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0章 心思

  門還沒有徹底地合上。


  外頭是銀裝素裹的世界。


  男人就這樣站在那裏，身姿挺拔，皎潔似天邊的明月。


  “卿卿。”


  他漂亮的唇角微微動了動。


  輕輕地叫著眼前女人的名字。


  他的聲音很低，似乎是生怕打破了自己眼前的夢。


  他的視線，一眨不眨地停留在麵前的女人身上。


  等到言卿走的越來越近了，他才慢半拍地反應過來，要去關樓下大廳裏頭的門。


  言卿的身體並不是很好，不能夠吹風。


  “去醫院吧。”言卿淡淡地說道。


  顧慎之一愣，已經把門給關上了。


  隔絕了外頭所有的風雪。


  他抬頭，朝著這邊走過來。


  去衣服口袋裏頭，拿出了方才買的紅糖糍耙。遞到了言卿的手邊：“卿卿，你快嚐嚐，現在還是熱的。”


  顧慎之說道。


  他的眉眼好看。


  這樣一瞬不瞬地看著一個人的時候，甚至會讓人產生一種，他在深深地愛著你的錯覺。


  “你去醫院，你媽媽快不行了。”


  言卿沒有接，隻是重複了一下這句話。


  女人的眉眼，格外的冷淡。


  顧慎之一愣，眼睫顫抖了一下。捏著紅糖糍耙的手指，輕顫了一下。


  很快，他的手指，又僵在了原地，沒有再動彈。


  好像方才所有的一切，都是旁人的錯覺。


  男人的手指，太冷了，冷的根本就不像是一個正常人的手指。


  或許是方才他在外頭待了太長的時間。


  可是這入手的紅糖糍粑，竟然還是溫熱的，帶著男人的體溫。


  說完那句話，顧慎之轉身就走。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恍惚間，言卿竟是覺得，男人眼瞼下方的那顆淚痣，更是紅的要滴出血來。


  他的背影匆忙，很快，就消失在了言卿的眼前。


  言卿看著空無一人的大門口，發了一會兒呆。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人都走了，她還站在大門口幹什麽。


  她朝著樓下走去。


  開門的聲音，放的很低。


  房間裏頭的燈光，微暗。


  原本躺在床上的顧思卿，已經消失不見了。


  言卿一愣，心裏頭控製不住地有些發慌了。


  思卿…思卿…會在哪裏？

  “思卿…”她低低地叫了一聲。


  “媽媽，我在這裏。”顧思卿的聲音，很快就響了起來。


  有些微弱。


  言卿循著聲音看過去，在窗邊，看到了顧思卿的身影。


  他朝著樓下看去。


  言卿知道他在看什麽，一定是在看顧慎之。


  她走到了顧思卿的身邊，和他一起朝著窗外看去。


  外頭已經什麽都沒有了。


  隻剩下一片的漆黑。


  顧慎之的車子，已經離開了。


  “思卿，回去再睡會兒吧。”


  “媽媽，爸爸去哪裏了？”


  言卿輕輕地揉了揉顧思卿的頭發。


  小人兒的頭發柔軟，十分的好摸。觸感很很。


  或許是他剛睡醒的緣故，顧思卿的頭發，有些許的淩亂。


  他沒有轉過頭，就這麽一瞬不瞬地看著外頭。


  言卿沒有瞞著顧思卿的打算：“他去醫院了。”


  “爸爸是哪裏不舒服嗎？”顧思卿的語調，微微上揚了幾分。


  神態，格外的著急。


  看的出來，他很在意顧慎之。


  “不是，是你奶奶。”言卿說道。


  奶奶，這個詞語，在顧思卿的生命裏頭，是格外陌生的。


  在他的印象裏頭，那是一個冷冰冰的女人。


  看他的眼神裏頭，帶著嫌惡。


  顧思卿從來都不叫她。


  他也並不覺得，兩個人的身上，有什麽關係。


  大抵是遺傳的原因，顧思卿的性子，更像顧慎之。


  在外人的眼裏，多少有些沒有人氣。


  顧思卿的歲數雖然還不大，可是整個人顯得有些冷冰冰的。


  再加上他是言卿的孩子，對於他，江萍更是不喜。


  顧思卿自小聰慧，隻是略微地看了眼江萍，就已經知道了她的心思。


  因著這樣的原因，他們兩個人的身上，雖然有血緣的關係，卻是涼薄的可憐。


  顧思卿淡淡地嗯了一聲，沒有再做什麽反應。


  “思卿想去看看嗎？”言卿問道。


  她尊重顧思卿的意見。


  “不想。”


  顧思卿說道。


  他那張稚嫩的小臉上，是和他年齡不符合的冷漠。


  言卿沒再說什麽。


  “思卿睡吧，今晚他不會回來了。”


  顧思卿嗯了一聲，又朝著外頭看了一眼。才朝著床邊走去。


  “媽媽，你不吃嗎？”


  言卿一愣，順著顧思卿的視線，看到了自己手裏頭的紅糖糍粑。


  她的唇角動了動：“我不餓。”


  顧思卿沒再說什麽。


  言卿隨手就把紅糖糍粑放到了桌上，實際上，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把紅糖糍粑給帶上來。


  應該找一個地方，隨手扔了才是。


  可是眼前，又浮現出了顧慎之的模樣。


  他的臉，都被凍的青青紫紫了。


  肩膀上，都是雪花。


  有的已經融化了，變成了雪水。


  而那塊，紅糖糍粑，卻是到她手上的這一刻，都是熱的。


  言卿閉上了眼，睡著了。


  這一夜，夢裏頭反反複複地出現了男人的臉。


  有的是從前發生的事情。


  沒睡多久，言卿就從夢裏頭驚醒過來。


  枕邊，已經濕透了。


  她看著天花板發了一會兒呆，起身。


  視線不由得落在了桌上的紅糖糍粑上。


  唇微抿，手一動。


  她已經把紅糖糍粑給拿了起來，咬了一口。


  已經都冷了。


  紅糖糍粑變得有些硬了。


  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有吃過的原因，言卿竟是覺得這紅糖糍粑，帶著些微的苦意。


  她垂下眼，默不作聲地把紅糖糍粑給吃完了。


  做完這些，她重新上床了。


  言卿的腸胃不是很好，或許是吃了冷的紅糖糍粑的原因。言卿的胃裏頭，翻江倒海的。很不舒服。


  在言卿迷迷糊糊快要睡著的時候，又是一個電話打了過來。


  這一夜，注定是一個不眠夜。


  *

  “少爺，您來了。”


  領頭的人是周戰，他的神情嚴肅。


  顧慎之沒說話，抬腿朝著門邊走去。


  他的眉眼冷淡。


  那張漂亮的臉上，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旁人根本就沒有辦法憑借這一點，猜出他的心思。


  江萍所在的病房，在頂層。