是汗水，唇角被自己咬的死緊。


  已經出血了。


  她的眼尾，泛著些許的紅意。


  顧慎之就這麽定定地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